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世家

　　[距离赤司征十郎提出婚约已经过去15天]

　　这日清晨，天空未明，朝雾弥漫，远近事物隐隐可辨。

　　赤司家宅邸在天还将亮起未亮之际便点起了灯。二层的浅川希子和赤司征十郎还在沉眠之时，下面的仆从便忙碌了起来。

　　为了避免惊扰在二层熟睡的老爷少爷等人，赤司家大大小小共二十位仆从均轻声慢步，大厅的灯也只亮了一半，所有的准备均在寂静中进行。

　　就在此时，一层的书房门被吱呀一声拉开，赤司征臣带着些许倦容从里面踱步而出。

　　昨晚，室内的大清扫和基本的布置已经完成。今天早上最忙碌的地方当属赤司家的厨房和室外院落。

　　虽然大多数餐点都是从京都有名的料理屋运来的，但像是甜黏米做成的黏米圆，或是代表好运的深红龙虾等有着吉祥寓意的菜依然要出自赤司家的厨房。

　　赤司征臣一路看着，最后走到了松本管家的身边。

　　一看来人，松本管家不由肃立，正欲开口，却被赤司征臣打断。

　　“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老爷，准备得差不多了。”

　　“厨房那边也差不多了吗？”

　　“他们从四点轮班，现在是六点钟，已经完成了将近三成的量，应该是来得及的。”

　　楼上。

　　昨夜，浅川希子睡得并不安稳，她睡在床的右侧，头上隐隐渗出汗来。

　　此时，从底下隐隐传来的声音让她越来越不安。忽然，她惊醒过来，眼睛一刹那睁大。

　　——是了，就是今天。

　　就在睡醒的一刹那，她的脑海中便自然地反应过来，今日便是「那一天」，她和赤司征十郎订婚的日子。

　　感受到左手那边传来的触感，她下意识地往身侧看去，身着白色肌襦袢的赤司征十郎睡得极沉，脸朝着她的方向，赤发摊在白色的枕头上，面色平静而放松，右手还牢牢握住她的左手。

　　她注视了对方许久，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微笑。

　　小心翼翼地把对方握着自己的手扳开，浅川希子想了想，又将赤司征十郎的手塞回了被褥之中。

　　她凑上前去，斜倚着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最后在他的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从床上起来，她不再犹豫，而是径直走向室内的浴室，不一会儿从里面传来水声。

　　就在她转身的那刻，躺在床上的赤发少年悠悠张开了眼，直起身来，望着浴室亮起的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忽而露出一个笑容。

　　不一会儿，浅川希子沐浴完毕，换好常服，推门而出，她看了看床上，赤司征十郎还是那个姿势，她以为对方并未起来，便轻轻掩上门出去了。

　　楼下。

　　赤司征臣看着周围有条不紊整理着的仆从，心下却总是不太安定。忽然，一个不祥的想法窜上心头。

　　他转头忽然问道。

　　“对了，联系上浅川家家主了吗？”

　　“还没有，刚刚给浅川俊介先生去了电话，是关机状态。”

　　赤司征臣先是一惊，眉头不由得皱得紧了些。

　　“他总不会傻到自己女儿的订婚礼这样的场面都不出席吧？他这样……”

　　话说到一半，他却忽然陷入了沉默。赤司征臣忽然意识到，浅川家的产业和赤司家的产业基本不相冲，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浅川俊介足够决绝，他的确可以不给赤司家这个面子。

　　想到这里，昏暗的灯光下，赤司征臣的脸显得阴晴不定了起来。

　　看着老爷的面容，松本管家适时说道：“老爷，用不用派人去浅川家一趟？”

　　赤司征臣沉吟半晌，终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快去，不要耽搁。”

　　松本管家颔首退去了。

　　“这男人真的是……”

　　赤司征臣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恨恨地没有说完，许久摇了摇头，正欲拂袖离去，一转身，却脚步一顿。

　　站在他不远处的，正是面色呆滞的浅川希子。

　　“还没有联系上父亲大人吗？”

　　她忽然开口问道，声音微微滞涩。

　　看着她失态的表情，赤司征臣忽然有些不忍心。

　　他原地踟蹰了两下，最终还是迈步上前说道：“希子，你不必担心，时间尚早，你父亲也许是还在酣睡之中。”

　　浅川希子却摇了摇头：“谢谢您，赤司征臣先生，您也不安慰了我了，我父亲怎样，我也是知道的，他只是不想来罢了。”

　　她说得平静，一时赤司征臣也不好说些什么，二人只得无言相对。

　　过了一阵，也许是缓过来了，浅川希子忽然开口说道：“征臣先生，您昨日让我考虑的事情，我想了一个晚上。您说的对，浅川家的股份对于赤司家并不称得上好事，甚至可以说是定时炸弹。股份这事，我听您的便是。”

