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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歌子(三)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织云揉着吃痛的脑门儿,头都还没抬起来就一叠声儿道歉。
慵懒迷离的嗓音响起,似带着两分愠怒:“冒冒失失的,你是在何处当值?”
“小仙织云,在长生殿当值。”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悦,织云心里打着鼓,战战兢兢的回道。
“长生殿?以前怎的也没见过?”男子狐疑的打量着织云。
织云于是喏喏的解释道:“小仙是日前才飞升上来的。”
“原来如此。”
男子了然的点点头,恰这时,织云也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一眼看清男子的相貌,她就呆了。
竟然是他!
依旧是墨发白衣,颜如舜华,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她不晓得他叫什么,但只一眼,她就认出了他,那个当初小北顶狐狸洞前救下了她和奶奶的人。
就在织云神思恍惚间,那男子已经扬尘而去了。织云提起脚欲追上去,走了没两步就又退了回来,嘟囔一句:“反正是在这九重天上,来日方长。”随即便兴冲冲的调头下界去了。
洛水河畔,杨柳依依。
嘴角勾起抹满意的浅笑,织云点点头,唔……约摸就是这里了。
“姑娘可要过河?老朽载你一程如何?”织云将将在河边一株歪脖子柳树下站定,就听得不远处渡口有一年迈的船夫朝着她的方向吆喝。
织云愣了愣,环顾四周,并无旁的人。
她前头隐约瞧见泥娃娃身上有署名,还有生辰八字之类的,眼珠子一转,她缓步朝船夫走去。
“大爷,敢问河那边是什么地方?”
“这河唤做洛水河,河那边正是洛城。”船夫笑了笑,一手扶着撑船的竹篙,一手指着河对面,朗声答道。
织云点点头,果然,就是这里了。
“大爷,烦请您带我一程。”眉眼弯弯,织云灿烂一笑,随即小心的来到船上。
船夫又是吆喝了一声,嗓音洪亮的喊到:“好嘞!姑娘你坐稳喽。”
织云欢喜的点点头,随即便安静的坐在船头欣赏着四周的风光,同时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是她第一次给人牵姻缘,虽说那红绳乱作一团,小鲤鱼和书生最终劳燕分飞,不得善终,但她有信心,她一定能扭转局势,让他们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曲径蜿蜒,小路的两侧郁郁葱葱,白云悠悠盘旋在山间,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便能看见隐于山林之中的小木屋,袅袅炊烟升腾在小木屋的上空,一派的宁静安详。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又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告别了船夫后,织云就直奔方宜修的小木屋。她既要撮合姻缘,自然合该去那当事人所在的地方,混个脸熟,也好摸清情况,看事情进展到何种地步了。
“有人吗?”在小木屋前站定,织云抬手在门扉上轻轻扣了扣。
出来的是方宜修,他疑惑的打量着织云,“姑娘从何处来,可是有什么事?”
“我叫织云,会些岐黄之术,四海为家,今日在这山上采药迷了路,天色已晚想借住一宿,不知公子可否行个方便,应下小女子的不情之请。”这是织云早早想好的说词,方宜修心善,十有八九就会应了下来。
哪知方宜修却并不急着答应,他狐疑的瞄了瞄织云的身后,“既是采药,姑娘怎的空着手?”
“装草药的竹筐放在了外头,喏!”眼珠子一转,织云捏了个诀,手一指在木屋外的篱笆处变出来个盛满了草药的大竹筐。
明明小鲤鱼轻而易举就骗到了这书生,怎么轮到她了,这呆书生脑子就变灵光了,索性她别的不会,隔空取物无中生有还是晓得的。
方宜修顺着织云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立着个满满当当的大竹筐,可刚才他明明都没看到的。方宜修依旧不松口,犹疑地看着织云,思量着该怎么拒绝她。
恰这时,屋子里又走出来一年轻男子,“宜修,让这姑娘进屋罢。”
这嗓音低沉悦耳,织云总觉在哪里听到过,迟疑的抬起头来,往方宜修身后看去,这可把她惊着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嘴巴张的老大,织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清逸卓绝的男子,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不是该在九重天吗?她下界的时候还撞见了他,怎的此时却……却会在这里又撞见了,或者,是她认错人了?
