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异闻录

　　阿德骑着马趾高气昂地往孟州造船厂奔去，他觉得李恒毅能把监督捻缝时浇灌桐油的任务交给他是他的荣光，于是一路上一直兴奋地哼着小曲儿。
　　工程临近收尾，徐安明去忙其他的事务，剩下琐碎小事全部交给阿德和其余下属。
　　到了船厂，他听到船厂里没有传出建造船舶的响声，而是一片寂静。
　　进去之后看见工匠们都在休息，于是不解地问：“各位老哥，工期已经临近，各位为何不赶紧做活？”
　　一位工匠笑着对他说道：“阿德小弟，你先去看看船只。”
　　阿德往厂间望去，只见那十艘货船排成一排，瘦长的船身线条流畅，船身已经涂好了涂漆，桅杆风帆一应俱全。
　　原来这十艘货船已经完工了！
　　“各位老哥怪不得在休息，原来这些船都已经造好了啊！”
　　“小弟先别着急，现在还差一道工序呢！”
　　阿德恍然大悟。
　　“浇灌桐油！”
　　“小弟说的正是，其余的工程都已经完毕，现在就差最主要的桐油来加固密封。只是熟桐油先紧着濮州的船厂用了，给这十艘货船的桐油现在还没送到。估计送到之后天也黑了，不过我们哥几个可以连夜赶工，不到天亮就可以浇灌完毕。等两天风干之后，就可以交工了。”
　　阿德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没想到竟可以提前完工！我去过油厂，本想着油厂烧制的桐油是给我们用的，原来都紧着濮州那边了，本来这桐油就应该今天到，现在都这么晚了，估计也快到了。”
　　天全黑下来之后，一队车马在火把的照映下来到了船厂。
　　工匠们见到桐油运送了过来，马上提起干劲。
　　那名工头说道：“弟兄们，今晚大家再辛苦一下，争取在天亮之前完工！”
　　“好嘞！”其他工匠们回应着。
　　阿德也没闲着，一晚上都在厂间里跑上跑下。直到第二天天亮一切结束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回王府。
　　他向李恒毅汇报完了情况，李恒毅高兴地说道：“太好了，竟然这么快就能完工！再等两天就可以用这十艘货船把棉被运往府州！”
　　接着他看阿德的双眼已经睁不开，便让阿德赶紧去休息。
　　“阿德，你辛苦了，赶紧休息去吧。”
　　阿德抬了一下意识混沌的头，刚才他打了一个小盹儿。
　　“啊……啊？为王爷做事小的不觉辛苦……”
　　之后便没了声音。
　　阿德竟然睡着了。
　　看到他这样，李恒毅无奈地摇了摇头，命人把阿德送到了他的房间。

　　两天之后，孟州船厂的这批船就下水了。精美的工艺，结实的船身，大家都认为这批货船寿命肯定不短。
　　一担担的冬衣棉被被撞进隔舱里面，然后这十艘货船同时起航，沿黄河发往府州。
　　从孟州到府州水路要花上五天左右，李恒毅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船能在天降大雪、河面结冰之前达到府州渡口。

　　天气越来越冷，再过几日便是冬至。今年黄河水量比往年大了许多，冬季也可以行船航运，只不过马上就要降雪，河面也要结冰。发往府州的冬服棉被已经走了四天，差不多今晚就能到达府州渡口，快的话今天下午就能到达。
　　今日早朝之后李恒毅去向皇后请安，到了雍华宫看见曹楠松也在那里，也向曹楠松请了安。曹楠松比李恒毅早到半个时辰，在李恒毅到雍华宫之前，曹楠松和皇后聊起了他。
　　“恒毅的身体竟然大不如从前。”
　　曹楠松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
　　皇后叹了口气。
　　“是啊，毅儿在外打仗一去就是两年，那边那么艰苦谁能受得了。再说毅儿孝顺，脾气又倔，他受伤肯定不会告诉皇上和本宫的。”
