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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歌子(四)
“神君,神君,这么叫着你也不嫌别扭。”雁回往前走了几步,而后转身,斜倚着树干,他轻飘飘的瞥一眼织云,而后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眨眼间,他手上便多出来一壶酒。
织云呆呆的看了看雁回,目光在他手上的酒壶多停滞了两秒,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她低眉顺眼的站在那,像是还在等雁回的答复。
雁回慵懒的半靠着树干,高高把酒壶拎了起来,仰着头就喝了一大口。
“会不会喝酒?”
织云傻愣愣的点了点头,片刻又摇了摇头。
奶奶在世的时候,每年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便会带着她把桃花收集起来,酿桃花酿。那是种清冽甘甜而香气怡人的酒,那是她唯一喝过的酒。只是,后来,奶奶去世了,她就再也没喝过了。
她也会酿桃花酿,可是,一个人酿了,却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酿了做什么呢?徒增烦忧。
“这可是个好东西,我从宜修那儿得来的。”雁回却并不管她那许多,见她先是点了头的,就只当她是会喝酒,凭空就又变出壶酒来,示意织云陪他一起喝。
接过酒壶,织云头皮发麻的用眼角余光瞟一眼一直盯着自己,像是等着看自己喝酒的雁回,一咬牙,学着他的模样,闷头就喝了一大口。
清冽甘甜,只是味道不够醇厚,比起奶奶酿的也少了两分底蕴。先是有些惊讶,渐渐地眉目间便染上一抹轻愁,扯了扯嘴角,织云淡淡道:“原来是桃花酿啊。”
雁回赞赏的点点头,“这东西是那小鲤鱼酿的,宜修素来不爱饮酒,就被我给得了。”
“神君……雁回是如何结识的方公子?”织云再次试探道。
雁回挑挑眉,“左右不是跟你那样,乔装打扮,刻意结交。”
织云当即就羞红了脸,低垂着头,瓮声瓮气的狡辩道:“我也没有……没有很刻意。”
她其实平时不这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雁回的时候,就总是容易害羞,她这辈子脸红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遇到雁回后的次数多。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还是趁早回去罢,省得被孟幽发现了,找你麻烦。”并不多在此事上纠结,待一壶酒饮尽,雁回便直起身来,晃晃悠悠的看着像是欲离去,仿佛他来到这树下,就只是为了让织云陪他一起喝壶酒。
织云笑笑,并不接雁回的话头。看着渐渐远去的雁回的背影,她脸上的热烫缓缓消散,轻呼了口气,嘟囔道:“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呢,说好的,要给他们个圆满的结局啊。”
这才开始呢,她可不能打退堂鼓。她会用她的方式,证明狐族并非生来妖魅,专做坏人姻缘的事儿。他们也心存善念,也有一颗热情纯良的心。
织云依旧远远的关注着小鲤鱼和方宜修的近况,看着他们每日里像对共同生活了好多年的老夫妻,方宜修每日除了研读诗书便是外出找人,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放弃,想要帮小鲤鱼找到恩人。而小鲤鱼则忙活着家务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妥帖的照料着方宜修的饮食起居。
偶尔他们也会坐在一处说说话,惬意温馨,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
日出,日落,日复一日。
算算时间,再过不久就是方宜修科考的日子了,他会在科考中拔得头筹,甚至博得相爷千金的倾慕。
这段姻缘,就是在这里产生的分歧。依旧是那棵粗壮的大树,织云懒懒的趴在树干上,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却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
眼见着科考的日子迫在眉睫,织云琢磨着她不能让傅竹心对方宜修生出爱慕之情,若是没有傅竹心的插足,小鲤鱼和方宜修应该就能琴瑟和鸣吧。
印象里,傅竹心是因今科的主考官来她家做客,在同她父亲交谈的时候,对方宜修的文采赞不绝口,被傅竹心听了去,自此她才对方宜修上了心。
织云掐准了时间,特意在主考官去傅竹心家做客的那天潜入相府,清早的时候,她便用术法蛊惑了傅竹心的丫鬟。
看着傅竹心在丫鬟的引诱下走出了相府,织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这下听不到方宜修的消息,你跟他该不会有交集了吧。”
只是,事情哪里会这么好解决?那绕了几圈的红绳可不是系着玩儿的。
织云特意把傅竹心骗出了府,以为能就此斩断她同方宜修的缘分,却哪里知道,出了府的傅竹心竟遇见了方宜修本尊。
街市上,商铺林立,随处可见摆了摊子做些小本买卖的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傅竹心在丫鬟的陪同下正随意的在街边的摊贩前看着些小玩意儿。
“姑娘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这繁华的街市上突然闯过来一辆飞奔疾驰的马车,索性有人喊了一声,并把傅竹心推到一边,这才让她没被撞伤。
而这英雄救美的人么,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方宜修。
“多谢公子英勇相救。”脸色煞白,傅竹心惊魂未定的一边抚着胸口,一边朝方宜修道谢。
