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夏

　　第十章：在一起
　　距离冷冽的告白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夏天也魂不守舍了整整一个星期。说实话，夏天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反应，明明他也很喜欢冷冽啊！
　　好像是来源于心底的不安，他不知道冷冽是否和他有着一样的取向，还是错把他们很好的友情当做了爱情。虽然被喜欢的人表白是很开心的事儿，可是这“不同寻常”的关系让夏天退缩了，他又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壳里，密不透风，却怎么也不敢出来。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个星期里，慕青给夏天发过一张照片，就是刚开学时，夏天中暑，慕青在门外偷拍的那张。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却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在照片的下面留了一句：你对他很特别。看着照片里冷冽温柔又关切的眼神，夏天又纠结了。其实，他还是希望能和冷冽在一起的，只是他怕……怕哪日东窗事发，怕冷冽会中途逃走，怕这一点点冲动的喜欢不足以支撑他们走下去，怕的好多。
　　还没等夏天纠结完，冷冽就出事了，确切的说是，刘奶奶出事了。
　　人都说，瑞雪兆丰年，可冷冽不这样认为。因为刚下过一场大雪，刘奶奶就突然一病不起。刚开始还只是简单的咳嗽，然后就严重到气短胸闷，呼吸困难，下肢浮肿。刘奶奶不愿意去医院，还是冷冽强迫着才去检查的。
　　可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医生告诉冷冽，刘奶奶这已经是严重心衰了，现在只能药物控制，运气好的话，还能活几个月，运气不好，说不定突然一下人就没了。
　　听完医生的话，冷冽久久没有说话，主治大夫也不忍心打扰他，毕竟是谁都没办法这么快接受这样一个悲伤的事，更何况还是个孩子。
　　过了好久，冷冽才回过神儿来，简单整理了下心情，起身时才发现脚已经坐麻了。他低着头往病房走去，看着与平常无异，只是拿化验单的手微微地颤抖出卖了他。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面对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会感到慌张无措。
　　病房外，冷冽又静静站了好久，才平复下这糟糕的心情，才忍住没让眼泪流出来。一进门，看见刘奶奶带着呼吸机在床上躺着，紧闭的双眼颤抖着，眉头因为疾病的痛苦折磨深深皱起。听到开门声，刘奶奶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在看到是冷冽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立刻装出很轻松的样子，还牵着嘴角，冲冷冽笑着，但她自己却不知道，这笑容有多勉强。
　　刘奶奶是冷冽唯一的亲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的牵绊，也依然改变不了两人的感情。冷冽妈妈去世后，冷冽就一直跟刘奶奶生活。刘奶奶没有儿女，也从没跟冷冽讲过一直没有结婚的原因，她视冷冽为亲孙子，甚至早在很久以前就把自己的所有财产都给了冷冽，只是当事人不知道罢了。
　　冷冽走到床边，抓住奶奶的手轻轻摩挲着，过了许久才开口说。
　　“没什么大事，医生说就是太劳累了，住几天院休息一下就好。这几天就在这住着，我一会儿回去收拾一下，咱们换个病房，我陪着您。”
　　也就几句话，冷冽却觉得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连这声音沙哑的都不像他。
　　刘奶奶自己的身体她自己心里有数，却不忍心拆穿小孙孙善意的谎言，拽拽了冷冽的手，示意他走吧，现在的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冷冽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亲人，呼吸罩里一闪一闪的雾气说明着主人生命的存在，只是这气息如此微弱，弱的冷冽浑身发凉，机械地拧开门把手，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出了医院。
　　雪积的很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冷冽感觉心里空了一大块儿，冷风好像能贯穿他，盘旋在心上空出的那片位置，嘶吼着，叫嚣着。
　　拿出电话，默念着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却没有勇气打出去，可这空如旷野的心，只有这一个人可以温暖，再打扰他最后一次吧，就一次，冷冽想着，按下了拨号键。
　　看到来电显示是冷冽的时候，夏天想也没想就接起了，接通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尴尬。
　　“夏天么？”
　　冷冽的声音沙哑，含着一种名叫孤独的东西，狠狠撞击在了夏天心上。
　　“嗯。”
　　夏天不敢说太多，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这颗狂跳的心。
　　“和我说句话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样的冷冽太奇怪了，感觉脆弱的可怕，夏天怔在了电话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可冷冽却误以为夏天并不想和他多交流，心底更冷了，脚快黏在了地面上，强压下心底的失望，冷冽轻叹一声。