　　曹楠松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恒毅是个好孩子啊！自古以来那么多皇子，无论是修养品行还是功绩成就，比得上恒毅的能有几人？就说现在大唐皇子之中，恒毅也是出类拔萃，比太子不知要好多少倍！”
　　皇后赶紧打断曹楠松，示意他声音小点。
　　“哥哥小点儿声，这话千万不能让皇上听见！”
　　曹楠松看到皇后这么紧张，觉得她过于谨慎。
　　“唉，这些牢骚话我只会在娘娘这儿讲讲罢了，我就是替恒毅抱不平。”
　　“这种话哥哥以后千万不能再讲了！恒轩也是本宫抚养大的，他虽不是本宫亲生，但本宫可是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娘娘你母仪天下，贤良淑德，抚养太子殿下是应该的。但是你要记得恒毅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娘娘要为恒毅的将来做打算。”
　　“本宫只希望毅儿能够平平安安一辈子！”
　　“哼，要像娘娘所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曹楠松语气冷漠地说。
　　“假如恒毅不去争这个王位，恒轩即位后，恒毅功盖过主，恒轩能放过恒毅么？”
　　曹楠松的话似乎点醒了皇后，但是她不相信李恒轩会做那样的事。
　　“恒轩宅心仁厚，他断不会做做那样的事情！”
　　听到皇后的话，曹楠松大笑了几声。自古皇子为争夺皇位手足相残的事情还少见吗？李恒轩和李恒毅虽情同手足，即便他们自身不想争这个皇位，但争与不争其实由不得他们自己。
　　“皇后娘娘你不懂前朝之事。我是恒毅的舅舅，我肯定是为恒毅、为娘娘你，也是为我们曹氏一族考虑。”
　　皇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想着李恒毅。
　　“对了，娘娘求皇上为恒毅指婚了？”
　　“是的。现在毅儿身边没有一个人服侍他，你看他的身体又不好，本宫实在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王府......”
　　曹楠松抬起一只手臂，示意皇后不要再继续往下说。
　　“娘娘求皇上给恒毅指婚，也不能把三妹家的玉儿指给他啊！”
　　皇后不明白为什么让玉儿当王妃有什么不妥。
　　“为何玉儿不能给毅儿做王妃？三妹是嫡女，玉儿也是三妹家的嫡女，她和恒毅是非常般配的！”
　　曹楠松解释道：“是，玉儿是和恒毅般配，但是她是我们曹家人。”
　　皇后依旧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正是因为玉儿是自己人，让他在毅儿身边本宫才放心！”
　　“娘娘怎么还是没有想明白？”
　　然后他压低声音说道：“皇上本身对我们曹家颇为顾忌，加上如今恒毅声名威望日渐增高，不只是皇上，连其他的朝臣也会对恒毅心存芥蒂。尤其是沈墨沈侍中，我看他是看到恒毅的声望超过太子而心急。”
　　皇后这时才恍然大悟。当年李嗣行为了坐上皇位，不止是夏良斌帮他打仗杀敌，他还拉拢联合曹楠松、沈墨和欧阳浩然。曹家在中原势力根深蒂固，如果没有曹楠松的帮助，这个皇位只靠他和夏良斌断然夺不下来。自然，李嗣行是要赢取曹楠松的妹妹曹雪珍为皇后，那时昭慈皇后已经生下李恒轩过世了。她知道李嗣行是为了皇位才娶的她，而李嗣行只爱昭慈一人，自从昭慈皇后过世之后李嗣行便心如死灰，大概这也是为什么李嗣行并不想封其他的妃嫔的原因。现如今曹楠松身为三司使，权倾朝野，而李恒毅战功硕硕，和手握重兵的夏炽交好，这些都是对李嗣行偏爱的太子李恒轩不利。若是梁王妃再是曹氏出身的话……想到这儿，皇后也明白了为何那日李嗣行会不同意李恒毅和玉儿的婚事了。
　　“本宫明白了，以后像这种事本宫再也不会乱言语了。”
　　“哎，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还好现如今后宫只有你一人，你就安心地坐稳你的皇后之位，倘若将来恒毅真的没能继承皇位，恒轩也会顾及你的面子。”
