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室外的气温很高，室内的空调却很强劲，所幸下午的太阳光很亮，照在人身上像盖了一层毛毯，简方晴看着眼前的物理题，实在是做不出来。

　　渐渐地，数字变成了蚂蚁，在眼前越变越小。

　　“喂，喂。”

　　沈嘉尔在叫那个睡着的姑娘。

　　可是怎么他都不醒。沈嘉尔叹了一口气，这个大小姐，不好教啊。

　　简方晴是简笙的女儿，以前他没听说过简笙有女儿，因为简笙一直是A市鼎鼎有名的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连绯闻一直都没听说过，更何况这么大的一个姑娘了。可是这都不重要，沈嘉尔对旁人的私事不感兴趣，这只能说明人家对家人的保护措施做得好。

　　对于简方晴，虽然他是老师，方晴也很尊重他。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就是个打工人，他不能真的把自己看得太高，不说重话，她有不懂的要一遍一遍耐着性子讲解，他自认为自己也尽力了，可惜效果却不明显，方晴的成绩并没有一个飞跃。

　　这多少让人有挫败感，可是也没办法。好在这个大小姐有着公主的命却没有公主的病，倒是不难相处，只是偶尔会很倔强，对一件事情认死理，让人有点头大。

　　那一扇像是刷子一样的睫毛，轻轻都抖了一下。沈嘉尔放下书坐下，单手支着头，细细打量眼前的姑娘。

　　毋庸置疑，眼前的姑娘非常漂亮，可爱得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两只眼睛大大的，眼尾上挑，眼瞳的颜色有点浅，却十分亮，非常通透。鼻子小巧，嘴巴也小小的，右脸颊上有一颗小小的痣。笑的时候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既灵动又清纯还有一丝捕捉不到的妩媚。

　　沈嘉尔轻轻地微笑，仿佛饮了一杯芳香纯美的红酒，为微醺醉，竟也睡着了。

　　方晴只是稍微眯了一下，她醒的时候沈嘉尔还没醒。方晴不好意思打扰他，就一直没动，怕光线的变化，衣角窸窣的声音吵醒他。趁他还没醒，方晴肆无忌惮地打量这位年轻的老师。

　　无疑，沈嘉尔是非常英俊帅气的，整个人的气质是干净向上的。头发三七分，两鬓剃得很干净，前额的几缕略长，是舒服的亚麻色。眼睛紧合，眼珠微微滚动，似乎在做什么梦，带一副黑框眼镜，鼻梁高挺，皮肤白净，嘴角紧紧地抿着，一副书生气。

　　沈嘉尔身上的确有很重的书生气，因为自身的优秀，经常自视甚高，言辞激烈，对普通人经常不屑一顾，不然也不会得罪导师。

　　不过他确实很帅气，这个可以补足其他缺点。简方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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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结束之后天气就开始渐渐转凉，A市秋天多沙尘，一刮起来漫天的黄沙，眼睛都睁不开。那天周六，天气却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一片蔚蓝，空气里还散发着桂花的清香，像是偷吃了一勺蜜糖，甜得人心都开始软了。

　　那天沈嘉尔没有按照约定时间过来给方晴补课，简笙出差了，方晴只好自己给沈嘉尔打电话。

　　“喂，你在哪里呢？怎么还没有来。”

　　“哦，今天不能过去了，要参加一个会议，已经和董事长说过了，可能他忘记告诉你了。”

　　他声音挺大的，那边很嘈杂，方晴想了想，问他，

　　“你在哪里？”

　　“市中心的一家酒店。”

　　“远吗。”

　　“不远，你要是无聊，就去做套卷子，我开完会还能赶回去再给你上一节课。”

　　“不，不用了，我很累。”方晴故意卖惨。

　　“累的话就好好休息，你这样天天不休息的学习，身体确实受不了。”

　　“是，我知道。”

　　那还有什么事吗？

　　方晴正准备说话，那边突然大叫一声，“嘉尔，快进来，要开始了。”

　　“好嘞。”

　　“那没什么事先挂了，要开始了。”

　　“等等，你在那个酒店。”

　　“舜天啊。怎么了？”

　　“没事，你进去吧，不是会议马上就开始了吗？”

　　“哦。”

