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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3破败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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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轻轻地,就像空气中飘舞的花瓣一样轻柔。
裙摆像蓓蕾因风挺立,视野受遮蔽而瞬间雪白。
怎么回事她是明白的,悲哀的再清楚不过,与逆风而起的纯洁花羽不同,这件柔白的裙子只是脆弱的最后的伪装,里头包裹的不是灿烂的生机,不是希望的花蕊,而是沉重腐败的秽物,为此,她只能失速的下坠。
蓓蕾是雪白的。但是她注定与普通的白花不同,这是她最后可笑的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在大地的召唤会令她绽放之前的微秒。
触地的瞬间,鲜红的花翼终于怒放盛开,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大量鲜艳狂妄的痴迷挣脱了禁锢,从身体涌出,是的…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本质……迷离之中,她想到。
一点一点,随着花儿益发艳红,随之而来腐烂的黑暗将意识吞噬殆尽。
破败之花,坠落枝头。
这样的结果,只是因果选择的必然,如此尔尔。
* * *
零岁,摇篮里头咿咿呀呀的哭笑着。
一岁,摇摇晃晃地站起,稚嫩清亮的喊出“妈妈!”。妈妈温柔的笑着,喊她做李慕莎。
两岁,七彩鲜艳的方块堆叠起,身边充斥着各种颜色,怀里抱着最喜欢的小小熊。
三岁,每天进幼稚园前都会放声大哭。
四岁,最喜欢幼稚园的点心时间。哥哥在小学部,有点心也会带来给她,用一个亲亲换。
五岁,发烧,没能去成牧场四天三夜的家族旅游,哥哥独自跟着伯伯叔叔堂哥堂弟出门去。哭着眼巴巴看他们出发。也幸亏没去。幸亏没去?妈妈是怎么想的吗。从此没有哥哥这个人。家里银色的亮亮的大车翻落到山谷下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黑黑的了。不漂亮。哥哥听说是烧掉了,在塔里睡着,但是其实,哥哥还在山谷下住着——她总这么觉得。
六岁,幼稚园毕业,上小学。爸爸赶去上班,妈妈帮自己拍照。
七岁,八岁,九岁,十岁,十一岁,十二岁,说不上什么感觉,矇蒙懂懂就结束了的小学时光。
中学,和小学一样,成绩不顶好也不顶坏。叛逆?妈妈脆弱得一碰就会裂开裂痕,从里头渗出眼泪,让她不知不觉在妈妈身边都会提起呼吸,放轻动作,气都不敢多喘一口;而爸爸,爸爸只要用深锁的眉头冷冷的语气说,这些无病呻吟的烦恼都是哥哥想要也没机会经历的,她就失语了。该说什么好?这分明是事实。
高中,李慕莎觉得自己的朋友好像愈来愈少,大概是因为自己随着年龄增长愈来愈没有表情,也愈来愈没有同理心的缘故。她还记得小学时班上的兔子死掉时自己从放学哭到晚上,小小的笑话可以让她笑十分钟,好朋友转学时,哭着说要一辈子保持友谊保持联系,期末成绩单上的导师评论都说她是个活泼热情热心的小孩,但是现在呢?现在,她发现自己听到很照顾新生的学姐出车祸脚受伤,需要大家多多担待,只觉得烦死了。社团有必修学分本来就很无趣了。或者说,什么事情都无法引燃她的兴趣,她想,心里的情感或许全部都坏死了吧。不过也只是漫不在乎的想,并没有多么在乎。
大学。
大学,她遇见了那个人。
证明了她心中的火光并非不存在,而是囤积了许多年的份量,一次引爆。
而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或者说有的是方法,一层层通往心房的理性枷锁她大可以选择不开启,只是她太饥渴、太贪婪、太想念……情感的热度,于是带着混杂着期待、自私堕落,以及那么一丝报复的心态——她放任焰火冲天,失控燃烧。
或许那些同样受到吸引的痴傻女孩们认不清,但李慕莎从头到尾都很清楚,她很清楚赵珩不是什么好货,对任何人都只会是包装艳丽甜美的毒品,而不是让人疯狂让人尖叫的伴侣追求目标,那个人本质上的冷漠就跟表面上的温柔成正比。