　　虽然皇后依旧是不相信李恒轩会为了皇位而伤害李恒毅，但是曹楠松的话她也不敢轻视，毕竟李恒轩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哥哥一定要照看好毅儿，毅儿的平安是最重要的！
　　这时候李恒毅来到雍华宫，皇后和曹楠松兄妹二人的话也就此打住了。

　　请过安之后，李恒毅去东宫看望了沈碧芊，他生病的时候沈碧芊一直精心照料着他，他是应该好好地感谢自己的嫂嫂。
　　之后，他觉得自己自从生病之后也好久没见锦漪，很想念她，于是便去了雅岚殿。
　　到雅岚殿的时候锦漪在整理夏砺从武宁给她带的丝织手帕还有些丝绸布料。
　　她拎起一块胭脂色的丝帕，上面绣着几朵粉色的海棠。精致的绣工却让她的小嘴嘟了起来。“这条帕子真难看，石头到底会不会挑东西啊！”
　　她嫌弃地说着，然后看见涓流挺喜欢，就递给了涓流。
　　“涓流，这条帕子赏给你了。”
　　涓流双手接过帕子，连谢锦漪。
　　锦漪又拎起了一条不满地说：“怎么这条又是银红色的啊！石头买的帕子都是些娇艳的颜色，难道他不知道本公主不喜好艳丽的颜色么！”
　　接着她又把银红的帕子也赏给了涓流。
　　一轮整理下来，夏砺给她带的东西不少，但真正让她留下来的却没几样。
　　李恒毅见到锦漪把夏砺送的大部分的东西都用来赏人，对她说道：“妹妹，这好歹是夏砺精心为你选的千里迢迢从武宁给你带回来的，你却都赏给他人，若让他看见了不是伤他的心嘛！”
　　涓流也觉得李恒毅说的有道理，于是偷偷把那两条帕子给放回到桌子上。
　　锦漪把手帕又塞给涓流。
　　“哥哥，这些我真的不喜欢！你瞧瞧这颜色，要不是红色，要不就是黄色橙色这些个鲜艳的色彩，我喜欢的是蔚蓝、碧色这些的！”
　　“阿砺他不是看你是女子，又正值碧玉年华，肯定喜欢这些娇美艳丽的颜色！”
　　锦漪把挑出来自己喜欢的东西给收好。
　　“亏他长得和夏炽一样，却根本不了解我半分。”
　　李恒毅只是笑笑，他知道锦漪是在想念夏炽了。
　　正当李恒毅打算离开雅岚殿的时候，小桂子突然通报说梁王殿下随从阿德有急事见他。他不知道到底是何急事，但是此事绝对紧急重大，要不然阿德断不会在他还在后宫的时候要求见他。于是李恒毅马上离开了雅岚殿和后宫。
　　阿德此时满头大汗，焦急地等待李恒毅。他见李恒毅来了，赶紧跑到李恒毅的面前。
　　“王爷，大事不好了！”
　　李恒毅见阿德心急如焚的样子，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
　　“阿德，出什么事了？”
　　阿德喘了一口气说道：“王爷，阿德刚刚得到消息，运往府州那十艘船沉了！”
　　李恒毅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十艘全沉了了吗？”
　　阿德跪了下来。
　　“王爷，千真万确！消息刚刚传到京城，十艘之中有三艘已经全部沉没，剩下的七艘都已进水，现在正在抢救……”
　　李恒毅听罢一阵眩晕，阿德赶紧去搀扶他。
　　“王爷您先别着急，不是还有七艘船么。”
　　李恒毅此时胸闷得喘不过气，他艰难地说道：“阿德你不懂，船沉了不紧要，大不了捞起再从新修补。可是这船上载的是运往府州的冬衣棉被啊，这些东西若是湿了水，府州百姓靠什么来度过这个严寒之冬！”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来到他们身边。
　　“梁王殿下，皇上有急事在宣政殿召见太子殿下、殿下还有众位大臣。”
　　不用多想，肯定是沉船的事。
　　李恒毅说道：“阿德，快，去宣政殿。”
　　阿德看他身体欠佳，为他的身体担心。
　　“王爷，您的身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本王的身子！你呀......”
