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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先帝入了皇陵，接下来要讨论的要紧事，自然就是帝位之归属了。
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帝位空悬太久，于国于民，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对于吴皦皦来说，在立帝这件事之前，还有一件事更为重要。就是她从蜀王的先和殿出来之后，一直在暗中筹谋的——解决自己“食色性”这三件要紧事中的最后一桩。
吴皦皦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上辈子，她在这事儿上处得最好的那几个人，蜀王楚惟焯出于种种原因是必须要放弃的，翰林院学士何安过两年才会中状元入朝为官，西北大将军陈伊礼这会儿还在关外……数来数去，眼下她吴皦皦唯一能够得着的，也只有这会儿还在翊府做左郎将的唐瀚文了。
说起来，吴皦皦还是挺喜欢唐瀚文的。他人模样生得好，斯斯文文的，武功高强、足智多谋，人称“小周瑜”。若说要在这大周朝寻出个第一儒将来，唐瀚文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唐瀚文的脾气样貌都很对吴皦皦的胃口，更难得的是，唐瀚文这个人很拎得清，和楚惟焯那个黏黏腻腻的性子完全不一样，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角色。吴皦皦和唐瀚文相处，不会有任何负担。
想到这儿，吴皦皦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吴皦皦，这个时候，你还想那个楚惟焯做什么？！
毫不犹豫地将楚惟焯从自己的脑海中抛开，吴皦皦当机立断，在心中拍了板——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安排上，赶紧地把唐瀚文调到自己眼前来罢！
吴皦皦的行动力很强，决定一下，马上就将赤霞唤来，道：“赤霞，你可还记得本宫说过的，本宫怀疑我这长信宫里有细作？”
赤霞一听，心一慌，“噗通——”一声跪下认罪道：“太后娘娘恕罪！这阵子我和怡青从未松懈过，一直在追查此事……可无奈那人隐藏得太深，目前还未查得到什么眉目。还请娘娘再多宽恕几日！”
吴皦皦悠悠地喝了一口手中杏仁茶，将薄唇一抿，笑道：“既然这么难查，那就别查了。你给本宫拟三个单子，将你觉得值得信任的太监、宫女、侍卫拟上来，本宫挑新的来用。旧的那些人，就打发到别的地方去罢。”
太后的决定，赤霞不敢质疑，干脆利落地应了：“是！奴马上就去办这件事，娘娘放心！”
看到自己带出来的人如此上道，吴皦皦内心倍感欣慰，并特地提点了一句：“我听闻翊府的左郎将唐瀚文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武功又好，是个可靠的人选。”
太后的话说得如此明白，赤霞不是傻子，一听就领悟了：“太后的意思，奴明白！”
吴皦皦点了点头，又笑道：“这些新选上来的人，到底是要成日里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晃悠的，一个个地，都给本宫挑模样伶俐的人来，一个歪瓜裂枣都不要。特别……是那些个侍卫，不仅要面皮长得好的，身形、仪态，也不能差。”
吴皦皦一番话说完，赤霞毕恭毕敬，重重地磕了个头：“太后请放心，奴一定会将此事打点得通通透透，绝不会让太后您失望！”
————
可赤霞的单子还没拟出来，痛心疾首的吴国公倒是先来到了长信宫。
“阿皦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吴国公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指着吴皦皦的手都是抖的，“这个时候我大周朝国君都还未定下，关外有契丹虎视眈眈，周边属国蠢蠢欲动，大周朝江山仍在风雨飘摇之中！你可好，一丁点不关心国事，一心只想着给你这长信宫换血！为父这些年教你的道理都喂狗去了么？！”
面对父亲疾风骤雨一般的质问，吴皦皦一派坦然：“爹爹，大周朝的江山社稷，不是有您和蜀王撑着么？我一介弱女子，怎么好在你们男儿们做决定的事情上瞎搀和？”