每段关于他的记忆就像漫天星斗一样,忽闪忽闪,若远若近,却是她夜晚里唯一的光亮,消失了任何一块都会令她疯狂——没有月亮,她的世界没有太阳,月亮又何以发光?因此她还记得,因应大学课程需要,而开始学习制作财务图表时,李慕莎更新著作业系统,忽然觉得赵珩就像自己过去麻木无情的升级版,如果自己当时就能像他一样,那么她必然能够治愈破碎的家,与硬得像钢铁脆弱的像玻璃的母亲言归于好,让他们放心的依赖自己,依赖自己能力上的可靠,情感上的给予,殊不知自己每次伸手,都在心里狠狠鄙视嘲笑一番,地位在不知不觉间翻转,然后总有一天,即使自己将腐败的内在翻出来,将那两人当作自己的垃圾桶,他们也依然离不开自己吧,心灵饥渴的人就是这么容易被制服,过去怎么就不懂呢。就像她自己,如同治愈雏鸟一般被细心呵护,一遍一遍轻抚过破碎家庭在心上刻下的突起伤疤之后,明知道赵珩身边和床上都不只有自己一个,并且随着自己的倾心,赵珩只会因为征服感达成而逐渐失去兴趣,她却放弃任何逃离的机会,自愿坐在笼子里,等待对方从别的笼子还有再别的笼子转悠一圈后再回到自己身边逗留,出于好奇出于好玩出于可怜留下来的依偎的那点温度,将会支撑她直到饲育者下次造访,再凶狠的野兽被拔去爪牙,染上了麻药的瘾,都是一样的可悲。
为什么跟赵珩在一起?李慕莎自问了一次又一次答案都是一样的。她痴狂的迷恋他也同样恐惧憎恶她,就像可怜的毒虫对毒品的看法如出一彻,可恨,可恨毒品掏光了自己原本安稳拥有的一切,恐惧,恐惧失去他全身颤抖咬啮穿心的疼痛,戒不掉,于是在疯狂的药物浸染中苦中作乐,用感官享受片刻的欢愉、迷恋。赵珩啊,这药啊,迷人之处在于在他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会被包容,像自己这样的人也是被允许的。允许自在的快乐自在的悲伤,允许为了小事无病呻吟,允许自行选择要不要振作,能不能哭泣,而不会被责备。被父亲监督审视的双眼压得喘不过气。
悖德的快乐,合宜得体的举止,正向或者悲观——都是一视同仁,一视同仁的评等,一视同仁的不在乎。赵珩是个利己主义者,只有对于自己的事会放眼未来,精打细算,对于其他爱他的在乎他的环绕他的崇拜他的人,他施行的却是享乐主义,快乐来者不拒,而他本人就是个危险诱人的饵,引诱人抛弃一切跟随他耽溺当下。
温柔豢养,那些渴望爱渴望温暖或者其他有所求的,赵珩如浇灌花朵般的给予、施肥,等待他们从死气沉沉的萎草,自卑的杂色蓓蕾,蜕变、绽放成自己所想要的模样——毕竟给什么样的养份都是他自由任意的决定——然后喀的一声拦腰剪断采收他所要的花朵、他所要的利益。
譬如说,在李慕莎身上,他要的是迷恋与性/欲。
给他。因为从他身上,自己也有想要的东西。譬如说容忍、逃避、与性/欲。
利益一致,那么就是一拍即合。
四年,她觉得自己一生还短、即使如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拿自己走过的仅有的经历作为判断标准,二十出头的人生还没有经历过如此刺激绚烂上下起伏的色彩波澜,即使是小时候围绕着她整个房间的虹色积木再加上哥哥宠溺着搬进来更多的各色玩具都没有。没办法,如果能够拿着八十岁老人的记忆来比,她或许就能够嗤之以鼻,说,这有什么?然后绕过赵珩设下的陷阱,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只有二十出头岁,在赵珩的容许包容之下,她愈来愈大胆,疯狂的念头交错横生,想仗着年轻不自量力,想试着耍任性,想试着不成熟的违逆正道,她记得自己朝父母喷吐出毒液,“不是说哥哥想要也得不到嘛?那除了好好念书乖乖听话我想哥哥也想尝试叛逆吧?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反正哥哥都死了随你们说也随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这么对你们骂骂看?我替他骂啊。”真是幼稚透了,却无法压抑扭曲的笑,像个白痴一样,于是她放任自己笑了,闪过父亲的巴掌,朝家门外奔去,夜风与城市的霓虹光彩擦过皮肤从身旁呼啸而过,那天晚上她第无数次跟赵珩睡了,却莫名像第一次一样激动得发抖。
糟糕,真是糟糕,赵珩其实会毁了自己吧。
用无法比拟的解放与快乐。
让她不顾心中的爱与愧疚与在乎,单方面倾倒心中的恨,让她不在体贴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反覆冲撞早已摇摇欲坠的家庭平衡,她竟然把它点破了,哥哥在家里可是禁忌,呵呵,她早在不知不觉中着了火,那干脆也将身边的一切燃烧殆尽吧。
原来要毁掉自己宁愿痛苦也要守护的东西是这么容易。这心中的失落甚至还比不上过去悉心守护家庭的一点点欣慰,原来早就该毁掉了吗?
