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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5 章
一路走回明德堂,流素沉思道:“有没有觉得张常在有些不对劲?”
“没有啊。”
“她从前不是这样看着胆小的样子。”
“这些年过得不好吧。”展柏华答。
“好像是做了什么事的心慌,不纯是瑟缩。我跟她向来没有过节,上回看煦姐儿的时候她还比如今大方得多,为何今天见了我要做出这副模样?再说她什么时候怕过媛贵人和纯贵人?那两个位分虽比她高些,却也都是昨日黄花。”
“也许是安嫔替她们撑腰?”
“安嫔现在有能力给谁撑腰?连姒贵人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那……”
“去把乌正……不,把吴四根叫来,要悄悄的。”
“啊?张常在跟前只有吴四根和两个宫女,要悄悄的叫来不让她发现……”
“也对,去储秀宫。”
半途折回储秀宫,冰鉴等都很意外。
惠妃和纳兰珍见了她,略有些惊讶,但听说要找吴四根,就更奇怪。
“姐姐帮个忙,就说你要调他过来做些事。”
“这有什么难。”惠妃笑着命顺娅去叫人。
吴四根过来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见了礼便恭敬地站在那里。
“张常在最近常找乌正做事?”
“回敏妃娘娘,倒也不是经常,有时候会。”
“做些什么?”
“不知道。”吴四根摸摸脑袋,有些疑惑。
看他的表情也不似作伪,便又问:“乌正对张常在很是忠心?”
“那是自然,常在小主在咸福宫住了十多年了,别人都来来去去,只有她从来未调过,大多数时候乌公公只伺候她一个啊,怎能不忠心于她?”
乌正是首领太监,张常在迁出咸福宫也没有资格带他走,但相处十余年,两人主仆关系显然非同寻常。
“你最近帮本宫留心下张常在找他都做什么事,说些什么话,要悄悄的,懂么?”
“啊?”
流素道:“本宫不会伤害张常在,只是怕她做些傻事会把自己给累了。”
吴四根有些吃惊:“会有什么事……”
展柏华已递上两锭银锞子,笑道:“不会白让你做事,这是咱们敏主子打赏的。“
“这个……”
“本宫可以向你保证,张常在不会有任何损失。”
“敏主子吩咐,奴才自当遵从。”有银子拿还不用卖主,自然是好办。
吴四根走后,惠妃疑惑地道:“那女人能做出什么事来,至于你这样上心?”
“现在还不知道,只是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可疑而已,但也未必有什么。”实际上也不关她什么事,只是最近闲得太无聊打发下时间吧。
惠妃并不关心张常在的事,笑道:“你喜欢就去查吧,有了眉目跟我说说是什么事。”
纳兰珍笑道:“还有什么好问的,定是跟咸福宫闹鬼的事有关。”
“哦?”惠妃诧然笑,“原来是那事,妹妹管这干嘛,皇上和皇贵妃都不管了,让那两个自生自灭去。”
“我也是好奇,想看看到底有没有鬼。”
“你胆子可真大,可别让自己有了闪失,晚上别去那种地方。”
“我知道的。”
过了好一阵没有任何消息,后宫平安得有些无聊,流素没想到在宫中还能有这样一段安宁的生活。只是时不时犯头晕,倒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不省人事。
有了那一夜的经历,她心里多少有些阴影,无事绝不肯去乾清宫,怕再遇见不想见的人。
只是被宣召时她仍不得不去,心里不免嘀咕,这阵子都将她当孕妇看待,玄烨即使留宿也不敢碰她,总是小心翼翼,又何必再宣召。
到了乾清宫门外,近了殿门却听见喧哗笑语,她不免有些诧异,原来不止她一人。
踏进殿更是奇怪,竟然笙歌笑语,衣香鬓影,四名新入宫的贵人常在坐在一处,正在说笑,见了她却同时禁了声,表情各异,盈盈向她请安。
玄烨还未亲至,说是骑射之后沐浴更衣去了。他素不爱这些声色犬马,除了年节生辰,从不见他在宫中筵宴歌舞,今日既然召了乐工,想必是有些喜事。
“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
纳兰青梅笑道:“是芳汀生辰啊。”
流素微觉意外,芳汀生辰竟然如此重视,在乾清宫乐舞?但看这情形又不像是有准备的筵宴,乾清宫统共才这么大,不可能宣召所有嫔妃来为她庆贺,以所设的主座来看,也就只她们五人。
“是这样,芳汀……”
芳汀却忽然打断纳兰青梅,笑道:“敏妃姐姐不要介意,妹妹今儿过来乾清宫跟皇上讨个礼物,他才想起是我生日,说既然来了便召些歌舞助兴吧,又叫来了三位姐妹替我庆贺。”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要介意?只是皇上也不知会声,本宫连礼物都没带,真是让妹妹见笑。”
