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之明楼悔

　　“号外，号外！上海特高课昨夜发生大爆炸……”

　　“号外，号外！76号昨夜突然失火……”

　　“号外，号外！上海火车站发生爆炸……”

　　“号外，号外！上海特高课最高领导藤田芳政遇刺身亡……”

　　“号外，号外！经济司首席财经顾问、特务委员会副主任遇袭，身受重伤……”

　　“号外，号外！军需部部长杨能死于爆炸……”

　　……

　　一整天的时间，报童们手拿报纸在大街小巷吆喝着，嘴里喊的都是这些新闻。

　　上海特高课和76号这两个地方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所在，昨天晚上，特高课发生了大爆炸，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76号则是发生了火灾，虽无人员伤亡，但这也不是一件小事。藤田芳政、明楼、杨能三人，个个身居要职，这三人两死一重伤，明楼被送去陆军医院抢救，尚未脱离生命危险，这三人无论是哪一个人出事，都足以成为一件震惊上海滩的大新闻，何况是三人一起出了事。特高课的大爆炸和76号那场蹊跷的火灾是最先令人知道的，毕竟特高课那接连不绝的巨大爆炸声和76号那熊熊烈火所致的冲天火光是瞒不住人的，有些报社闻讯后连夜叫员工回来加班，一大早报纸上的头版头条便是特高课大爆炸和76号失火这两条惊人的大新闻。火车站附近响起了连续不断的枪声，火车站又发生了两次爆炸，这自然也是瞒不住的，只不过76号和特高课两个大部门自己已是手忙脚乱，兼之又都没接到日本宪兵打来的要请求支援的电话，76号和特高课反倒是最后才知道火车站发生了震惊上海滩的血案。住在火车站附近的居民基本上全是普通的老百姓，听到枪声和爆炸声吓都快吓死了，哪敢跑出来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岂非是不要命了？！闻讯的记者知道这应该是条大新闻，但大部分人还是很惜命的，没人敢贸贸然跑到火车站去一看究竟。直到火车站上的枪声止歇，爆炸声消失了好久好久，火车站终于变成了万籁俱寂后，才有几个胆大的记者跑到事发现场去。他们才拍了没几张照片，警察局的人来了，一边封锁现场一边要把记者赶走。那些记者明白这绝对是条惊人的大新闻，哪里肯走，都围在封锁圈外，还时不时地举起相机拍照。后来，76号来了，紧接着特高课也来了，日本宪兵和特务们可比警察凶狠多了，直接摔了记者们的相机，并开枪恫吓，记者们吓得抱头鼠窜，跑得慢的一两个还被特务们打了，荀一便是这其中的一个。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腿上被特务重重踹了一脚，被踹倒在地，连滚带爬地狼狈而逃。

　　虽然记者们被特务们暴力地驱逐了，相机全部可怜地落在地上，都被凶狠的特务们砸坏了，里面的照片自然不会流传出去。不过，记者们亲眼目睹了火车站上那惨烈异常的场景，没有照片亦没有关系，他们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能写出绘声绘色的新闻的手就足矣。在那几个胆大的记者，尤其是荀一，在他们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文笔下，火车站爆炸的新闻可谓是震惊上海滩了。当然，即使没有夸大其词，火车站上那极其惨烈的场景，上海特高课最高领导人藤田芳政、军需部部长皆命丧火车站，藤田芳政带出来的日本宪兵也全都被杀，无一幸免，身兼数职的明楼明长官身受重伤，性命垂危，这些消息也足以震动上海当局，震惊全上海。

　　闻听这些惊人的大新闻，人们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怒不可遏，有人心惊胆颤，有人拍手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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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明楼被送到日本陆军医院救治，据说伤得很重……”小萍停顿了一下，踌躇了几秒，续道：“那节火车车厢爆炸时，他是离得最近的，只怕……只怕伤势不容乐观。”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变轻了。

　　汪曼春放在被子里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心脏也感觉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她面上极力装出平静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毫无波澜地道：“我知道了。”被子里的双手已紧握成拳。“其他人呢？莹莹怎么样了？”问起杨沁莹时，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之意。

　　“爆炸时明台护在她身上，所以杨小姐没在爆炸中受伤。”

　　汪曼春闻言松了口气，说道：“还算明台那小子有良心，不枉了莹莹对他一片痴情。”

