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世家

　　[距离赤司征十郎提出婚约还有311天]

　　这周五，白川千春意料之外地，在清晨日光刚刚透了个尖的时候，选择拜访浅川宅。她顶着第一缕朝阳，抖落着身上的潮气跺着脚刚踩进浅川宅的打听，正好迎上一身校服准备出门的浅川希子。

　　“今天去的这么早？”

　　浅川希子自然而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可掬地说道：“先去一趟学生会，需要走的早一些。”

　　身着黑色正装的白川千春从文件夹中掏文件的手一顿，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闪过一道光，她推了推眼镜，没有细问，反而帮着浅川希子含混带过：“这样啊……那，在下就不过多打扰了。希子小姐，准备出门吧。”

　　白川千春的头埋的低低的，被精干盘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根银簪，头微微一动便散出潋滟的光来，将这原本肃穆成一片仿佛寂夜的布景人，从僵硬的动作和一成不变的模样中生生撕开了道口子。

　　亲手制造出、也一直在凝视着这深渊一样姑娘的的浅川希子随着她忠心耿耿的秘书兼朋友一同离开了。她们动作干净利落，头也没回，微笑着迈出门。如同往常一样，白川千春将门顺手带上。

　　就在出去的一瞬间，身后的二层书房门，微微斜开一道缝隙。

　　手里捏着一沓文件迈步下了车的浅川希子向白川千春一同下了车，浅川希子微微躬下身去，礼貌地向着司机宫本先生道别，白川千春目送着浅川希子进入学校后，才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穿过马路后，白川千春再一次回头，确认浅川希子穿着校服消失在高高的教学楼中，她这才拐进一边的小巷。

　　仿佛摇摇欲坠的高跟鞋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拐进巷子里，走了二十多米后，白川千春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猛然回过头去——

　　从黑色的口袋中，闪出和她头顶划出弧度的簪子相同的一抹光，如同无尽的黑洞一样，将这里刚才发生的一切吞噬了进去。

　　“嘀——”

　　浅川希子快步穿过教学楼内的走廊，灵巧地闪过穿行的人流。在她迈上二层的最后一级台阶时，右手紧紧攥着的手机屏幕忽然一亮。

　　她下意识低头，一条新短信提示。

　　并没有放慢速度，她继续心不在焉地走着，环顾四周，确认无碍后轻轻点开那封短信，扫了几眼，唇边溢出一个笑容，屏幕再一次黯淡后，她重新抬起头来，目光愈发敏锐明亮。

　　走到高一A班门口时，浅川希子感觉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接着，右肩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赤司君。”

　　来人正是从班内闪出来的赤司征十郎，朝着身边少女微微低下头的赤司征十郎迅速变换位置，目光迎着人流的方向绕了一圈，又落回了浅川希子身上，凑上前去，用着极轻极轻，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大小说道：“晚上六点，青森公园旁边，露天篮球场。”

　　浅川希子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赤司征十郎也没再多说一句话，浅川希子往左边挪了挪，两人浑然无事一般，迈开步伐，相背而行。

　　走在前往三层学生会处的浅川希子将手抬到眼前，握紧复又松开，这几天风吹日晒雨淋，皮肤粗糙了不少，肤色也深了些，但却是更加健康的颜色。浅川希子再一次握紧手，像是握住了渐渐从身体深处沉淀出的力量。

　　赤司征十郎不愧是运动相关社团的队长，不得不说，这几日他对于浅川希子临阵抱佛脚的训练虽然急切又残酷，但这几日下来，浅川希子的确感觉到体力产生了变化。

　　她从小喜静不喜动，即使运动，大多是风雅的形式，而非坚实的锤炼，也没有人教过她这些，但这次，她却产生了兴趣。

　　——充沛的精力，意味着更加坚韧的心性和敏锐的头脑。

　　和身边打招呼的同学问好，浅川希子最终走到属于洛山学生会几位副会长所在的办公室的门口，她凝视着上面一排烫金字，深吸了口气，推开了门。

　　“好久不见，希子。”

　　同样穿着洛山校服，温文尔雅的少年抬起头来，微笑着问候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铃木君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浅川希子对着那人也不由地展露笑意：“这几天我不在，学生会的事情多亏了你。”

　　“不。”铃木朝文将手中烫着金边的咖啡杯放回瓷盘上，双手交叉置于颔下，仍是笑语吟吟：“新任会长非常、非常出色，出乎我们这些人预料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他这么说着，希子上前将书包轻松地放在桌上，拿起放在自己座位上的文件开始翻了起来，铃木朝文注视着浅川希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用便签隔开文件的这种小细节，让我感觉有些怀念。”

　　浅川希子翻着文件的手一顿，笑容僵在脸上，良久，闭上眼睛轻笑一声，耸了耸肩，头也没回地说道：“心细如发啊，朝文君，对于身边的事情，还是那么善于观察。”