方宜修憨厚的摆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公子过谦了,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待心绪平定了几分,傅竹心便温婉的笑笑,柔声问道。
她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优雅端庄的大家风范,语气却又轻柔温文,不会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可亲近。
“在下方宜修。”双手抱拳,方宜修温良恭谦的回答道。
萍水相逢的两人结伴走了一段路,短短的几句寒暄间,傅竹心便已然被方宜修的谦虚正直所吸引。
彼时,织云在相府呆了已经有一阵子了,百无聊赖的趴在房梁上,听着主考官同相爷谈论此次科考中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她是睡的昏昏沉沉,后来竟是连那主考官走了,她都没发现。
眼瞧着日落西山了,她才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的清醒过来。捏了捏酸疼的胳膊腿,她环顾四周,见主考官早已不见了踪影,遂也预备走人。
然而,这还没能出了相府,就听到了将将回府的傅竹心同丫鬟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织云于是一个闪身藏到角落里的隐蔽处。
“小姐,今日那方公子可真是难得的人才,瞧着跟小姐般配极了。”一名着酱色衣裙,头上扎着个双丫髻的小丫鬟朝着魂不守舍的傅竹心挤眉弄眼的调笑道。
眉目间柔情似水,美目流转,傅竹心羞臊的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朝丫鬟指了过去,虎着脸,语带责备道:“你个小妮子,胡说什么呢。”
“哪里就是胡说了,小姐,奴婢瞧着那公子就是个好的,正直善良,谈吐不凡,小姐大可去同老爷说说,探探他的底细,日后招来做姑爷?”小丫鬟嬉笑着躲闪着傅竹心,眸子里闪闪发亮的,似真似假的提议着。
傅竹心脸上却弥漫着一层粉色,俨然是少女怀春的模样。娇嗔的横了一眼丫鬟,作势要追过去掐她,活泼俏皮的全然没了面对方宜修时的骄矜与温婉。
“皮结实了是吧,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一主一仆旁若无人的嬉笑着,这些话却悉数落进了织云的耳里。
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方公子,他们说的不会是方宜修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防不胜防!
眼皮子跳了跳,织云待那主仆二人走远了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而后便决定去一趟那山上的小木屋。
即便她从中阻扰,事情却还是按着它应有的轨迹在发展。
傅竹心对方宜修青眼有加,若她真跟她父亲提了这事儿,说不得相爷就会如当初她看到的那般,以状元的名头去引诱方宜修,使他娶了傅竹心。
到头来,小鲤鱼难道还是逃不脱爱而不得的夙命,甚至最后还要被恩将仇报,于熊熊烈火烧成灰烬?那她来这人间走一趟,又有何意义?
小鲤鱼追寻书生千百年有余,千百年的等待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何其可悲?她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成全小鲤鱼的千年追寻,圆了他们的两情相悦。方宜修心里也是有小鲤鱼的,不然他也不会在坟前抑郁而终,不是么。
人说情深缘浅,一世遗憾。他们有情,缘分也不浅,他们的遗憾不过是个可笑的误会,他们之间,少了沟通。
方宜修先是误会小鲤鱼把他当做了前世的自己的替身,后来信了小鲤鱼找的人一直是他,却又担心自己无法长久的陪她,不愿小鲤鱼在无止境的寻觅中惶惶度日,是以从不肯吐露心意。直到小鲤鱼死了,他才在坟头,把满腔的情意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可是,伊人已逝,这时候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至于小鲤鱼,她倒是从头到尾都一心一意的把方宜修装在心里,可她却少了几分自信。她爱得太深了,爱的把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她怕方宜修不喜欢她,会嫌弃她。况且,她露出真身后,两个人便疏远了,他离开了她,如何让敏感的她不多想?毕竟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妖呵。
甚至相爷带人来抓她时,她还悲哀的问出来那样的话,“若她是个普通女子,他会不会愿意多看她两眼。”
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既如此,就让她这个旁观者,来点醒沉溺其中的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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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今天似乎是重阳节呢~
不造有没有人跟我一样,说起重阳节就会瞬间想到“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王维_(:з」∠)_然后就独在异乡为异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