吴皦皦说完这句话，眼看吴国公要气得吹胡子了，忙上前去挽了他的手，撒娇道：“爹爹别气，您教过女儿的那些道理，女儿都记得的。这不是怀疑楚惟焯在我长信宫里安插眼线么？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不把我这长信宫摘明白了，以后同楚惟焯交锋只怕是要落下风。”
吴皦皦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吴国公找不到批驳她的地方，也只能叹道：“也罢，为父就信你这一回罢。”顿了顿，吴国公又严厉地看向女儿，道：“待你宫里的人都换过了，你就好好地把心放在这朝政之上，制衡楚惟焯，辅佐新帝治国。”
吴皦皦很是乖巧地应了父亲一声，想了想，问：“爹爹，您同蜀王这是达成了一致，预备立九皇子为帝了？”
吴国公捋了捋长胡，颔首道：“是。此事我同蜀王已经说好，明日就在朝堂上向众臣宣布，扶九皇子登上帝位。你作为皇太后，与摄政王蜀王一道儿临朝听政，一同断决国是。”
得知新帝不是楚允澄，吴皦皦暗中松了一口气。
没有注意到女儿脸上的小表情，吴国公又低眉思忖了一番，不解道：“这蜀王，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你说他贪恋权势嘛，当年咱们献帝爷要立他为太子，他一番巧舌如簧给拒绝了；你说他不爱权利嘛，这个当口他回京做什么？！不就冲着摄政王的位置去，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说到这儿，吴国公又摇了摇头：“不，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搞不好这蜀王想要的就是帝位……要不然他为何在先帝丧礼上抢自己侄儿的风头，做遣奠官？！众所周知，能做遣奠官的，都是储君！但是……”
吴国公越琢磨越糊涂：“但是……他又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一开始答应了献帝爷做太子不就结了？！”
虽然吴皦皦心中隐约有个答案，但是她也未说出来，只跟着父亲一道儿做想不通状。
父女俩又闲话几句，吴国公起身告辞了。
同吴皦皦一道儿走到长信宫宫门口，吴国公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叹息一声，道：“说起来，蜀王当年要是没有拒绝献帝爷给他的太子之位，登了基……可能阿皦你的夫君，就是他了。”
没料到吴国公会想到这上面去，吴皦皦怔了一怔，才无奈地唤了一声父亲：“爹爹！这种事情，不适合拿来说笑！”
吴国公看向女儿：“阿皦，爹爹没有在说笑。以我们吴家的家世，你本来就是要做这大周朝最尊贵的女人的。若是你嫁的人是蜀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委屈，早早地守了寡……”
吴皦皦知道，自己膝下未得一子半女，一直是吴国公心里的遗憾。
上辈子的吴国公咽气时也未能瞑目，是因为担心他这个小女儿。吴国公担心吴皦皦，担心她老了没有亲人陪伴，会孤单。
眼眶莫名地有些酸，吴皦皦眨了眨眼睛，像幼时那般，歪了头靠到父亲吴国公的肩膀上，故作娇憨道：“爹爹！我可是皇太后，是这大周朝最尊贵的女人呢！要是我还委屈，其他的女人可怎么办！”
吴国公知道吴皦皦这撒娇的语气是想要自己开心一些，不由得更心酸了些。
抬手在吴皦皦的小脑袋上拍了拍，吴国公没有再多说什么。
吴皦皦一路将吴国公送到了长信宫宫门外，远远地看着他苍松一般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
赤霞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吴皦皦安排给她的事情，她花了两日，便交上了三份十分详尽的名单。
宫女和太监这两份名单吴皦皦草草看了，随便勾足了人便交回给赤霞安排去，然后开始认认真真地看赤霞拟好的侍卫名单。
这名单看了第一遍，吴皦皦有些诧异，以为自己是看漏了，忙又重头再看第二遍。
看完第二遍，是第三遍。
将这一份名单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吴皦皦怒了！
怎么回事？！这名单上没有唐瀚文便罢！连十六卫府里那些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少年郎也……一个都没有？！
这赤霞是怎么办事的？！
吴皦皦正在怒头上，赤霞安排好事情回来了。