这样的质疑就像在说自己非常愚蠢,多年来深信不疑的信仰倾颓了,在赵珩熟练老道的触碰下,她忍不住舒服的呻/吟,想要大喊大叫让全世界知道乖孩子是没办法得到幸福的,不如像自己这样,早知道就该放弃了不是吗?原本应该自暴自弃而浪/荡主动,性/爱之中却又莫名觉得害羞。
或许这是她错过的青涩的初恋吧。竟然在她离经叛道的着迷中被找回来了呢,真是不可思议。
真是可怕。其实李慕莎明白,她的心底是不甘心的。那么,这么多年来的坚持是为了什么呢?自己失去了情感、妈妈愈来愈脆弱、爸爸冷硬无比,不通人情。结果到最后就只是懦弱的以折磨自己的方式让心里好过一点?心底默念告诉早就不存在的哥哥,你看,其实活着没有比较好喔,我这么痛苦,我这么辛苦,你不是真正可怜的那个,我才是。
这样的想法太令人不安,太可耻了。她绝对不会承认。李慕莎知道自己失控了,既然失控了,那么干脆倚疯卖疯一并毁掉这个造成不安的因素吧。赵珩。
夜晚,她从赵珩温热的怀抱里挣脱,钻出令人留恋的被窝,在起雾了的玻璃上乱涂一通,最后笑着抹杀了指尖画下小小人影。
说过赵珩是个利己主义者,因此他其实是很小心的。
而李慕莎狂烈燃烧的热情,又让她常常无法拒绝诱惑,耽溺于短暂的温暖,忘记仇恨,忘记不安,想着其实就这样也不错,放弃计划吧的时候也是有的。
事实是,如果没有一个恰好的引爆点,她实在不忍心毁掉如今自己唯一的温暖。既然毅然放弃了爸爸妈妈,放弃了学业,那么现在,不受拘束的自己应该有资格追求幸福了吧?
她是这么想的。因此无论赵珩矛盾的多情与无情多么令人心碎,她都无法完全死心。她可以在那样的家坚持十几年,对于赵珩又有什么不可以?
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放弃。
没想到是赵珩先放弃了她。
做出什么过分的事都不令人吃惊,就只有这点,因为赵珩也是个内心空虚的人,如果自己是单独一个被放弃的她还能理解,但是他竟然谁也不要了。
出国?什么出国?
深造?深造什么?他的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愿意为他而死的狗了啊。这不才是他想要的吗?
李慕莎发现自己错得离谱,眼前这转折愕然的可笑,自己心心念念的爱意原来是可以大把大把随手抛弃的东西,对赵珩来说,只有规划好的未来才是闪闪发亮,其余的都是玩物或者通行上的阻碍吗?
……
……其实,赵珩才是那个胆小鬼,对吧。
一步一脚印,不愿脱离轨道的人,到底傻的是迷途的自己,还是继续前行的他?
许久之前又想是不久以前,早已放弃“压抑”这项行为的李慕莎任由各种情感、回忆、想法、在脑海中横冲乱撞,跟赵珩比起来一无所长更除了那个男人的事情以外毫无兴趣的她,只知道自己应该要亮出底牌的。
原本她已经放弃破坏赵珩了,尽管这样的挑战就像赵珩攻破人心会充满成就感一样,会令她雀跃的心痛,而手中的底牌原本应该要带领她通往幸福,因为她认为赵珩跟自己一样,渴望填满内心的空虚,因此一个小小的意外,让她掌握了一段崭新的正常去爱人的可能,被爱的保证……原本是要将这样喜悦的大礼分享给对方的。
但是既然赵珩能够轻松的放弃她,依照自己的烈性,不报复怎么可以呢。
她决定带着“机会”离去,只留给这个世界线索,让许多人的力量达成自己做不到的事:她要将赵珩周身的灿烂污染,污染的跟自己内部一样腐败发黑。
这是如此吃力不讨好又傻气的做法呀,但是李慕莎管不了这么多。
管的不多,如果赵珩心心念念的是“未来”,要毁掉他,只要留下个“污名”就够了。
于是她去做了正式的检查,将结果留在显眼的地方。
于是她写下了通篇违心之论的信件,寄给父母。
于是在这美丽花开的季节里,她爬上了肄业的大学本栋的顶楼,没有太多的怀念,只觉得眼前雪白的与她污秽邪恶的小心思一点都不相称,不论是飞舞的花瓣或者翻飞的裙摆。
这样,视觉效果会更加触目惊心吧。她想像鲜血浸透了白裙的画面,双手温柔地在腹部游走,这次不像赵珩带给她温暖的方式,她唯一学到的取暖的方式,李慕莎笨拙的不含情欲的抚摸着。
希望在这里。如果转身,走下楼梯的话。小小的生命会学会以小小的爱意面对自己。虽然生活经济上会遇到困难,但生命何时仁慈对待自己过?
李慕莎眯起眼睛笑了,她知道,自己无论做出任何选择都不会是出于恐惧,与赵珩完全不同。
绝望在这里。如果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变成一片过于笨重飘落的花瓣的话。小小的生命就会变成巨大的舆论污染,让赵珩翻不过身,抬不起头。
这样一来,就分出了胜负。
而她的选择……
她的选择。
在决定的瞬间,李慕莎忽然发现眼前翻飞而过的花瓣,其实并不雪白,仔细一看….看,飘舞到了眼前,在天空开阔的背景下显得微不足道——花叶的边角腐烂了,鼻腔好像捕捉到一股腐败糜烂的甜香——微不足道,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
因为,原来啊。
这朵花跟自己是那么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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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不玩游戏的妹子(汉子?)们科普:ED 是结局的意思。ED3,结局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