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误楼诚/梁诚

　　13、

　　汪曼春从没有过这般落魄的情境，带着手铐脚镣，被自己最不放在眼里的人盘问。她狠狠啐了一口，扯着嗓子喊，眼珠子爆出了眼眶：“明长官在哪儿，我要见他！”

　　“认了罪吧，认了罪或许还死的痛苦些。”梁仲春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同僚一场，我也是舍不得看着你受折磨的。”

　　“少装模作样！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我的！谁让你杀了明台的？你们心里分明清楚，明台嘴里还有东西能抠出来！”汪曼春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打人，却还是被死死按在了椅子上。

　　梁仲春轻笑，在椅子上晃悠：“我不清楚，我也没有那个能力陷害你。汪处长，哦，不，现在只能叫你声汪小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所有矛头都对着你，你还想着翻案做什么呢？找明长官？找他干嘛？他会帮你么？”

　　“师哥清楚我的能力和忠诚，他绝对不会看着你们这帮人碰我一根手指头！”

　　“说实话汪大小姐，定你罪的是藤田长官，明长官也奈何不了。我劝你赶紧认罪，起码不用受多少折磨，还能留个全尸。啧啧，挺漂亮个大姑娘，怎么就想不开，走上这条道呢？”他把‘这条道’念得很重。他怜惜了？从来没有，对于汪曼春，他从来都是厌恶的，即便她年轻漂亮是个可人，却依然让人厌恶的厉害。

　　“师哥有办法的！你让我见他一面！”

　　“疯女人……”差点被几乎挣脱开的汪曼春扼住脖子，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多过过脑子吧，到底是谁把你送到这儿的。”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离开了牢房。

　　汪曼春依然没有认罪，梁仲春也依然没有把楼诚二人供出来。僵持着，他的耐心也被耗光了。这几天过的很漫长，漫长的像是过了许多年。他看着那些刑具，甚至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地牢里的哀嚎让自己心里难受。梁仲春从来都不是多心狠手辣的大角色，他的确为仕途沾了无辜的鲜血，可比起汪曼春，他就是个小学生。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便开始想阿诚，想见他，想触碰他……思想越发的剑走偏锋，直到自己把小老婆打发走才晃过神。

　　“喂？您好，这里是明公馆。”

　　“我找阿诚，我姓梁。”

　　“不好意思梁先生，这些天阿诚哥去照顾大少爷起居了，不在家里住。”听了阿香这话，梁仲春心里也就有了数。

　　明镜把明楼赶出家门，先前碍于汪曼春在所以阿诚不会整天待在明楼身边，如今她被抓，二人便回归了先前的生活。明明先前还说了，有人照顾起居知冷知热的让人羡慕，可实际上，他分明就是那个照顾对方起居的角色。

　　“我有急事，该怎么找他？”

　　“阿诚哥先前嘱咐过，如果梁先生找的话就把下面的电报地址给他。劳烦您记一下。”阿香掏出揣了很久的纸条，一字一顿的念给了他。

　　“明台刚能下地就喊着要出门了。”阿诚无奈的摇摇头，苦笑着把衣服熨平整叠起来放进箱子。

　　“他还是太小，这会儿惦记出门就不怕被人看到？他可是个‘死人’，连个死人的本分都做不好，他还能接下什么工作？”明楼摘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他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汪曼春的事一平，他倒是松了口气，起身绕到阿诚身后，环住他的腰，把下巴垫在他的肩上。

　　“已经被发现了，梁哥哥先前就跟我发了脾气，说他的人在街上看见了明台。不过他把消息封锁了，人也处理好了。”

　　“梁仲春的人发现了？明台自己却不知道？”明楼若有所思的松了手，倚在墙角：“你知道么，我总觉得梁仲春这人，比想象中的复杂很多。他几乎是在推动我们所有的计划，依你的口径他也像是知道我们所有的计划。先前你拉他站在我们这头的时候他拒绝了，而实际上却放纵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他想得到什么，或者说，他有什么计划，我竟然猜不透。”

　　“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想对我好。”阿诚干笑道，收起了熨斗，把隔日准备送去给明台的衣服整理好。

　　“讨好你能有什么好处？钱？地位？这些我完全能给的更多，他为什么不直接拉拢我？”

　　“大哥，或许我们是真的投缘，可以当真做至交好友。”阿诚心里清楚，可是明楼不清楚。他没法挑明，因为连阿诚自己都没办法确认梁仲春的真正情感表达。他尝试把梁仲春放在至交好友的位置，可感觉总是有些奇怪，说不出哪里多出来，也说不出哪里少了些，总之，就是不对劲。

　　“这个‘当真’究竟有多当真？好几次都是能丢命的掩护啊，这是上头有我，如果上头的那个人不是我，他可就真的没命了。当时他不清楚你我是假意不合，甚至还刻意疏远你帮你避免嫌疑……”明楼微微眯眼，品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脑子里的思路。摸着这条思路，他竟越发的不解：“倘若你是个女人或许我能解释清楚，可是，一个除了钱，权利，女人，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竟然肯为‘朋友’做到这个地步，实在让人费解。”

　　“男人和女人差别很大？”阿诚笑道，解开围裙，松了衣领。

　　“于梁仲春来说，或许美貌的女人有很大的杀伤力，即便是……啧，他似乎跟汪曼春向来都不对付。”皱了眉，细细想来，梁仲春身边唯一年轻漂亮的女人无非就是汪曼春，可他向来都没有因为这点对汪曼春有任何好感。越想越不对劲，过了遍脑子，竟然有一丝寒意：“以后，别去梁仲春那过夜了。”

　　“嗯？为什么？”

　　“听话就是。”明楼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解开衬衫扣子，准备睡觉。

　　阿诚点点头，看了看刚收到的电报。眼神僵住了，瞥了一眼明楼，然后怯怯的问了句：“那，明天开始听话行么？”

　　“明天？为什么？”

　　阿诚苦笑着，抿嘴不语。他收到了梁仲春的消息，他说他心烦意乱想见阿诚，而阿诚也刚好想问他汪曼春的事情，这一晚，该不该，也得去待一宿了。

　　“梁仲春的电报？”明楼皱了眉。

　　“嗯。”

　　“你竟然把秘密电报的地址给他了？”这下不仅皱了眉，还瞪了眼。这副神情对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明楼来说，或许已经是极大的愤怒了。

　　阿诚点点头，没解释什么，只是套了衣服出门，推门前回头看了看，明楼没有目送他离开的意思。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出了门。既然梁哥哥说了一定要见面，那他该就是烦恼到了极点吧。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就好了，如果只是见面的话，那他很乐意为梁仲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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