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世家

　　[距离赤司征十郎提出婚约还有310天]

　　母亲是只存在于梦中的色彩。

　　他平静注视着眼前的场景，自嘲地想到，人人都夸自己天性聪颖，却没人想过自己究竟愿不愿意做那个聪明人。

　　明明身处在自己渴望到忍不住做梦的幸福场景中，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这一点，决不是什么愉快的聪明，此时此刻的他更想做一个普通人，能够忘记自己身在梦中的普通人。

　　母亲柔软纤细的手搭在肩头，温热的触感隔过西装，通过血液转达到他跳动的心脏。即使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他仍然忍不住伸出手去，试着去够那双洁白的手。

　　“征十郎，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慈祥温柔微笑着的母亲，不时就会闯入他的梦境。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语，触碰自己的姿势，和自己说话的语气，甚至是说出的内容，都是一成不变的。

　　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回答。

　　“最近很好，妈妈。”

　　即使是知道这是虚假的温暖，但在母亲面前，他依然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到了新学校，遇到了非常有趣的人，也有了新的队友。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我在胜利的道路上不断前行。虽然身边的人换了又换，不过我心底并没有迷茫，也没有后悔，我不会为了等待任何人而停下脚步……如果是妈妈的话，一定可以理解。”

　　女人只是微笑着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这个梦境里的母亲，只会做相同的事情，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是这样微笑着注视着他。

　　他凝视着母亲的眼睛，许久，迟疑着说道：“……不过，这次有一件事，我可能做错了。”

　　“……”

　　“妈妈，昨天下午，我和浅川希子在面对山本志乃时，最后，我将那个三分球投进篮筐时，山本志乃果然对浅川希子下了手，不过，真太郎按照我的嘱咐跑进场地来，毫无疑义地拦住了山本志乃。我的想法果然没有错……当然，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底产生的不安却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

　　“我很关心她，妈妈。这一点我有所自觉。不过，如果是她，一定不会成为我在胜利的路上的负担。她是很强的人，比我遇到过的极大多数人都要强……但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自己找的理由。”

　　没错，浅川希子是个坚强的人，这点毫无疑问。

　　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心底的执念却比谁都强烈，固执倔强到了极点，某种程度上可以做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天生练就了一整套保护自己的本领。看似柔软，却绝不是什么温室里的小白花。

　　但同时，对于自己认定是对的事情，对于自己看重的想要保护的人来说，又是那么可靠，让人下意识产生可以依靠的念头。

　　因为知道自己不能够脆弱到依靠别人而活，所以把自己打造成钢筋铁骨足以承受一切重量的怪物。外表的柔弱和内心的强大形成了奇异的对比，展现给他无数惊艳的瞬间。

　　那份坚强，即使是如今放弃了一切去丑陋地渴求胜利的赤司征十郎，都觉得异常耀眼。

　　所谓的圣人都是弱者，想要将一切都握入手中，必然会失去一切。所以所谓的圣者渡人，强者渡己，在赤司征十郎眼中，这句话应当是——弱者渡人，强者渡己。

　　赤司征十郎，应当是毫无疑义的强者。

　　他一直自诩强者，无需任何人的助力，也能够达到青云之巅。然而在遇到了浅川希子后，就像是普通人渴望救世主一样，赤司征十郎奇异地发现原来他也会产生这种感情。

　　赤司征十郎近乎濒死地，渴望着那份属于浅川希子的坚强。

　　他为之垂涎，无论如何，都想要将其握入手中。

　　“……”

　　在赤司征十郎的对面，坐在刷着白漆、装饰着洛可可风格雕饰的椅子上的，是微笑着的的赤司诗织。

　　她身着长长的白纱裙，纱裙下摆的边缘与反着光的白色瓷砖地面摩擦。

　　瓷砖映出两人的倒影。

　　赤司征十郎身着白色的正装礼服，坐在她对面，相同的椅子上。

　　赤司诗织秀丽的鹅蛋脸上，镶嵌着的赤色双目深处倒映着少年一橙一红的异色瞳孔。

　　“妈妈……”