　　“明台为了杨小姐不惜向藤田下跪，之前又不顾明镜那个老女人的强烈反对执意要与杨小姐结婚，可见他确是真心的。”小萍说道。

　　“便宜这小子了。”汪曼春到现在还是不待见明台。不仅是因为记恨明台上一世与明楼一起开枪打死了她，这一世又和明楼开枪打伤了她，而是因为杨沁莹爱上了他。汪曼春是看着杨沁莹长大的，她没有兄弟姐妹，唯一的堂哥与她关系不亲近，所以她是把杨沁莹当作亲妹妹看待的。汪曼春见过杨沁莹调皮捣蛋的一面，又见过她乖巧听话的一面，她很是喜欢这个妹妹，真心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在她心中，她的妹妹美丽动人，温柔体贴，知书达礼，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谁能娶到她妹妹，那绝对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哪料到，这么优秀的妹妹被明台这小子给拐走了，她自然心里不高兴，怎么想都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不过，杨小姐肩膀上中了一枪……”

　　汪曼春一听说杨沁莹肩膀中枪，急得打断了小萍的话，忙问道：“什么，莹莹受伤了？！她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伤得不重，姐姐不用担心。”

　　“莹莹怎么受的伤？”汪曼春脸上依然挂着担忧之色。“我就知道明台这小子靠不住，保护不了莹莹！要不是受他连累，莹莹怎么会被藤田作为人质迫去火车站，身处于险境之中？枪林弹雨的，莹莹从没遇到过这么危险的局面，只怕是吓坏了。”汪曼春说到这，面露心疼之色。“当初我就不该设计让她遇见受了枪伤的明台，我就不该救这小子，让他死在香港算了！明家的人都是灾星，谁遇到谁倒霉！”

　　“这都怪蜷川直子太过阴险狡猾，藤田芳政狠毒残忍，不能全怪明台。”蜷川直子替明台辩解道。她见过明台几面，也曾与他一同执行任务，对他印象不是很差。她没有看着杨沁莹长大，理解不了作为一个姐姐眼看着疼爱的妹妹被一个讨厌的臭小子拐跑后的心情。她不知前世明台与明楼一起开枪打死了汪曼春，无法明白她的姐姐对明台的恨有多深。她只知明楼辜负了汪曼春，明镜曾深深地伤害过年仅十六岁的汪曼春，故而她只讨厌明楼和明镜，对明家其他人没什么恶感，甚至不由自主地与明诚生了情愫。

　　“要不是明镜那个老女人有眼无珠，把一个凶狠的日本间谍当成宝，引狼入室，蜷川直子能有机会去兴风作浪吗？！既然明楼设计她假死，她就该把自己藏好，不让别人发现。可是她呢？她居然偷溜出去，还把物证留给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以致蜷川发现了她假死的秘密，并从她口中确定了明台也是假死，明镜是没有脑子吗？见过蠢的，没见过像她这么蠢的！”汪曼春骂起明镜来毫不留情，越说越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怪不得敌人狡猾凶残，只能怪她明镜蠢到极点，累人累己！火车站上所发生的一切，全是拜这个蠢女人所赐，她是罪魁祸首！”

　　“姐姐，你别太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小萍没有为明镜辩解，她心里十分赞同汪曼春所言，正是这个老女人的愚蠢导致了火车站上那惨烈异常的场景。“为了这个女人，气坏了你自己不值当。”她劝道。

　　汪曼春深吸几口气，稍稍平息了方才心中熊熊燃起的怒火，问道：“莹莹是被藤田所伤，还是蜷川那个小贱人所为？”未等小萍回答，她又续道：“不管是谁伤了她，都是明台保护不周。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算什么男子汉？就是个窝囊废！”脸上尽是嫌弃之色。

　　“不是藤田伤了杨小姐，也不是蜷川所为。”小萍回答道。

　　“那是谁？！”汪曼春柳眉倒竖，怒声问道。

　　“是……是……”小萍嗫嚅道。她怕说出是谁，汪曼春会更生气。

　　“到底是谁？别吞吞吐吐的。”汪曼春催问道。

　　“是……是……是明楼。”

　　“什么？！他为什么要打伤莹莹？”汪曼春惊怒交加道。被子下的双拳紧握着，微微颤抖，与刚刚从小萍口中闻知明楼伤重时不同，她这次是气得手抖。

　　“藤田抓了杨小姐威胁他们把枪放下，还要他们跪下求他，明台照做了，明楼不肯，并突然一枪打在杨小姐肩膀上。藤田没想到他会朝杨小姐开枪，一怔之下，明楼立即朝他开枪，阿诚和明台也一起开枪，这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就这么丧生于他们三人的枪下。”小萍说道。

　　“哼，论阴险狡诈，藤田怎么比得过明楼呢？这只老狐狸死在另一只比他更阴险狡诈的狐狸手中，死得倒也不冤。”汪曼春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明楼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人。要是他真的放下了枪，那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火车站的。要不是他突然开这一枪，他们杀不了藤田，杨小姐也不会获救。”小萍虽不喜明楼，仍是为他辩解道。若非明楼当机立断，他们确实杀不了藤田，也救不了杨沁莹。