　　说着，李恒毅便加快步伐赶往宣政殿。
　　阿德跟在他后面，为他披上了披风。
　　进入宣政殿之后，李恒毅见到李嗣行坐在那里面色铁青。太子李恒轩、三司使曹楠松、三省各省首长：门下省沈墨，中书省夏良才，尚书省欧阳浩然，当然还有户部尚书刘弘和、工部尚书徐安明和与这件事情有关的大臣都到了。
　　李恒毅进去跪拜了李嗣行，李嗣行闭了一下眼睛示意他起身，于是他就站在李恒轩的身旁。他和李恒轩对视一下，李恒轩的目光中也是充满了惊诧，向李恒毅暗示自己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赶来。
　　此时宣政殿一片肃静，众人就只是这样站着，心里面各有各的忐忑不安，此事的严重性人人都心知肚明。
　　不一会儿，御史台御史大夫张书睿和刑部郎中欧阳泽也赶了过来。
　　李嗣行见众人都到齐了，开口说道：“该到的都已经到了，说说那些船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书睿回禀道：“回皇上，下官刚得到的消息，十艘船行至距离府州还有百里处发现船舱进水，只因舱内的货物为棉衣棉被极易吸水，所以使得船身加重，下沉的速度加快。十艘船现已沉没四艘，挽救了一艘，剩下五艘还在排水解救。”
　　张书睿在说明情况的时候徐安明的腿在瑟瑟发抖。
　　“船是新建的，本身质量应该没有问题。是舵手操作不当还是船体触石？”
　　欧阳泽回道：“回皇上，目前货船因何进水尚不清楚，下官已在刑部召集人马立案侦查。不过皇上，依照下官初步推测，这十艘船应该不是触石进水，因为倘若因触石进水的话也不应该全部都进了水。”
　　欧阳泽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他分析得很有道理，若是触石或者是其它外因而导致船体进水，那也不会十艘全部进水，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船的本身就有毛病。
　　李恒毅不相信是船自身的毛病，阿德每天向他汇报造船的详细情况，徐安明做事又仔细，船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更何况在濮州建造的那十艘船早在这十艘船建好之前就投入使用，濮州的那批船也没出现任何漏水现象啊，这些船的设计用料都是一模一样。
　　李嗣行非常赞同欧阳泽的话，他也猜测到是船本身的问题，只是他不愿意往那方面多考虑。“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样，你......”
　　没等李嗣行的话讲完，就在这时，司天台差人来报。
　　“报！皇上，司天台来报，府州及周边突降大雪，河面恐怕也将要结冰！”
　　听到这个噩耗，众人一片哗然。今年是极寒之冬，若是没有了这些抗寒冬衣，府州的百姓不知要冻死多少。
　　徐安明已经是心惊胆战地说不出话来。
　　曹楠松此时说道：“那赶紧把棉衣抢救出来，用碳火烤干为府州百姓送去啊！”
　　沈墨说道：“曹三司怕是急糊涂了吧。曹三司的主意只怕是南辕北辙。冰雪冷冬，碳火多么弥足珍贵，岂能浪费用来烘烤冬衣！”
　　曹楠松不得不赞同沈墨的话，是他自己被焦急冲昏了头。
　　李嗣行此时心烦意乱，大唐立国以来接连战乱，民生凋敝。立国的第三年又经历了他和庄宗李存勋的夺位之战，他联合夏良斌和曹楠松从李存勋手里成功夺下皇位，不过他也比李存勋赋有文韬武略，且他勤政为民，这皇位也算是实至名归。本想着坐上皇位之后可以励精图治着重发展民生，谁曾想南边南蜀吴国，北边契丹对中原虎视眈眈，平了南蜀之后也震慑了吴国，南部算是暂时得以安稳。接着就是三年前契丹突袭大唐的那场晋阳战役，与契丹长达两年之久的战消耗的财力物力争使得大唐自身也吃不消，百姓们叫苦连天。现如今好不容易结束了与契丹的战争，这几个月各位朝臣们的勤政初见成效，民心刚刚得以安定，百姓们对他颇为拥戴，现在竟然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此刻想一个人静静，事情刚出，一切都有待调查，还是等刑部他们把起因度弄清楚了再说吧。
　　众人见李嗣行半天没说话，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之后便恢复到了之前的肃静。
　　李嗣行说道：“现如今还是要先把船打捞起来，至于为府州百姓增援冬衣棉被之事就命周边州府刺史为府州增援，冬季的赋税府州和支援的州县都一律全部减免吧。”
　　听到李嗣行说连同增援州县的赋税全部一律减免，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刘弘和说道：“皇上，大唐现如今国库吃紧，若是一律减免赋税的话恐怕今年会入不敷出......”