　　方晴放下电话，脑子里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我要出去。

　　这几个月来，方晴几乎成为了一个机器，一个学习的机器。每天就是上学回家，读书写作业，完全没有任何自由可言，完全没有自我可言。一个只会读书的机器，虽然在高速运作，但是却没有灵魂，而今天她想出去转转，看看这个所谓的大城市，所谓的花花世界。

　　有什么不可以吗？

　　于是方晴收拾了一下东西，换上漂亮的米色花朵刺绣裙子，带上宽大漂亮的帽子。这些都是简笙给方晴买的，作为一个养父，他是合格的。这些衣服都是当下最流行，最漂亮，最时尚，也是最昂贵的，平时方晴几乎不出门，去学校穿的是校服，根本没有机会可以穿上他们，现在，他们是时候发挥它们的价值了。

　　她打扮得就像去约会一样出了门。

　　方晴到舜天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正好赶上他们中场休息出来吃饭。她站在大门口，看着玻璃旋转门转出来一拨又一拨的人，沈嘉尔在人群后面，身边还有两三个人一起，似乎是在交谈，方晴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看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接听。

　　“你结束了吗？”

　　“上午的结束了，这会儿要去吃饭。”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文件放回包里。

　　“那你出来了吗？”

　　“正走着呢，你怎么这么问，你来了吗？”

　　然后他警觉地抬起头四处寻觅，白色衬衣只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掖进笔直□□的黑色西装裤下，手里还随意搭着外套，有风经过，吹动了他的衣衫方晴的裙角。阳光均匀地洒满他的眉眼，让人看得朦胧而又模糊。

　　然后他站住了，愣愣地看着方晴。

　　方晴站在离他五米开外的地方冲他招手。

　　“嗨，沈嘉尔——”

　　方晴笑嘻嘻的大声呼喊，众人都纷纷侧目，方晴却一点也不在意。

　　沈嘉尔回头和同事或者同学说了一句抱歉，就迈开长腿朝方晴这边走来。

　　“吃饭了吗？饿不饿？”那声音温和，像是入口的白开水，滋润又贴心。

　　“还没呢。”方晴嘟起了嘴抱怨。

　　“走，我带你去吃饭。”

　　他将方晴的肩头一转，换了个方向。

　　“想吃什么，小龙虾怎么样？”

　　“小龙虾要晚上吃才够味儿。”

　　“那就吃寿喜锅吧，这个适合中午吃。”

　　“寿喜锅是什么锅，刻着寿和喜的锅吗？”方晴歪头问他。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可真会开玩笑。”

　　“那是什么？不是一种锅吗？”

　　“不是，是一种日式火锅。”他看着方晴的眼睛，低声讲解。

　　“哦。原来是这样。”

　　方晴扭头，昂首挺胸向前走，“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好吗？又嘲笑我，我可没有带钱，罚你请客。”

　　他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臭丫头，来敲诈啊。”

　　方晴回头冲他吐了个舌头，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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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问我为什么过来吗？”两人已经落座在日料店，方晴问他。

　　“无所谓了，反正已经来了不是吗？”他似乎真的不在意这个问题，低着头一直在发信息。方晴有点失落。

　　寿喜锅很好吃，他们去的是一间小门店，虽然人多，但上菜很快。老板还送了乌冬面，这样的天气，真的是让人心情大好。

　　“下午想去哪里，我陪你去。”沈嘉尔放下手机，主动开口。

　　“你不用回去吗？”

　　“没事，我请假了。”

　　他淡定回答，方晴目光流转，不疑有他，很坦率，“别的地方我也想不到，不如去你们学校转转，怎么样？”

　　“为什么想去我的学校？”他漫不经心的吃了一口面，敛下眉眼，低头问方晴。

　　“不是说你们学校是A市最好的学校吗？我去沾沾天地灵气，省的下次还是倒数第一。”

　　“你可省省吧，学习这种事情不是沾沾灵气就可以的，以你的资质，倒数第一的宝座还要坐很久呢。”

　　他一点不给面子打击方晴，方晴也不计较，“那又怎么了，早晚会赶上的，不是说你们学校风景好吗，趁着还不到冬天树叶还没落光，赶快来看看。”

　　“当你有什么好主意呢，那行，你赶快吃，吃完咱们就去。”

　　“好。”

　　方晴兴冲冲的应下，几筷子把面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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