　　“哼，这么说来，我倒该替莹莹谢谢他了。”汪曼春笑容里的嘲讽之意更浓了。“小萍，那蜷川挟持明镜的时候，明楼可曾开枪打伤明镜？”

　　“没有。”

　　“同样是被人挟持，为什么他能朝莹莹开枪，却不朝他大姐开枪？要是他突然向明镜开枪，说不定能如之前那样，可以乘机击毙蜷川直子，顺利救下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女人，可他没有这么做。”

　　“明镜毕竟是他的大姐，而且蜷川身上有炸药，要是真开枪了，若子弹打到炸药上，明镜也会被炸死的。”小萍说。

　　“是啊，那是他大姐，他狠不下心，下不了手。莹莹比不得他那敬爱的大姐，所以她就该挨这一枪吗？”汪曼春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要不是莹莹费了一番心思，明家的人是不会同意她和明台在一起的。她与明台订婚，明家是勉为其难地答应的。哦，不对，她和明台原本是打算结婚的，是明镜那个老女人从中作梗，把结婚变为了订婚。他们本就不乐意莹莹成为自己的弟媳妇，没把她当成一家人，明楼当然能毫不犹豫地开枪打伤莹莹。要不是明台在场，只怕他打伤的就不是莹莹的肩膀，而是直接一枪把她打死，这样，他们明家小少爷就不会娶一个汉奸的女儿了。哼，他大姐是宝贝，他舍不得伤她，我的莹莹就活该被他打伤吗？！要不是那个愚蠢至极的老女人，莹莹怎么会有此一劫呢？！”

　　“明镜确实太愚蠢了。”小萍附和道。她一回来便向汪曼春报告火车站发生的大事，由于在火车站发生的变故太多，事情有些复杂，她不知先从何说起，便直接从头说起，先讲明楼与明诚被藤田“请”到火车站给他送别，后黎叔带着人想袭击站台被巡逻队发现，双方交起火来，明台乘黎叔与敌人激战时偷偷跑去救杨沁莹，藤田挟持杨沁莹逼明台放下武器并下跪求他，明台照做了，明楼趁着藤田的注意力全在明台身上时突然向他开枪，然后藤田死在了三兄弟的枪下。小萍只是简略地叙述，可能也怕汪曼春听闻杨沁莹伤在明楼枪下会动怒，便略过此事没说。待说到蜷川直子押着明镜出现，而这都是由于明镜再三犯蠢所惹出的，她和汪曼春一样深觉明镜愚蠢至极，累人累己，在说她所做的蠢事时说得倒是蛮详尽的，且语气中尽是责备之意。直至她说到蜷川直子身上绑了炸药，一直安静地听她叙述的汪曼春才开口问火车站的人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可有伤亡。小萍回答说明楼受了重伤，伤势不太乐观，汪曼春表面上十分平静，好似明楼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的陌生人，内心实则十分着急与担忧。

　　“我都舍不得动莹莹一根手指，明楼竟然敢伤害莹莹，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他算！要是他此次没事……”说到这，她蓦地住口了，神色忽然一黯。

　　他应该会没事的吧。

　　“对了，明镜这个老女人怎么样了？她死了吗？”汪曼春不再提明楼，问起明镜来。

　　“她这次伤得也不轻。挨了蜷川两耳光，对方下手极重，两边脸颊都肿了。额头上先是被枪托砸了一下，另一边额头后又撞在了火车车厢上，两边额头都见血了，听说还有轻微脑震荡。她腰上被蜷川狠狠踹了一脚，导致腰椎骨裂。这个愚蠢的女人性命应该无碍，苦头倒是尝尽了。”小萍说道。

　　“那是她活该！她没死在蜷川的手中，真是太可惜了。她这次连累了这么多人，老天居然没把她收走，看来蜷川说得没错，老天真是不公啊！”汪曼春忿忿不平道。“对了，明诚应该没事吧？”她问到明诚时突然用目光打量着小萍。

　　小萍脸上一红，忙低下头，答道：“他……他没事。爆炸时他离得最远，除了胳膊上受了枪伤和膝盖摔伤了之外，没有其他损伤。”

　　“也是，要是他真有什么大的损伤，你不会一回来先从明楼和他被藤田强行请到火车站说起。倒是我没想到这一节，多此一问了。”汪曼春说道。

　　“姐姐……”小萍的脸更红了，头埋得更低了。幸好汪曼春见她窘迫得很，没再打趣她。

　　“明台那小子呢？没死吧？”汪曼春没好气地问道。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一个她看着长大的妹妹已经被拐跑了，另一个与她有血缘之亲的表妹估计也要被人骗走了，偏偏她们爱上的都是明家的臭小子，这让她怎么能甘心呢？但是，不甘心也没用，妹妹长大了，女大不中留，她留不住她们了。