　　李嗣行有些愤怒，声音提高了不少。
　　“若是没银子了就从朕的后宫支！难道户部就不会想想法子么，难道就指望着百姓按时定量交赋你们只管收支么！”
　　众人见皇上动怒，马上又静了下来，刘弘和也退在一旁。
　　李嗣行说道：“货船进水的原因就让刑部负责查明，必要的话御史台和大理寺协办。现当务之急是解决府州百姓过冬的问题，就按着朕刚才说的去办吧。还有，事情没查明之前朕不想听到任何无关的议论。”
　　众人领旨之后便都退了下去。

　　李恒毅和李恒轩并排走着，两人无声地走了一会儿。
　　李恒毅打破沉默。
　　“大哥，我真不该在关键的时候生病，我当亲自监督孟州船厂造的那批船！”
　　“唉，二弟说的是什么话！这生不生病能由得你自己么！你那两天病得气若游丝，为兄实在是为你担心！再说这船又不是你建造的，你一丝不苟也挡不住下边的人犯个迷糊。二弟你就不要自责了。”
　　“现除了加紧为府州增援，就是等待刑部调查的结果了。”
　　李恒轩把手搭在李恒毅的肩上。
　　“事情已经发生，咱们多想无益，不如就协助户部把府州的事情给处理好。”
　　“哎，也只能这样做了。”
　　令李恒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到底船的问题出在哪儿。

　　出事的第三天，李恒毅忙碌了军中的事，然后直接去寻了李恒轩，想问问调查的进度。刑部刚刚着手调查，现在所知的情况和前两天无异。于是李恒毅就想留在李恒轩那里帮他处理府州的事务，但是李恒轩见他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命他回府了。
　　回府之后李恒毅一直在书房坐着，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一样没用。和契丹打仗的时候，他和夏炽驰骋沙场英勇杀敌，和元帅宋之勇在军帐中运筹帷幄，现在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让人动不动就替他担心身子。
　　阿德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
　　“王爷，您要不是身体底子好，那么重的伤寒普通人根本就承受不了。还是您大富大贵，这要命的伤寒十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您再好好养养身子，小的看不出七日您肯定能好利索！”他根本没在听阿德讲话，他一直想着今日早朝的时候府州刺史魏贤狼狈的模样，这让他更加自责。
　　早朝的时候，连夜快马来京的魏贤哭嚎地踏入含元殿，接着就直接跪了下来。他只身着一件粗布单衣，嘴唇冻成了深紫色，全身瑟瑟发抖，即使身着暖和的棉衣的大臣们看着也觉得身上一阵生寒。
　　李嗣行问道：“魏爱卿，你这是为何啊？”
　　魏贤老泪纵横。
　　“皇上！府州降雪之后温度骤降，已经有体弱的百姓冻死！臣不配穿暖吃饱！臣没能保护好朝廷给府州的增援冬衣，臣愧对皇上，愧对府州百姓！”
　　欧阳浩然想把魏贤给扶起，却被魏贤拒绝了。
　　李嗣行叹了口气，让高贺为魏贤加衣。
　　“那十艘冬衣没了是让人痛心，那也不是魏爱卿的错，爱卿不必这样糟践自己！现在魏爱卿要保重身体，替朕安抚府州的百姓。”
　　当时在一旁的李恒毅想跪下来求李嗣行治罪，却被曹楠松制止了，他从曹楠松的眼神中读到：外甥，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何罪之有？为何要主动领罪呢！
　　李恒毅只是看到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没有监督到位所造成，这些失误之中也有他的一份。

　　“王爷，王爷？”阿德见李恒毅一直没有搭理自己，就试着喊了喊他。
　　李恒毅回过神。
　　“阿德，我让你去监督的时候是不是偷懒了？细节之处没有仔细去查看，以至于工匠偷工减料只为了缩短工期？”
　　阿德那几天连睡觉都是想着要怎样把这批船建得又快又好，他恨不得连榫接用的钉子都要一个个地查验，那些工匠们更是认真仔细，他可以拿命担保这中间绝对不会有任何为题。
　　李恒毅听后说道：“好，我肯定是信任你的，既然你这这样保证的话我还是耐心的等待刑部的调查吧。”
　　此时他抬头向窗外望去，外边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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