　　她恭敬地微低着头，灯光郁郁，打在她瘦削的身上，莫名显出凄楚之感。赤司征臣听她这么说道，一时也是无言，许久也只能长叹一声，用手轻抚上浅川希子的头顶。

　　“你也别想多了，以后你便是赤司家的人了，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

　　他这么说道，语气尽量显得亲切和蔼。

　　原本低着头的浅川希子身子忽而一颤，继而抬起头来，却用刘海遮掩住了表情。

　　她只是点了点头。

　　氤氲的雾气即将散去，太阳从与云层之中射下来的光已经堪堪透了过来。赤司征十郎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缓缓变亮的屋子，心下忽然觉着有些可惜。

　　怀里空落落的感觉让他有些失落，他不由得想，如果浅川希子能够在这里就好了。

　　他多想亲口对她说：“从屋子里爬进的阳光多美啊。”

　　就在他这样想的同时，身后忽然传来门扉被轻轻开启的声音，他的身形不由得一僵，接着便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

　　赤司征十郎转过头去，直起身来，惊了刚刚进屋的浅川希子一跳。浅川希子眨了眨眼，看了看仿佛神清气爽的赤司征十郎，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你醒了？”半晌，她嗫嚅道。

　　他正欲张开手臂让她过来，却没想浅川希子半路转了个弯，拐到了一边的书桌旁边。

　　她端起桌上的保温水壶，里面的水还是滚烫的，她将里面的水倒进有着一半昨夜倒好的凉水的杯中，等了一阵，用手试了试，确认里面的水是温的。

　　她将水杯递给一边坐在床上，腿上还搭着杯子的赤司征十郎：“早上起床先喝杯水，对身体好。”

　　赤司征十郎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接过水杯喝了几口，余光掠过她的面容，却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他一饮而尽后，并没将水杯还给浅川希子，而是不动声色的放在了床头：“怎么了？”

　　“没什么。”

　　“笑得这么勉强，到底怎么了？”

　　赤司征十郎皱着眉，顺势拽着她的右臂，浅川希子便坐在了床边，在赤司征十郎的注视之下，她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最终变成了寂寥。

　　“父亲大人今天不会出席这场订婚礼了。”

　　瞳孔微微一缩，赤司征十郎听得出她强忍平静之下的波动，也不由得怔住了。

　　“你是说……浅川俊介先生？”

　　他有些不确定地又重复了一遍。

　　浅川希子低着头，攥着色无地的一角揉搓着，吸了吸鼻子说道：“嗯。”

　　赤司征十郎先是惊讶，最后显出恼怒。

　　“他也不怕人笑话。”他低声说道，听得出来是动了气。

　　“他什么时候怕过别人笑话。”

　　浅川希子仿佛说着什么笑话一般，闭上眼，轻笑着摇了摇头，眼眶却红了。

　　赤司征十郎看她这般，心中五味杂陈。

　　这次订婚礼说是订婚礼，但邀请了各界名流，甚至比结婚礼还要隆重，当然，其中也不乏各家贵妇和小姐，或是出于近乎天真的恶意，或是出于不得出口的嫉妒，她们都巴巴地盼望着浅川希子出丑。浅川俊介不来，无异于当众狠狠扇了浅川希子一巴掌。

　　这虽然不是她的错，但却会成为以后那些贵妇小姐嘲笑她的笑柄。

　　赤司征十郎胸中不由郁结，说起来当时这门亲事还是浅川俊介丝毫不顾浅川希子想法订下的，如今却又拒绝出席。浅川希子在重大的场合倒是维护他的颜面，可这浅川俊介却是毫不留情，把浅川希子逼到这般狼狈的境地。

　　他赶忙转过头去看浅川希子，却发现她头低垂着，看不出表情，看得他心头一堵。

　　赤司征十郎忽然伸手，将浅川希子往怀里一拽。浅川希子先是惊讶，挣扎了几下，赤司征十郎却没松手，只是抱的更紧了些。

　　她渐渐安静了下来。

　　赤司征十郎抱着她，忽然静静说道：“月亮真美啊。”

　　这青天白日哪里来的月亮，浅川希子却僵住了。

　　赤司征十郎忽然感觉胸口处传来一阵湿润，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带着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死而无憾。”

　　*

　　迹部景吾一夜未曾睡好，一晚过去，隐隐有了黑眼圈。

　　露珠仍未消散，潮气还在空气中弥漫，赤司家也还没开始迎客，他却已经在一条街外的一家星巴克内坐了下来。

　　早上的星巴克没什么人，他手里翻着策划案，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把它递给浅川希子。

　　从窗口望去，赤司家别墅的尖顶依稀可见。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推门声，他下意识抬头一望，却被来人的一头赤发不由震住。

　　赤司修介满面笑容，身形矫健，迈着步伐走到前台处，对着负责点单的小姑娘说道。

　　“一杯美式咖啡，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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