　　“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隔着电话线传到夏天耳朵里，这声轻叹蕴含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小小的对不起里又有多少失望与心酸，夏天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就阻隔了这一切。
　　夏天就这样举着电话哭得稀里哗啦，小小的哭泣逐渐演变为嚎啕大哭，好像要把所有的不甘与悔恨都哭出来，他讨厌这样怯懦的自己，讨厌一直逃避的自己，讨厌连喜欢都不敢承认的自己。他不断回想着和冷冽的点点滴滴，这样的人，遇见都是奢侈，更何况是喜欢呢！
　　也不管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糟，夏天拿了一个外套就冲出家门，连车都忘记拦，就直冲冲往冷冽家跑去。路上的雪很多，有的地方已经开始结冰了，夏天跑的太快，一下子滑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膝盖火辣辣的疼。
　　但他顾不上检查自己到底碰到哪儿了，稍稍缓了一下，就继续跑。等到冷冽家门口的时候，夏天已经快脱力了，他颤抖着手去摁门铃，却因为手指冻僵，几次没按下去。急的他只好去捶门。
　　冷冽在屋子里收拾要带的东西，听到敲门声就赶紧去开门了。
　　一开门，就看见夏天红肿着眼睛，瑟瑟发抖的站在门口。压下心里的震惊，一把把小孩拉进屋里，冷冽心胀胀的发疼，等进门了才发现夏天的衣服上都是泥，裤子甚至破了个洞。
　　小心翼翼的把夏天放在沙发上，冷冽蹲下想检查他的膝盖，才刚刚碰到，就听到头顶嘶的一声。夏天这才感觉到疼，火辣辣的疼。
　　冷冽要帮夏天脱掉裤子，好上药，冬天穿太厚，裤腿根本挽不起来。夏天刚要反对，自己来，在看见冷冽冰冷的眼神后，就把话吞到了肚子里。
　　怕夏天感冒，冷冽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夏天抱到了他的卧室，用被子厚厚的裹住，才开始上药。
　　夏天是第一次来冷冽的房间，他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构造，一件一件的细细观察着每一个物品的摆放，这里是冷冽的房间，即使再简单夏天也觉得很温馨。
　　“嘶~”
　　药水渗透进皮肤里，刺激的夏天没忍住叫了出来，冷冽又心疼又生气。没好气地撇了夏天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放的更轻了。
　　看着冷冽如此小心翼翼，温柔的不像话，夏天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大颗泪珠滚落到冷冽的手背上，烫到了某人的心里。
　　到底没忍住，冷冽还是把夏天揽到了怀里。这次夏天没有拒绝，相反，他在冷冽抱住他的那刻，也伸手紧紧搂住冷冽。这一天的他过得好窝囊，哭得跟大姑娘似得。
　　埋首在冷冽的颈间，夏天觉得这才是心安的味道啊！冷冽惊喜于夏天的反应，这个人，终于不再逃避自己了么？
　　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彼此都没有说话，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刘奶奶生病的悲痛也被冲淡了不少，在爱的人的怀里，冷冽获得了能量，夏天体会了幸福。
　　上好药，又给夏天穿好衣服，冷冽看了眼时间，该给奶奶送饭了。看着旁边明显还有话说的小孩，冷冽无奈的笑了。
　　“为什么这么着急跑过来找我？”
　　本来还在纠结怎么开口的夏天，听到冷冽的问话就羞红了脸，该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自己是肾上腺素分泌多了，一激动就跑来了吧；可如果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好怎么开口。
　　看见夏天纠结的脸都皱成一团了，为了防止他再自虐，冷冽果断决定还是留着以后问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奶奶买点儿什么好。
　　冷冽转身要去拿东西，夏天却以为他已经对自己没有耐心了，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冷冽的手腕儿。
　　“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只是，只是我怕你是一时兴起，我怕我承受不起你的喜欢。你一定觉得我很胆小吧？可是我……”
　　夏天越说越没有勇气，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他抽抽搭搭的哽咽声了。冷冽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夏天，眼睛里满是惊喜，喜悦的火花蹦蹦哒哒燃放的整个世界都是，夏天对他告白了！
　　半天没得到冷冽的回应，夏天觉得浑身冰凉，突然手里一空，刹那间，犹如掉进了冰窖里，冷的夏天面无血色。
　　就在夏天还沉浸在冷冽“拒绝”的悲痛里的时候，冷冽用劲握住了夏天的手，触手的冰凉刺的他心疼。
　　“嗯，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你也一样喜欢这我，我知道原来这场感情不是我一人的独角戏，我知道现在的我更喜欢你了。
　　四目相对，空气里满满都是粉红的泡泡，夏天好像彻底回温了，甚至被被子裹住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汗，他收紧冷冽握着自己的手，痴痴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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