可是,如此的相似,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的有可能是她认错了吗?
眼角余光瞥向织云,把她的惊诧讶异尽收眼底,男子嘴角微勾,随即便进屋去了。
“姑娘认识雁回?”一旁的方宜修试探的问道。
织云摇摇头,随即哧溜着蹿到篱笆处,把那大竹篓子抱了起来,紧跟着进到屋里。
屋内,小鲤鱼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一桌菜肴,笑吟吟的正要邀方宜修入座,却猛然发现了滴溜着眼珠子,东张西望四处打量的织云。
脸上的笑容瞬时便收了起来,小鲤鱼警惕道:“这位姑娘是……”
“我叫织云。”织云咧嘴一笑,自来熟的把竹筐放下,而后在衣摆上蹭了蹭手,也不用人招呼就入座了。
小鲤鱼询问的看向方宜修,方宜修于是回之一笑,解释道:“过路人罢了,天色已晚,今日要在这借宿一宿。”
小鲤鱼遂不再多言,另添了副碗筷,又替各人盛好了饭。
为寻觅书生的转世,小鲤鱼已经辗转人世许多年,别的不说,单这厨艺就精湛的很。织云素来朝饮溪风,暮食寒露,不食人间烟火,当即就被这满桌的菜肴吸引了。
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然,小鲤鱼若是死了也就太可惜了,她可上哪儿找这人间美味……
此次织云不过是探探情况,看小鲤鱼同书生发展到哪一步了,好决定接下来要如何动作。如今,看这情况,应该是方宜修才把小鲤鱼带回不久,他们还有一阵腻歪的。
是以,当真只是留宿了一晚,她就有模有样的离开了。不过却并未走远,时时关注着方宜修同小鲤鱼的动向。
天朗气清,艳阳高照,这天,织云正大大咧咧的挂在棵粗壮的大树上小憩,正是好眠的时候却猝不及防被一个果子砸在了她脑门儿上。
揉了揉吃痛的额角,织云鼓着腮帮子嘟囔道:“明明是棵不会结果儿的树,哪来的果子不长眼还掉姑奶□□上了,真晦气!”
话虽这么说,然而织云却只是换了个姿势,就又睡了过去。
树下传来一阵低低的闷笑声,接着又一个果子砸上了织云的脑门儿。
“谁呀!”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故意找麻烦,织云扒了扒头发,一手抱住树干,探头往树下看去。
然而,一看清楚来人,织云就惊慌的砰的一声从树干上掉下来了。
树下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雁回。
他嘴角含笑,云淡风轻的立在织云面前,见她从树上摔下来,没有嘲笑,也没有讽刺,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仿佛刚才拿果子砸织云的另有其人。
“雁回?你怎么在这。”脸颊泛起一团粉红,织云讪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莫名的有些心虚,不敢对上雁回的眸子,明明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
双手环胸,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雁回微低着头,倏然凑到织云面前,“是你怎么在这里才对。”
“我本来就在这里的。”突然放大的面容,以及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让织云脸颊越发烫的厉害,故作镇定的咽了咽口水,织云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嗓音比之往日多了两分嘶哑,蝶翼似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意识的讷讷道。
“是这样么,我以为……此时你该在九重天上的长生殿才是。”嘴角微微上翘,,雁回朝织云魅惑的眨了眨他的桃花眼,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打趣戏谑。他说:“你是偷跑出来的罢,孟幽素来严厉,你偷跑出来的事儿若被她晓得了,你猜……她会如何处罚你?”
他果然是下界时撞上的那个人,织云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但终究还是喜悦多过了忧愁,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鼓起勇气同雁回打听道:“那神君呢?神君下界来是为的何事?”
雁回笑着摇摇头,“小丫头,早些回去吧,孟幽可不是吃素的。”
“神君是为何而来?”心里打着鼓,白皙的小手紧紧的拽着衣角,织云硬着头皮再次问道。
他出现在小鲤鱼和方宜修身边,而且他同方宜修似乎是熟识,织云直觉得其中有隐情。
她看到的故事里,从头到尾都没有雁回的身影,为什么他会凭空出现?他是为何而来?是敌是友?织云迫切的想要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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