　　“没有。他被蜷川开枪打伤，爆炸时又被炸飞的车厢碎片所伤，可能伤到右手动脉了，血流如注，还好及时止住了血。”小萍答道。

　　“没死就行。这浑小子死了没什么打紧，只是莹莹会为此伤心欲绝，不然我倒真希望他死在火车站，死在明镜面前，让那个老女人亲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因自己的愚蠢而惨死在自己的面前，让她一辈子都活在愧疚自责之中。”汪曼春重活一世，虽没有再投敌卖国，可狠辣的性子却没变。明家的人使她这么痛苦，她是真心希望明家的人也一辈子活在痛苦中，她不好过，让她不好过的人也一辈子别想好过。“怎么，觉得我太狠了，是吗？”

　　“没有。明镜的愚蠢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姐姐是该生气。”小萍否认道。

　　姐姐太恨明家的人了。明楼和明镜确实可恨，明台除了在面粉厂为了救那个老女人向姐姐开了枪，他也没得罪过姐姐，姐姐因他是明镜疼爱的人而迁怒于他，想要他死，这迁怒得有点过了。

　　小萍在心中默默说道。

　　“我不是生气，我是想那个老女人去死。”汪曼春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她心中是真的动了杀意，只是她自己也不知到底是因积怨已久，她恨极了明镜，还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愚蠢引发了异常严重的后果而使她怒不可遏，或是，由于明镜累得那个人伤势严重，所以她才会怒气难平。“好了，明家的人死不死和我没关系，只要莹莹没事就行。”

　　“姐姐，杨小姐是没事，可……可是……”

　　“可是什么？”汪曼春闻言立即神色紧张地问道。

　　“可是，杨小姐的父亲死了。”小萍说完，脸上露出自责之色。

　　“杨能死了？”汪曼春一惊。

　　“他不放心杨小姐，和他太太一起陪着女儿到了火车站，他让杨太太先回去，自己仍留在火车站陪着。”小萍说道。

　　“他怎么死的？”

　　“他是和蜷川同归于尽的。明镜咬了蜷川一口，逃离了她的魔爪，阿诚又立即去捡枪了，没了明镜在手，她自知将要一败涂地，必死无疑，所以死前一定要拉个垫背的，当时杨小姐离她最近……”

　　“混蛋！”汪曼春未等小萍说完，便怒气冲冲地骂道。“死前还想拉莹莹垫背，做梦！一个低贱的日本村姑，阴毒的日本特务，妄想莹莹给她陪葬，她配吗？！”

　　“杨部长为了救杨小姐，自己挡在了杨小姐的身前，并一把抱住了蜷川直子不让她去伤害自己的女儿。明台拉着杨小姐往后退，杨部长将女儿托付给了明台，然后引爆了蜷川身上的炸药，和她同归于尽了。”小萍说。

　　汪曼春默然半晌，悠悠叹了口气，才开口道：“他为了莹莹竟甘愿和蜷川同归于尽，这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汪曼春是看着杨沁莹长大的，两人亲如姐妹，杨沁莹有什么心里话也愿意对她诉说，包括对自己父亲的怨恨，所以她对那位杨部长为了前程抛弃发妻的事也算知之甚详。汪曼春自己便是被负心人所抛弃，上一世还死在负心汉的手上，死不瞑目，听到杨沁莹母女如此悲惨的遭遇，对那位素未谋面已经郁郁而终的杨太太十分同情，亦更加疼惜杨沁莹这个可怜的小妹妹。重来一世，她心怀对明楼和明家人的满腔仇恨，她在日本生活得很艰辛，日子越苦，对明楼的恨便越深。是明楼背弃了与她的山盟海誓，才会使她堂堂汪家大小姐成为上海滩的笑柄；是明楼的不告而别，使她从天堂一下子坠入了地狱之中。是明楼的不负责任，令珍儿成为了见不得人的私生女。都是因为明楼的负心薄幸和明镜的冷酷无情让她们母女流落日本，受尽苦楚。汪曼春恨极了明楼这个负心汉，杨能为了能平步青云，起了停妻再娶的念头，致使发妻病势加重，郁郁而终，可以说是他逼死了他的妻子，而且在他妻子尸骨未寒之时迫不及待地另娶了出身显赫的新夫人，活脱脱就是一个陈世美，她自是对杨能这个负心人十分痛恨。明楼是为了家人抛弃了她，为了国家利用她，残忍地杀害了她，并炸毁了她的尸体，令她尸骨无存，杨能则是为了前程和权势而抛妻弃女。在这两个负心汉心中，一个装的是家国，一个则认为权势才是最重要的，远胜于患难与共的夫妻之情和血脉相连的父女之情。故而，汪曼春听说杨能竟能为了女儿与敌人同归于尽时心中是很震惊的。“他对不起莹莹过世的母亲，对不起莹莹，对不起自己的国家。他能为了女儿放弃自己的性命，总算是有了个父亲的样子。与蜷川同归于尽，铲除了这个血债累累的日本特务，总算是为国家尽了一份力。唉，杨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她悠悠说道。

