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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
[距离赤司征十郎提出婚约已经过去2天]
走到位于第二层的客房，浅川希子站在门口顿了顿，接着试探性的敲了敲门：“文也？”
从里面出传出少年瓮声瓮气的颓丧声音：“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站在门外的浅川希子听见里面传来人从床上弹起来的声音，脸上浮起笑容，只听见从屋内由远及近的传来浅川文也的雀跃不已的声音：“一天不见，好想你啊。”
拉开门，黑发少年给了黑发少女一个紧紧的拥抱。
“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浅川希子笑着抬起头，摸了摸他的头。浅川文也一边眯起眼睛，一边不满。
“我已经不不是小孩子了，这几天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啊。”
揉着他头发的手顿了顿，浅川希子依然微笑着说道。
“今天一天我和赤……征十郎，两个人在学校里面都是躲着人走路的。在订婚仪式之前我们都不能对外面表露态度。
今天盯着我和征十郎两个人，想要上前询问的人都已经那么多了，你要是去了学校，那些人绝对会挑你下手。”
“你真的要和赤司学长订婚啊。”
少年将下颔抵在她的头上，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抱得紧紧的，骨头戳的她的头微微有些发痛。她看不清少年的表情。
“可以不订婚吗？姐姐你和赤司学长连交往的过程都没有，也没有和我说，就这样订婚。”
“……就算订了婚，我也还是你的姐姐呀。”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少年的问题，轻声说着，声音无比温柔。
接着她从少年的怀抱里挣脱开来，朝着对方露出灿烂的笑容：“姐姐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浅川文也迟疑着顿了顿，最后还是吞吞吐吐的说道：“可是这次的婚约不是父亲大人一口应承下来的吗？为什么姐姐你必须……”
他直视着少女的眼睛，神色无比的认真，黑色的瞳仁里散发出熠熠的光彩。少女被他这样看着，微微有些失神，半晌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不一样的……这次的婚约是赤司征臣先生提出的。”
她看了看对方的神色，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赤司征臣先生这样看重我才是我未曾意料到的事实，虽然我很清楚那位先生有着希望我为征十郎鼎力相助的愿望，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婚约……父亲大人答应倒是并不出乎我的意料……”
她看了看显得越发不安的浅川文也，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也不要想得太多，赤司家愿意和浅川家联姻这已经是大大出乎众人预料的行为了。你以后是浅川家的家主，这件事对你是有好处的……”
她的话忽然被少年有些发抖的尖锐声线打断。
“可是我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好，赤司家再好再有地位，你也并不喜欢在那里的生活啊。姐你不是一直跟我说，希望以后和普通人结婚吗？赤司家……开玩笑，你明明根本就不想去！”
“你就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那些话。”
她抬起头，再一次用着郑重的神色直视着浅川文也。
“不管你有什么想法，这件事情已经定了，文也。我……”
她的余光瞟到楼梯口的影子那里，咬了咬唇。
浅川文也靠在门边，黑色的碎发掩映下，神色似乎显得有些烦躁。
“姐姐，你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他似乎渐渐变得心烦意乱了起来：“我是最了解你的……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件事，和你喜欢谁并没有什么关系。
感情是经不住积年累月的消耗的，以前的你，比起终究会用尽的感情，会更青睐自己喜欢的和普通人在一起的时光。你说过，什么都不用算计，也不用伪装些什么，多好。”
“过去几年，你不就是为了这个目标一直努力吗？你跟我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外面的人总是想成为的这种人，也就是只有外面的人才会觉得好了。
爸爸不像爸爸妈妈不像妈妈，所以我们才要变强，如果我们都放弃了一开始的初衷，姐姐，你难道不会为自己感到……感到不值吗……
你要是进了赤司家。你一辈子就会过你现在的日子，每天和一群无聊的人互相热闹的寒暄最后勾心斗角。就像妈妈一样，当年爸爸结婚的时候不也是浓情蜜意信誓旦旦？最后什么结果？枉为他人作笑谈。”
浅川希子脸色苍白的仿佛纸一般。
“文也，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姐姐同样也告诉过你，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
她垂眸说道。
“我是曾经想过离开这个环境。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幸运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找到一个足够爱自己并且愿意共度一生的人已经很难了。
我曾经想过的人生状态中，这已经是很好的一种了，起码现在感受到的这份感情，的确是真实的。”
她微微颔首，将头埋进一片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纤长而细弱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少年的衣角，轻声而坚定的缓缓说着。
浅川文也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姐姐，你非要坚持这样吗，你想过以后的事情吗？”
“文也，这件事情已经定了。”
浅川希子试图去拉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他说：“姐姐，今天我在这呆一天，不是为了听这个的。我答应你不去学校，是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
他说：“你这样会过得很不幸福，你也说过，人的一生会很长，长到再怎么炽热的感情都会有冷却的一天，等到那一天，你总会后悔的吧。”