　　“惭愧惭愧，这只是在下在无聊的生活中，小小的乐趣罢了。”

　　“这个乐趣，在恰当的时候，可着实是令人惊艳。”浅川希子盯着文件，思绪却仍然顺畅，按着铃木朝文的话接下去：“朝文君，接下来几天，还要请你多多帮忙了……这几天攒下的文件厚度，我一个人也解决不掉……“

　　铃木朝文爽快地点了点头：“行，你欠我一次。”

　　“好。”浅川希子也没犹豫。

　　面前这位铃木家本家少爷并不是什么贪婪之人，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

　　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浅川希子动作迅速、风卷残云一般地将桌上一摊文件利落地收拾好，动作麻利地收订、分类，看得铃木朝文都不由得啧啧赞叹，看到后来，也感觉不能再这么悠闲下去，埋下头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拉开抽屉，左手拿着一沓文件准备塞进去，然而，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抽屉内，却静静躺了一封信。

　　动作停下来，她微微往旁边偏了偏头，铃木朝文正在埋首于自己的文件中，并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浅川希子便悄悄将那份信用指甲抠起来，笼进袖子里，又将手中的文件放入抽屉。

　　“感觉文件比原本该有的数量要多啊。”

　　“可不是？本来不该有这么多的，唉，就在昨天，国中部那边学生会会长送来了一堆文件，说是联合举办的夏夜祭国中部那边已经定出了方案，要这边赶紧审核……效率真高。”

　　听出了铃木朝文语气中无奈的自嘲，浅川希子嘴角扬了扬，继续问道：“你怎么就没拒绝回去？”

　　“要是别人我也就算了，偏偏来的是会长，姬海家小子说话愈来愈厉害了，连回转的余地都没给我。”铃木朝文叹了口气，挫败地偏了偏头，朝浅川希子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再怎么样，也不能自恃学长身份倚老卖老吧。”

　　“嗯嗯，果然是好学长。”浅川希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频频点头。

　　——姬海远淳。

　　她心底已经大致清楚那封信怎么回事了。

　　按部就班处理文件直到七点四十五，浅川希子抬起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提醒了身边的铃木朝文一声，二人匆忙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出门将门一锁，点了个头便分道扬镳了。

　　赶回班里，浅川希子一看，距离八点还有六分钟，舒了口气，走进班里，找到自己熟悉的位置，坐在上面，掏出一如既往苦手的国文和讲义，一头扎了进去。

　　讲义还没看上三眼，肩膀又被人一拍，还是熟悉的气息，还是熟悉的力道。浅川希子这次抬起头，就有些不高兴了。

　　赤司征十郎看出她眼底的不悦，却也不慌，仍是那副沉稳的样子，看起来倒是个三好学生的样子，然而一开口，刚刚那好学生的模样就被砸了个穿：“下午不用上课了，我已经帮你和老师请了假。”

　　“！”

　　浅川希子瞪大眼睛，这次眉头是真的皱起来了，她将手中的笔小心扣好，放在桌上，双手环胸，对着赤司征十郎也不说话，一副必须要给出个解释的样子。

　　赤司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微笑着将目光偏了偏，又扯正回来，正色说道：“我请了人，为了防止他赖账，有个人在旁边看着也是好的。”

　　浅川希子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对方没有出口的体贴想法，她也约莫能感觉到。

　　有人在旁边，就算他山本志乃想要对自己下手，总还是要顾及几分的，

　　“你倒是想得开。”赤司也看出她觉出自己真正想法，却仍是没什么担心，一脸微笑，无奈说道：“……希子，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先保护好你自己。”

　　这话说得认真笃定，赤司征十郎用严肃的目光生生扯住浅川希子缥缈的笑容，将云拽落地面。

　　浅川希子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感动，便收敛了笑意：“我知道了。”

　　中午课一结束，浅川希子向着赤司征十郎使了个眼色，便拿起了书包，走出门外。

　　浅川希子用身体遮掩着书包，加上她一贯步伐轻，神色也没多大改变，倒是没人注意。至于原本和她约好吃饭的小野纱子，正倒在一边的桌子边呼呼大睡——最后一节课是最为无聊的日本史，小野纱子头一点一点的，最后还是没撑住进入了梦乡。

　　等浅川希子离开了有一段时间，赤司征十郎这才不慌不忙地拿起书包，悠闲地离开了教室。

　　夏日渐近，今日却忽然转寒，浅川希子冒着寒风缩了缩脖子，赤司见状，将脖子上围着的围巾摘下来，裹在她的脖颈上。

　　“准备找谁？”

　　“我请了真太郎来，他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绿间君？”希子瞪大了眼睛。

　　“走吧。”

　　赤司没再多说，领着希子前往洛山校门附近出租车等候区走，不一会儿，两人便坐上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快速发动车，汽车融入了车流之中，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转眼间便不知踪迹了。