　　说着，赤司征十郎探出身子，伸出手去，将手覆盖在人偶一般的母亲的脸上。

　　一片冰凉。

　　周围的景色渐渐扭曲着旋转起来，赤司征十郎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梦境的开关被拨动，是时候离开这场梦境了。

　　……

　　*

　　收购ACFURIL酒店的事情刚刚提上日程，而浅川财团内部人员改革刚刚开始，这几日两处都还没暴露出什么问题，浅川希子难得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

　　坐在书桌前，将钢笔打了个旋，浅川希子在处理文件的间隙小小地走了个神。

　　春日最后一场雨过后，植物都开始渐渐染上绿色，夏日一日比一日近了。浅川希子这几日过得按部就班，甚至连一向闹腾的浅川文也这几天都难得没发出什么奇思异想。

　　堀江美幸被浅川希子秘密安顿到了浅川财团大厦，没了丈夫的庇佑，失去了经济来源，哪怕是为了生存，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堀江美幸如今也必须要找份工作了。

　　得知了这一点的浅川希子便为她安排了一个文员的闲职，一方面能够帮堀江美幸解决问题，另一方面将她放到跟前，浅川希子也更放心。

　　今天下午原本是学生会的公休，奈何她之前因为和赤司征十郎演双簧时假意离开学生会；包括后来因为山本志乃的挑战，那一段时间不得不放下放学后手头的一切时间去锻炼，这种种事情导致如今她攒下了太多的文件，不得不开始还债了。

　　可能是熟能生巧吧，浅川希子批文件的速度非常之快，这才过了两个小时，属于未批阅的左边一摞文件已经消失了大半。

　　浅川希子伸了个懒腰，眼光不经意扫到了抽屉，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了那封之前在抽屉里发现的那封信。

　　信当然已经被销毁了，但里面的内容已经被安全地转移到了另一个本子上。

　　信的内容很简单，内容无非就是笑面虎学弟之前帮梨木家愚蠢而高傲的姑娘所做的所有事情，姬海远淳还特别贴心地按照时间顺序给浅川希子列了个清单，让浅川希子一时哭笑不得。

　　信里面狡黠地提到了，为了防止丢失，证据必须要当面交给她。浅川希子也不疑有他，甚至还为这位私交甚笃的小学弟的细心默默点了个赞。

　　如果浅川文也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警觉到这其实不过只是姬海远淳想要见自己姐姐耍的一个小手段罢了。

　　不过，浅川希子想，换言之，看来以后姬海家家主的争夺，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呢。

　　仿佛十几年后姬海家的争权夺势场景已经近在眼前般，浅川希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世家大族总是如此，就像是刻在血液里的诅咒一样，脆弱的人性总是抵不过锋利的利益的切割，最终总是会变的支离破碎。更何况是原本就流淌着斗争的血液的姬海家呢。

　　每一次家主更迭，都要伴随着流血事件的家族，这么多年未曾败落，想来这其中也有着可取之道吧。

　　然而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固然能够保证登上家主位置的人不会是什么败家子，但这种内斗消耗的家族内部资源也是巨大的。然而这份传统到底已经在姬海家变成了骨子里的共识，失去了改革的土壤。

　　能活到现在的姬海家，到底是出于幸运，还是出于必然？浅川希子无数次这样想过。

　　还有那些被所谓的家主斗争生生撕裂了的，姬海家的那些未来的孩子们，隐藏在暗处，因为大人的你争我夺而丧失了童年。或是被迫学会残忍的生存手段，或是内心一生沉沦在阴影中的孩子们，又是如何？又本该是如何？

　　浅川希子想不出来问题的答案。

　　然而，她并不是会沉沦在死胡同的人，这种并不迫切也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她没想多久就放弃了，很快振作起来，思绪回到了现在该干的事情上面。

　　快速编辑短信回复了姬海远淳有关详谈的时间地点事宜，浅川希子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正是赤司要去找黛千寻谈有关留在篮球队事情的日子，她恍然大悟，再看看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了。

　　还是问问结果吧，她想，这件事还带也是自己经手了的，只是问一下结果应该没什么问题，想到这里，她有些忐忑地拨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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