“……即使以后要一直过这样的生活也在所不惜？”
他最后这样问道，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被他这样问的少女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嘴唇颤的厉害。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灯光下母亲声嘶力竭的呼喊，以及甩在母亲脸上重重的一巴掌。
接着她想起了许多浅川文也并不知道，也永远无法对其言说的事情。仿佛走马灯一般，最后停留在赤司征十郎的笑容上……
她点了点头：“嗯。”
少年重重的合上门，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她压了压眼睛里一瞬间似乎泛出的泪水，低头对着走廊楼梯口那边低声说道。
“出来吧，征十郎。”
从楼梯的拐角处，黑色的影子延伸的地方，赤发少年静静的迈步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偏转过去的视线尽头，黑发少女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眼眶微微泛红，仿佛和空气之中弥漫着的寂静融为了一体。
他用着同样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我很抱歉，但我并不是故意听见的。”
“我知道。”
他将少女拉至身侧，轻轻地环绕着拥抱住她，仿佛她是什么珍贵易碎的物品一般。
两个人身边，安静而温和的空气涌动着。两个人谁都没有说什么。他感觉到少女的身体一僵，接着胸口处传了来相比之前更加沉甸些了的触感。
“父亲大人让你过去一趟，他现在在一层的书房等你。”
他说出的语句微微有些颤抖，环绕着她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些。
此时父亲会找她说些什么，他也能想得出来。
浅川希子轻轻抬起头，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唇角抿起一个笑容。
她伸出手，不顾对方惊讶的目光，拨了拨他额前的刘海。
“那个……你头发乱了。”
她轻声说着。
少年将头埋进她的脖颈，抱得越来越紧。她笑着抚摸着对方赤色的碎发，笑着笑着眼角忽然渗出泪来。
她听到对方传来的嗓音，蕴藉着不知道该如何命名的复杂感情。
“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如是说。
……
赤司家书房是在一层东北角的位置，书房四面墙都被巨大的书柜填满。屋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红木书桌。
桌上，一个洁白的咖啡瓷杯里盛着现磨咖啡。
墙上的瓷砖则顺着光倒映出身着白色衬衫，一丝不苟打着暗红色领带的赤司征臣伏案工作的景象。
时针缓缓指向五点半的时间，天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暗淡下去。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男人将这一切声音收入耳中，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依然平静地继续手上的工作。
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了下来，接着是门把手被旋转的声音。
“父亲，我们进来了。”
厚重的门被缓缓推开。
赤司征臣抬起了头。
“征十郎……啊，希子，好久不见。”
少女平静地微笑着朝着他的方向鞠了一躬。
“好久不见，赤司先生。”
赤司征臣停下了手中的笔，鼻梁上架着一副褐色镜框的眼镜，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笑容。
“希子，昨天晚上住的还习惯吗？”
”昨晚松本先生招待的极好，并没什么不习惯的。倒是希子昨夜忽然前来叨扰，实为惶恐。“
“这倒是没什么，你总有一天要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早点习惯再好不过了。别说是一晚，就是长期在这里住下来，也没什么不妥的。”
赤司征臣笑容可掬：“本来想是你今天放学归来，觉得你应该累了，不想太打扰你。不过，听征十郎说，你似乎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听了这话的赤司征十郎表情一顿，面色蓦然一沉。却被赤司征臣一个眼神制止了下来。
他紧紧抿住了唇，挺了挺脊背，微微向前了些，下意识的将少女往身后挡了挡，并暗暗捏了捏对方的手。
浅川希子听了这话也是微微讶异了一下，然而脸上的笑容仍未褪去；在感受了少年小动作之后，脸上的笑容更是加深了几分。
“的确是有。事实上，我的祖母……其实并未去世。”
她话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了下来，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赤司征臣。
赤司征十郎微微觉得有些不对，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朝着少女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发现对方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但……这个消息，看您的反应……怕您是知道的吧。”
赤司征臣坐在那里，笑容忽然在那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希子小姐果然敏锐。是的，真理女士仍然在世的消息，我这里是有听说过的。”
然而还没等赤司征十郎反应过来，赤司征臣便接着说道：“希子，虽然不知道你和真理女士私下说了些什么，但既然你选择将这件事告知于我，那就说明总有一些内容是和这次婚约有关的。”
“看来，真理女士留给你的所谓遗产，定然是与附加条件的。”
浅川希子抬头，目光复杂，唇角的笑容染上些许疲惫。
“如您所料。这场和赤司家的联姻之后，我极有可能面临净身出户的情况。”
赤司征臣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手中如果没有遗产，赤司家将选择解除婚约。你，会怎么办呢？”
天渐渐黑了。
虽然知道浅川希子手中有着谈判的筹码，然而听到父亲接下来的话的赤司征十郎还是下意识感到头皮一麻。
“你是一个总能够给我惊喜的姑娘。那么，希子，让我来看看，你这次又能够给赤司家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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