一抬手，吴皦皦直接将手中的侍卫名单狠狠地掷到地上去：“赤霞！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名单上为何没有唐瀚文？！”
顿了顿，吴皦皦又咬牙切齿地：“没有唐瀚文便罢了！冼儒、潘奕飞、朱子诚等人为何也不在这名单上？！这剩下的一个个的，本宫听都没有听说过！你是怎么给本宫挑人的？！”
太后震怒，殿内伺候着的人都吓得“乒乓”跪倒。赤霞更是腿软得要跪不住了：“太后明察！您提到的这些人，奴都拟在名单上了呀！怎么……怎么会没有呢！”
“你自己看！”
吴皦皦怒道。
慌张的赤霞一路匍匐，爬到那名单旁边，拾起来来看。
看了一遍，赤霞也惊了：“不对呀太后，这不是奴给您准备的名单！”
只想了一下，赤霞便不可思议地看向跪在一旁的碧桐，指着她厉声呵道：“碧桐！是不是你改的？！这些名单最后的整理人，是你！”
赤霞话音一落，碧桐便青着一张脸，对着吴皦皦“砰砰砰”地直磕头：“太后明鉴！奴……奴绝不是诚心！是……是蜀王殿下！”
在这个时候，听到“蜀王”两个字从碧桐的口中说出来，吴皦皦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金星乱迸，心底的怒意直接变作了一口憋不下去的气。
楚惟焯！为什么又是你！！
“这事，和蜀王有什么干系？！”
吴皦皦气得头昏，咬牙切齿地问碧桐。
碧桐磕头不停，磕得额头都流下血来了，才抬起脸，满面狼狈地回答：“奴在去十六卫府点人的路上，正巧碰到了蜀王。蜀王听闻是太后您要更换长信宫里的人，就问奴要名单。奴一开始是不从的，可蜀王以权势压人，硬是把名单抢去，把上面的一些人给抹掉了……奴想着，蜀王抹掉的人不算多。十六卫上万人选，在剩下的那些人里挑一挑，也不是不可以……”
吴皦皦直接就打断了碧桐：“是你挑人呢，还是本宫挑人？！你的主子是我，还是蜀王？！碧桐！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碧桐赶紧又磕了两个头，这才挪动膝盖，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同吴皦皦辩解道：“太后娘娘！现如今蜀王殿下要做摄政王了，宫里人人以蜀王马首是瞻，咱们何必要同他硬碰硬呢，由着他抹掉便是了！这长信宫里头，谁来伺候，不都一样吗？！”
碧桐这般不开窍，吴皦皦根本就不想和她废话，直接就唤了怡青：“怡青！把碧桐拿下，给本宫关起来！不给饭吃，没想明白不给放出来！”
怡青手脚很利落，没一会儿就带着人将喊冤不止的碧桐给扣下了。
赤霞和碧桐是从小就认识的情分，眼下见吴皦皦这般发作，也顾不上自保了，上前来磕头连连，为碧桐求情：“太后娘娘，碧桐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
“赤霞你给我闭嘴，要不然我连你也一起关起来！”
吴皦皦一句话止住了赤霞接下来要说的那些求情的话。
赤霞噎了噎，老老实实闭嘴，但仍是跪着，恳求太后息怒。
一炷香时间后，吴皦皦冷静下来，回想一下，才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举止有些夸张了。
怎么回事？
吴皦皦抬头按住了自己“砰砰”直跳的额角。
好像事情牵扯到楚惟焯，她就特别容易情绪失控，这样不好。
深呼吸两下，吴皦皦将赤霞叫起身，命她将自己手边冷掉的茶倒掉，换杯新的来。
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吴皦皦飞快地将碧桐背叛自己这件事给捋了一捋。
想来是我重生之后对碧桐态度大变，使得碧桐离了心。虽然后来我听父亲和楚惟焯的建议，又用回了碧桐，但是主仆俩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微妙。碧桐是见我靠不住了，才想向楚惟焯投诚的罢？碧桐以为这不过是个换侍卫的小事，却没想到我会这般上心，一眼就看出来她弄了手脚。
上辈子发生的龌蹉事已经证明了碧桐是个守不住的人，迟早是要吃里扒外的，这次被楚惟焯这般轻易拿捏住，倒也不奇怪。
想完了这桩事，吴皦皦心下也拿定了主意。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把碧桐从长信宫摘出去。
她走了，我也就不用担心六年后，她爬上楚允澄的床，帮着楚允澄对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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