“姐姐来了就好,妹妹多谢你还来不及。”
芳汀于礼节方面是一应俱全,可不知为何,流素觉得她眼底确如玄烨所言,带着些微阴郁之色。又想这种场合不知宣她来做什么,倒是觉得本来言笑晏晏的四嫔因她的到来而拘束收敛了许多。
流素落座后拔下发上一枝镶油青翡翠点翠凤钿子递给芳汀,笑道:“真的身无长物,唯有聊表心意,妹妹可不要嫌弃。”她素日不大爱这些,好在今日倒还簪了枝凤钿子,不然免不了空手。
那枝凤钿子做工精致,翡翠成色上佳,价值不菲,芳汀忙谢过。
纳兰青梅笑道:“敏妃娘娘的东西自然样样都是好的,随便一枝钿子也比咱们三人的礼加起来都要贵重。”
玄烨温润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什么好东西,这样贵重?”他含笑踏进殿来,双目中似乎还氤氲着浴后的水意,一身石青缂丝团龙云纹便服,很是随意。
扫了一眼那凤钿子,笑道:“的确是手工精致啊,这点翠钿子还是年前才从内务府打造好的新款。”
流素心里一跳,有些担心他又说自己将他送的东西随意赏人,见他眼波柔和,心中稍定,笑道:“臣妾通身就这一样见得人的玩意儿,芳贵人生辰,总不能空手吧?只怪皇上都不给时间让人准备一下。”
“朕之前也不知道,芳汀才说的,又不让大肆筵宴,说年轻资历浅,不想为这样小的事铺张招人口舌,只请了绍贞她们,朕想你最近大约闷得慌,才叫你也来凑个兴。”
“臣妾就说呢,这里都是年轻的妹妹们,只怕是会嫌弃臣妾跟不上她们的言谈喜好。”
芳汀笑道:“敏妃姐姐这话说的,您正当青春,不嫌弃妹妹们说话幼稚不懂事便是万幸,咱们要是有个行差踏错、言语不谨慎的,才要请姐姐多提点。”
可真会说话,一张小嘴溜得跟说书的似的。流素微微一笑,也不知是仁孝皇后家学渊源,还是她留下那几个大宫女将芳汀调教得如此圆滑。
“近日好些么?”玄烨在歌舞声中靠近她,低声询问。
“一切安好。”才三两日没见,能有什么不正常。
“有没有厌食、返酸……”
流素在袖底轻推他,含笑瞟他一眼,不想在这些新人面前多说什么,何况还未曾确诊。
好在丝竹琴瑟悦耳,殿中舞姿曼妙,他们说话声音又低,四嫔都未曾留意他说什么。
“怕你闷得慌。”
流素嫣然一笑,觉得手心一暖,他从袖底握住她的手,含笑凝视,指尖在她掌心轻刮了几下,痒得她想笑。
于是两人只顾着眉来眼去,压根儿没留心乐工们弹奏些什么,舞姬又跳了些什么。
忽有一阵幽深琴音不绝如缕,在曲乐将终之时衔接前奏,舒缓地响起。
流素微怔,循声望去,见是名女乐工正在弹琴,指尖音符流水般轻泻,极是优雅轻扬,宛如浄淙流泉在山间流淌,曲意深远幽微,技艺娴熟高妙,不由轻赞了声。
玄烨也微颌首:“倒没注意宫中还有这样超拔的琴师,从前却是走耳了。”
魏珠在下首听了,笑道:“回主子爷,不是您走耳了,这女琴师是年前才刚招进宫的,除夕筵宴时尚在学习宫廷礼仪,这回怕还是头次被宣召奏曲。”
“哦?”
“叫什么?”
魏珠便上前去问了过来回话:“说叫莫展颜。”
“这名字挺好,人也长得可人,最主要是琴技高超。”
“你喜欢,以后日日宣她去明德堂弹琴都行。”
流素笑道:“怎能这样,那别人要听时可怎么办。”
玄烨一笑。
听了一会子,她忽然隐隐觉得胸闷,又有些犯恶心,低声道:“皇上,臣妾想先告退了。”
“怎么了,不舒服?要不要宣岑苏海?”
“不用。”
“你去东暖阁歇着,朕让魏珠替你备晚膳。”
流素点点头,跟着魏珠离席,向芳汀等先招呼一声退了。
出了乾清宫没多久,撞上阳笑,却听他请安之后问了魏珠一句:“魏公公,先前是谁在里头弹琴?”
“宫里新来的乐师,叫莫展颜。”
阳笑嗯了一声。
“模样儿挺可人,阳侍卫想见见么?”
阳笑道:“娘娘取笑。”
流素微笑道:“这怎么叫取笑,阳侍卫的年纪早该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吧?”
明知故问,阳笑报以一笑不答。
魏珠笑道:“娘娘不知道,阳侍卫眼高于顶,什么王孙贵族家的格格小姐都看不中,皇上几回想给他说项,都被婉拒了。”
“哦?这样挑剔可不大好,正室稳妥挑剔些也罢了,总得先纳几个收房的。”
“奴才也这么觉得,不知什么天仙似的人儿才入得了他的眼。”
看见阳笑一成不变的神情,流素就想打破他那恒静无波的从容,想看看这个男人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变色,正要再调侃几句,却又觉得头晕,只得从他身边走过去。
魏珠待她歇下后才去安排晚膳,东暖阁便只剩了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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