　　“是啊。”小萍怅然应道。她对杨能抛弃妻子的事只是有所耳闻，但对其投敌卖国的行为十分痛恨与鄙夷。此次他能舍身救女，虽不是为了国家大义而牺牲，终归还是铲除了一个阴险狡诈、杀人如麻的日本侵略者，她不再痛恨杨能了。

　　“杨能是死得其所，只是莹莹……”汪曼春脸现担忧之色。“她和她爸爸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点，此次她父亲又是为了救她而亡，我怕她承受不了这丧父之痛。”

　　“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杨小姐的父亲，是我害了明楼和阿诚他们。”说着，眼眶儿变红了。

　　“这怎么是你害的？这分明是那个可恶的日本间谍所害，怎么能怪你呢？”汪曼春说道。

　　“不，都是我的错。”眼泪已在小萍眼眶中打转。

　　“小萍，这不能怪你。”汪曼春说道。“你……”她本想说“你别自责，是蜷川太狠毒了，不能怪你没保护好他们”，但她只说了个“你”字，突然住口了。方才听小萍说杨能是如何与蜷川直子同归于尽的，她便在奇怪为何小萍不赶在杨能引爆炸药前先击毙蜷川直子，那样她妹妹的父亲就不用死了，此时她突然明白了。

　　“是我对不起杨小姐。”小萍自责道，眼泪已夺眶而出。

　　汪曼春叹了口气，说道：“小萍，不能全怪你，是我思虑不周，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都怪我没杀了蜷川直子，我当时应该一枪打死她的，可我没有，我只是开枪打伤了她的手腕……”小萍哽咽着将事情原委道出。原来，那个躲在暗处给了蜷川直子猝不及防的一枪的狙击手便是小萍。她本应一枪打死蜷川直子，但她却只伤了敌人的手腕，对方垂死前疯狂一击险些害死杨沁莹，最终导致杨能与其同归于尽。“其实一开始我就该开枪的，可我迟迟没有行动，我……我……我在她押着明镜出现时就该杀了她的。”她泪流满面道。要是她一早开枪将蜷川直子击毙，明家三兄弟不会被迫把枪扔掉，他们也不会一个个地被蜷川直子所伤，明楼更不会忍辱向其屈膝。

　　见小萍如此自责，汪曼春不忍怪责于她，
　　柔声劝慰道：“小萍，这不能怪你，你别太自责了。”

　　“蜷川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知道她该死，我不该对她手软的。”小萍哭泣道。

　　“她的父母对你有恩，你不忍心亲手杀了她，情有可原。”汪曼春说道。

　　“是她父母安葬了我妈妈，又收留了我，我很感激他们夫妇。”小萍便是那个被蜷川夫妇收留的可怜的小女孩。“要我亲手杀了恩人的女儿，我……我做不到。”

　　蜷川夫妇于你有恩，他们的女儿将你推入河中，害你险些丧命，你没追究她谋杀你，反而骗你哥哥说是你自己失足落水，这已经算是报了他们对你的恩情，当年早就恩怨两清了。

　　汪曼春心中暗道，又轻轻叹了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也有责任。我明知火车站之事是蜷川在幕后策划的，我派你去狙杀藤田芳政，也想到过蜷川可能最终会露面，她会亲自出手，可我却没想到过你会心软。”汪曼春道。

　　“对不起，我不该对一个穷凶极恶的侵略者心慈手软。”小萍泪流满面道。

　　“你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好姑娘，又不是明家那些个无情无义、忘恩负义之辈。”说这话时，汪曼春想到了明楼和明诚，不禁脸露愠色。明楼欺骗、利用她的感情，利用完后将她弃如敝履，欲置她于死地，可谓是无情无义。明诚明知若不是她将其被养母虐待之事告知明楼，明家不会把他从苦海之中解救出来，却仍遵从明楼之命给她下药，可算得上是忘恩负义。“你一时心软，不忍亲手杀了恩人唯一的女儿，情有可原。何况，这一切全是明镜那个蠢货惹出来的，要怪也该怪她，全是她的错。你及时开枪救了她弟弟的命，而且明家的人只是受了伤，又没死，明镜惹出的大祸，最后能是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你不必自责，该自责、该愧悔的人是明镜那个蠢东西。”