　　他们走后不久，一行人正好走到洛山门口。

　　他们无一不是穿着长长的风衣，戴着墨镜，脸上还罩着一个有损观瞻的大口罩，一行五人走在街上引得路人侧目，他们却浑然不觉，只是朝着目的地进发。

　　走到洛山门口，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就是在这里上学？”

　　为首的，有着黑色长发，身形俊秀挺拔的成年男子站在洛山校门，望着里面气派恢弘的建筑，男子深深皱起眉。

　　“就是这里了。”另一边光头的男子走上前来：“巧，要进去看看吗？”

　　他身边，裹得严严实实的，真名为一之濑巧男子，深深看了一眼洛山高校，摇了摇头：“算了，我们今天也有正事，先走吧。”

　　“可是，巧，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什么都没得到就离开……！”这一行人中唯一的一位女性，有着金色长卷发，气质出众的姑娘闻言急了眼，双手挥舞着以示抗议，却被一边黑色长发的一之濑巧一个锐利的眼神封了口。

　　“蕾拉，不要任性。”

　　“好吧……”

　　芹泽蕾拉咬了咬嘴唇，最终只得屈服在大魔王的淫/威之下。

　　……

　　与此同时，在出租车内和赤司征十郎并肩而坐的浅川希子，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慌忙掩住鼻子，偏过头：“阿嚏……”

　　“怎么了？”原本一只胳膊斜倚着窗口支着头，望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的赤司征十郎听到声音回过头，眉间蹙成一道浅浅的痕迹：“感冒了吗？”

　　“没有。”浅川希子摇了摇头：“鼻子忽然有点不舒服……还有多久到？”

　　“差不多十分钟车程吧。”赤司征十郎将胳膊收回来，将脊背深陷倚靠在后座柔软的皮革上，闭上了眼睛。

　　浅川希子无声地点了点头，静静从包中拿出一叠文件，熟练翻到做好标记的位置，开始扫视起来。

　　二人一个陷入浅寐，一个沉浸在文件中，浑然不觉，外面忽然开始从天幕坠落，和着春风落在地面的丝丝细雨。

　　*

　　春日尽头的第一场雨，来得异常清冷，也异常短暂，下了一个多小时，就匆匆而去了。

　　踩在露天篮球场的塑胶场地上的一小滩水上，溅起的水花迸上了球鞋，混着点点污泥，让正好看到这一切的浅川希子不由砸了砸嘴。

　　时间还没到五点，一行三人到达这里时，露天篮球场空无一人。距离约定好的六点还早，希子手里捧着散发热气的黑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着，尽量躲在赤司征十郎和绿间真太郎身后走。

　　“……也就是说，我要做的就是，明面上的观众，实际上是要保护希子的安全。”

　　绿间推了推眼镜，偏头对着一边的赤司征十郎说道。

　　赤司点了点头。

　　“你们没有裁判吗？”

　　“裁判另有其人。”

　　赤司征十郎这一席话成功勾起了表现得明显的绿间真太郎，和表现得不明显的浅川希子的好奇心。

　　可绿间再追问，赤司却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拿着刚从运动店买来的篮球，便进了场熟悉场地去了。

　　坐在场地边，希子穿着在路边的商店试衣间换好的运动装，头发被利落地扎成马尾，是平日里少有的装扮，坐在她身边的绿间上下打量着许久不见的浅川希子。

　　“文也君……最近还好吗？”

　　浅川希子原本只是坐在那里捧着咖啡怔愣凝望远方，却被绿间真太郎忽然的问题问得回了神，便笑了笑说道：“他最近开朗了很多，升上国中部之后也结交了些朋友，挺好的。”

　　“这就好。”绿间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上扬了些：“说来，上次茶会也没见到文也君。”

　　“文也并不是很喜欢那样的场合，他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希子摇着头轻笑，却并没露出窘迫，看得出她对于文也这一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父亲疏懒于此，倒是一件好事。”

　　“的确，那样的场合并不适合文也君那样的人。”绿间放松地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眉间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幽远：“不过，他一定是在暗地里拼命努力着。”

　　浅川希子抿了抿唇，笑道：“绿间君和文也一直很投缘，既然是绿间君说的，那就没什么错的可能了。”

　　“在下多少也能够体谅一些文也君的心情……”绿间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一定非常希望，能够成为足以保护你的存在。”

　　浅川希子笑容僵在那里，变了几变，想了想，最终却只是“嗯”了一声，便将咖啡放到一边，变成了双手环抱双膝，将头倚在膝盖上的姿势。

　　绿间拿起一杯温热的红茶，顺着希子望着的方向望去：“又在看赤司？”

　　浅川希子明显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被这个问题打了个猝不及防。

　　她先是慌乱地埋下了头，又沉默了一阵，才轻轻点了点头，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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