　　“可是，杨小姐的父亲死了，明楼……明楼暂时没死……他伤得那么重，万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小萍泣不成声道。

　　没有万一，他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汪曼春心头一颤，差点脱口而出道。

　　“莹莹的父亲为虎作伥，投敌卖国，是个人人唾弃的大汉奸，如今这种结果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个好的结局，至少他死时做了一件于国有益之事，总算是稍微减轻了他身上的罪孽。好了，快别哭了，眼睛都快哭肿了。”汪曼春边说边掏出了一块手绢。“别哭了，把眼泪擦干，也别再自责了。”她柔声道。

　　小萍接过手绢，拭去了脸上晶莹的泪水，继续说道：“这次多亏了姐姐的老师，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我会伤心内疚死的。”

　　“老师？毒蜂也来了？”

　　“对。当时我打伤蜷川的手腕后，不忍亲眼看着她死在阿诚他们的枪下……”她接着将事情的后续原原本本地道来。她打伤敌人手腕后，见对方手中的枪在发出一颗子弹伤了明楼后便掉落在地，料想明台、明诚能对付得了已失去武器的蜷川直子，不忍心目睹着恩人的爱女被他们乱枪打死，便收起狙击枪迅速转身往楼下跑，哪知跑得太快，兼之心神不宁，不小心脚竟崴了一下，幸好及时扶住了楼梯扶手，才不致从楼梯上摔下去。当时她只觉脚有些疼，便坐在楼梯上想脱下袜子察看一下那只崴了一下的脚。“……马上引爆我身上的炸药，……同归于尽！”为免暴露行踪，她开完枪后立即把窗户关上了，不忍见蜷川直子惨死，又马上离开窗边往楼下跑。蜷川直子那凶恶的声音隐约传入她的耳中时，她听得并不清楚，但“炸药”二字足以令她心中一震。

　　炸药？她身上绑了炸药？！

　　蜷川直子在火车上放了不少炸药，小萍是知道的。火车上有共产国际上海小组的人，早已处理好了，蜷川直子口袋中的引爆器无法引爆得了那些炸药。但是，对方身上也有炸药，这一点小萍是不知道的。她原以为打伤了敌人的手腕，令敌人失去了武器，明诚他们会立即把枪捡回来，蜷川直子会死在他们枪下，万不料敌人比她想得更狡猾，竟备下了不止一招后招。

　　阿诚他们顾着明镜的安危，投鼠忌器，只怕要糟！我怎么能不考虑到明镜在她手中呢？！

　　小萍只想着不亲眼看着蜷川夫妇的独女惨死在明家兄弟的枪下，竟没考虑到明镜仍被挟持着，明家人为了他们大姐的安危，一定会有所顾忌。再说，即使蜷川身上没绑炸药，她照样能杀了明镜。对于一个心狠手辣的日本间谍来说，杀人不一定要用枪、用炸药，有的是办法致人死命。

　　我不该心软，我应该一枪打死她的。

　　小萍心中十分自责。她开枪打伤蜷川直子的手腕后便不管了，把敌人留给了火车站上的明台和明诚，却没想到明镜仍被挟持着，明家兄弟依旧要投鼠忌器，这糟糕的境地比起方才对方手中有枪时也好不到哪去。因为除非明家兄弟不顾明镜的死活，只要他们能做到，蜷川直子必死无疑，劣势瞬间扭转，但，他们不可能这么做！这时的小萍顾不上去察看自己的脚，急忙起身想往回跑。她刚一站起，便觉那只脚一疼，还好已不是疼得很厉害，而且她也顾不上疼痛，忙转过身，忍痛快步往楼上奔去。“啊！”她心慌意乱之下，居然一脚踩空，这一次来不及扶住楼梯扶手，直接从楼上骨碌碌地滚了下去。“哎哟！”她只觉头上一痛，本能地伸手捂住了头。

　　“你没伤着吧？！”听得小萍从楼上滚下来，汪曼春关切地问道。

　　“应该没什么大碍。”小萍答道。

　　“应该？你到底伤没伤着？！”

　　“姐姐，你先别担心，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只是……当时我滚下楼后，想立马起来，哪知刚站起身，便觉有些头晕。那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返回狙击点去，哪知没走几步，头晕得更厉害了，眼前一黑，竟倒在了地上。”

　　“什么？！”汪曼春惊道。“还说自己没什么大碍，都这样了，能算没有大碍吗？！”

　　“姐姐，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别着急，也别担心。”小萍说道。

　　“我能不担心吗？你和莹莹就和我亲妹妹没什么两样，可你们两个，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见小萍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头上也看不出什么伤，汪曼春才不再那么着急，语气也和缓了许多。“后来呢？”

　　“我虽然倒在地上，头晕晕乎乎的，意识并未完全丧失。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叫我。我勉强睁开眼来，原来是姐姐的老师来了。他将我扶起，并询问我发生了何事，许是见我那副狼狈样子以为我被人袭击了。”说到此，小萍停顿了一下，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汪曼春让她埋伏在那见机行事，必要时出手相助，救杨沁莹和明家的人脱险，但她却让事情发展成那个样子。没有什么人袭击她，她却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完全不像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我尚未回答，便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是爆炸的声音，蜷川身上的炸药被引爆了。”她颤声道，脸上显出惊恐之色，似是又回到了爆炸的时候。

　　阿诚，阿诚，阿诚！

　　当时的她生怕明诚有事，内心无比惊惧，想跑上楼奔到窗边一看究竟，可又没有勇气奔上楼去，她真怕是明诚出了事，双腿一软，竟瘫软在地上。

　　王天风的惊惧之情不亚于她，口中喃喃道：“明镜，明镜……”声音都有些颤抖。小萍一心都在明诚的安危上，没有注意到他这么失态的样子，没有听到他唤的是明镜的名字。

　　“是杨部长为了救杨小姐，引爆了蜷川身上的炸药……”小萍继续向汪曼春叙述道。

　　“阿诚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那时小萍不知是杨能与敌人同归于尽了，唯有自我安慰道。突然又是一声巨响，她与王天风的心俱是一颤。“阿诚！”小萍惶恐地喊道。

　　“明镜！”王天风大声叫道，顾不得仍在地上的小萍，直接冲了出去。

　　“阿诚！”小萍从地上狼狈地爬起，也跟着飞奔出去。

　　“多亏了王处长帮忙善后，事情才不致一发不可收拾……”小萍语气中充满了对王天风的感激之意。当时明楼受伤极重，明台伤到动脉，若不及时止血会危及生命，明镜伤得亦是不轻，杨沁莹昏迷未醒，只剩下一个明诚算是伤得轻的，而小萍自己早已没了往日处事时的果断和冷静的头脑。爆炸时的巨响不会没人听到，相信要不了多久，76号和日本特高课会赶到火车站来。明镜和明台在外界都是已死之人，若是被发现这两人还活着，后果将不堪设想。当务之急，是要立即救治众人的伤和赶在特务们和日本人来之前将不该出现在火车站的人安全转移走。不过，光靠小萍和明诚两人是不成的，幸好还有王天风在。

　　“真是多亏了老师，要不是有他帮忙，只怕……”汪曼春说到这，想到那极其可怕严重的后果，心中不禁也有些后怕。

　　“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什么？”汪曼春问道。

　　“没有想到王处长居然会和明镜……”小萍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想用什么措词。“……似乎交情匪浅。”小萍续道。

　　汪曼春闻言淡淡一笑，说道：“何止是交情匪浅啊。”

　　“姐姐原来早就知道了。王处长和明镜这两个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看不出来有哪一点是合适的，真是太令人意想不到了。王处长的眼光真是独特啊！”当小萍发现王天风与明镜关系匪浅时，内心无比震惊。当然，不止是她一人，在场的另外几人也是与她一般的难以置信。

　　“我知道老师心里藏着个人，藏得很深，不过万料不到居然会是她。怪不得我回上海之时，他特地千叮万嘱我要以国家民族为重，不要被儿女私情所误，要暂且放下旧怨。我原以为老师是要我一心放在抗日救国的工作上，不要活在对明家的仇恨当中，会分心误事，会因私误公。其实，他是怕我伤害明镜，怕我会疯狂地报复她。”

　　“明镜为人固执，脾气火爆，有眼无珠，自认为是开明的进步女性，实则骨子里就是个霸道的封建老家长，这次火车站之事皆因她而起，真不知她有哪点好的，能令姐姐的老师对其倾心。”小萍细数着明镜的种种不好，好奇地说道。

　　“是啊，也不知她有什么好的，能令老师对她一直念念不忘。直到老师这次重回上海，我才知道他心中藏着念着的那个人竟是明镜，当时的我与你一样不敢置信。老师那么优秀骄傲的一个人，居然会爱上那个我最厌憎的老女人，老师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明镜配不上老师。”汪曼春说道。小萍没有说话，但在内心默默地深表赞同。“明家的人真是好本领啊。”汪曼春又补充了一句，神色有些落寞。她自己上一世曾痴恋明楼，被其抛弃后仍不改初心苦苦等他，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场虚情假意的骗局，只落得一个死不瞑目、尸骨不全的惨烈结局。重来一世，她没有再被爱情蒙蔽双眼，可是她的两个好姐妹——一个对明台生死不渝，另一个对明诚亦是一片深情，她最敬爱的老师心中爱的竟是明镜，她所在意的人爱上的全是明家的人！重活一世，她发现自己的结局和上一世比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虽然活着，可她疼爱的妹妹们迟早会被明家的两个臭小子拐走，她敬爱的老师在她这个得意门生与那个可恨的老女人之间，一直都在偏袒后者。她内心隐隐觉得明家的人与她天生有仇，不然不会上一世害得她死无葬身之地，这一世又抢走了她的老师和两个妹妹。她心中一阵悲伤，只觉重活一世，自己仍是孤身一人，何等凄凉啊！

　　小萍发觉了汪曼春的神情有些异样，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重活一世，我仍是输得一败涂地啊！

　　汪曼春心中凄凉无比。

　　“姐姐，姐姐？”见汪曼春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小萍心惊道。

　　珍儿，我还有珍儿！

　　汪曼春想到了自己可爱懂事的宝贝女儿。

　　我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珍儿！珍儿是我的女儿，只属于我的女儿！她和我一样厌憎明家的人，他们抢不走她！

　　想到此，汪曼春的悲伤之情稍减，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小萍见汪曼春突然对自己不理不睬，脸上的表情忽而哀伤，忽而欣喜，十分古怪，不禁忧心焦急道。

　　汪曼春终于听到了小萍关切担忧的声音，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明镜配不上老师，在替老师惋惜。”此时她已神色如常。“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她又担心起小萍来。

　　“姐姐，我真没什么。我头早就不晕了，脚也没有大碍。”小萍听到爆炸声时一心都在明诚的安危上，哪还顾得上自己头晕不头晕，待王天风把火车站的残局收拾完后，她的头确实不晕了。至于那只崴了一下的脚，她拿冰块敷了一下，疼痛缓解了不少，走起路来稍微有点隐隐作痛，谅来也无大碍。

　　“脚也就算了，头要是伤到了可不是小事，你得去医院看一下。”汪曼春关切道。

　　“姐姐，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你说没事就没事了嘛，你又不是医生！你必须去医院检查一下，确认没事了才行，不然我不放心。你要是不肯去，我硬拉着你去。”说着便要从床上下来。

　　“好好好，我去，我去！”小萍忙答应道。汪曼春现在对于外界来说是个死人，若是出现在医院被人瞧见了，将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况且，这些日子天气变冷，她的身子和往年一样又不好了，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休养，甚少下床走动。万一出门受了凉，她那早已弱不禁风的身体又如何承受得了呢？“姐姐，你还是躺在床上好好休养吧，我自己去医院。我把中饭烧好后，马上就去医院。”

　　“好。”见小萍终于答应去医院了，汪曼春才稍微放心了点。“你和莹莹真是一点都不让我省心。”她感慨道。“今天中饭吃什么啊？”她问道。

　　“鸽子汤，虾仁炒蛋，清蒸桂鱼，猪肝菠菜。”小萍答道。

　　“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些。”

　　“我想吃红烧肉，我要吃草头圈子。我都一个多月没有尝到酱油了。”汪曼春不乐意道。

　　“姐姐，你身上有伤，不能吃浓油赤酱的东西，小心疤痕变黑。”小萍说道。

　　“这只是民间的一种说法，未必可信。”汪曼春反驳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烧的都是很有营养的菜，而且都很好吃。至于草头圈子、红烧肉什么的，姐姐你就别想了。”

　　“可我想吃。”汪曼春突然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般。不过，谁要是和她一样爱吃浓油赤酱的菜，却偏偏一个多月连一滴酱油都没见到过，相信也会和她一样受不了的。“我就吃一点点。”

　　“不行！”小萍坚定地拒绝道。“姐姐，我知道我不去医院检查一下你是不会放心的，为免你担心，我现在马上去准备中饭，吃完中饭后我立即去医院。”说完，立刻起身要往外走，生怕汪曼春再吵着要吃红烧肉和草头圈子。

　　“哎，小萍，你……你……我话还没说完呢！”小萍早已走出了房间，并轻轻关上了门，汪曼春只能无奈地笑笑。待小萍走后，房中只剩下了她一人，突然间就变得静悄悄的，这种静谧的气氛令汪曼春又想到了身受重伤、吉凶未卜的明楼。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明楼你这么绝情，这么坏，你一定不会死的。

　　你我之间的账还没算清，你要是就这么轻易地死了，那我可亏大了。

　　明楼，你不会有事的，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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