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写幸福

　　第六十五章
　　奕星有点担心若芸姑娘，决定去看看她。
　　才几天的时间，若芸姑娘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奕星小心的走到若芸姑娘身边，轻声问道：“若芸姑娘，你，还好吧。”
　　若芸回过神来：“是梁小姐啊，”然后又慢慢低头说道，“我没事。”
　　奕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芸姑娘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我……对不起……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是在帮我。”
　　“我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是我坚持让敏月带你去府衙的，才让你听到了那些让人伤心的话。”
　　“我应该去的。若不是亲耳听到，亲眼见到，我应该是怎么样都没有办法相信的，我还会千方百计的在心里替他辩解，”若芸努力想要平静一些，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永远都不会想到，在他心里，我竟是那副模样。我想着，多跟他说些身边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或许他也会愿意多跟我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嗓门大，声音难听，而我却不自知，还因为话多，而令人生厌。也许，换一个人，就不会这样了……”
　　“你这样想就是大错特错！你一定要知道，有问题的是郭明宇，不是你！你以为换了一个人，一个更完美的人，郭明宇就会觉得满足，有所改变，甚至还洗心革面？然后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不可能！郭明宇的本质不会变，他心里还是只有他自己，他永远都不可能真心喜欢一个人，所以无论是多好的人，他都会找到缺陷，然后用同样的伎俩对待她，最大的差别应该就是时间的长短了。你要知道，你的这种无端的自责，不仅毫无益处，而且能伤到的只有你自己。我希望，你一定要善待自己。”
　　若芸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我明白你说的这些，只是现在，我……我没办法做到不在意。”
　　“你当然可以在意，不开心，难过，不想理会任何事，但我希望渡过这一阵之后，你能恢复到原来的那种，充满热情和活力的状态。”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做到，我也不知道，以后我能做些什么，或者应该做些什么。”
　　“你不是还有那个小饭馆吗？”
　　“早就该物归原主了。其实我应该去帮赵大娘忙的，但是赵大娘看我状态不好，就让我多休息几天。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赵大娘，不能再让她受苦了。”
　　“挺好的，你们以后互相照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我不想再回饭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里有太多记忆了，但是我又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我以后该怎么办。”
　　“关于你以后能做些什么，我有一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梁小姐你说。”
　　“哎，你不要再叫我梁小姐了吧，听着怪怪的。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梁奕星或者奕星都可以。”
　　“好吧，奕星……姑娘。”
　　“也行，就这样吧。我的想法就是，你或许可以尝试开一间成衣铺。你知道吗，上次你谈到自己改制的衣服的时候，眼睛里是闪着光的，一定是真心喜欢才会那样的，而且我相信你是有技术和想法的，你不妨试一下！”
　　“开成衣铺？我……我恐怕不行，即便我对做衣服了解一点，但要开一间店铺，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是需要考虑的，我肯定做不来。”
　　“要不然这样，你可以先去别的成衣铺上班，各方面多了解了解，积累经验之后，再开店铺。”看若芸姑娘表情略显疑惑，奕星突然意识到自己用了“上班”一词，连忙解释道，“哦，我说的‘上班’就是指去店里当小二、伙计之类的。”
　　“我明白。可是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可以啊，你就好好考虑考虑。我还想说的是，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等你想好了，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一声。我等你的好消息！”
　　“谢谢你，奕星姑娘！”
　　“不客气！”……

　　若芸姑娘状态恢复了些，两个受过伤害的人以后还可以互相照应着，真好！
　　回去的路上，奕星轻松了很多。
　　“二姐，你和若芸姑娘都说了些什么啊，感觉她的心情恢复了不少？”
　　“怎么，想知道？”
　　“就是好奇一下而已。”敏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是吗？那我就还是保……”奕星本想说“保守秘密”。
　　“对啊二小姐，小春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劝说若芸姑娘的，让她那么快就可以转换心情？”
　　看在小春的面子上，奕星决定大人有大量，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是若芸姑娘会认为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状态都是她自己的错。果不其然，所以，我要先让她知道，这些事都跟她无关，都是郭明宇的本质使然。不论多好的人，相对于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人而言，都是有缺陷的，所以最终郭明宇都会用同样的伎俩去对付。这样尽量让若芸姑娘不至于自卑，自轻。然后，我再鼓励她尝试去做自己心底里热爱的事。你们还记得那次在饭馆里若芸姑娘有提到自己改制衣服的事吗？那时候她非常的神采奕奕，眼神里仿佛都透着光。一定是打心底里喜欢才会那样的！”
　　“二小姐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二小姐你真厉害！”
　　“过奖，过奖。”
　　“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不过，我有个问题。照你的说法，赵玉珠和若芸姑娘都是因为郭明宇的‘暗中宣传’才会成为周围人眼中很‘不好’的人，两个人都应该很无辜。对于若芸姑娘，确实存在很大偏颇，但是，对于赵玉珠，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我认为她并没有多无辜。二姐，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啊，不重要了，人已经不在了，多说无益。”
　　“也不妨说说看吧。”
　　“嗯……，我觉得那时的赵玉珠，愚蠢而且残忍。”
　　看两人都是一脸惊讶状，奕星浅笑一下，“怎么，太直白了？”
　　“我以为你至少会用一些更温和的词。”敏月答道。
　　“是吗？虽然中间很可能有人故意煽风点火，搬弄是非，但赵玉珠辱骂、虐待赵大娘是事实；处处嫌弃，不给饭吃，并最终将赵大娘逼走也是事实。你们知道最开始我曾试过多了解赵大娘和赵玉珠生前的事，从周围人断断续续的说辞中，我知道了赵大娘多不受人待见，我也了解到了赵玉珠曾经对赵大娘有多么恶劣，那段时间赵大娘有多难过。对于这样的人，我是拒绝与之成为朋友的，所以也不想多说。不过，赵玉珠后面好像是有所转变的。”
　　“怎么说？”
　　“不是有人亲耳听见赵玉珠说要出去找赵大娘的吗？我想，她可能是意识到了些什么，打算有所改变的吧。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那么，她会做出怎样的改变，改变到什么程度，也就无从知晓了。”
　　在两人还在消化之前的一大段话语时，奕星突然高调宣布：“我们暂时在成韵府多停留几日，我要正式开始写书了。”
　　小春立刻反应道：“真的吗？二小姐加油！你一定可以写出很棒的书的！”
　　“谢谢！”
　　“写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高兴的太早，小心一开始就遇瓶颈。”
　　“梁敏月！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非要这么咒我！？”
　　“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呵呵，那我谢谢你！”奕星甩给敏月一记白眼。
　　敏月似是毫不在意，还回了句“不客气！”然后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清楚。”
　　“还有问题？算了，你说吧。”
　　“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那么确定郭明宇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子？或者说你为什么知道郭明宇实质上不是什么好人？”
　　嗯……奕星正准备回答，敏月没给机会，继续说道，“不要跟我说你是从表情看到的。我承认，你有时候是能从别人的表情中看出我们不知道的事，但只见一次就那么笃定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没那么简单，而且你那次充其量只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并不算见过。”
　　这么犀利，看来得好好回答了。
　　“因为，我曾经亲眼见过那种人，也见过他给别人带来的不幸。”奕星想起了在现代时她听过跟见过的她一个同学的姐姐的事。
　　“你亲眼见过？”敏月问道。
　　“呃，好比亲眼见过。我之前看过一些书，有一本里面有写到像郭明宇的那种人，写的很仔细，让人有种亲身经历的感觉，可惜的是，书里面的那位姑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幸跟遭遇是因为什么。所以，在听到那几个人的谈话时，我很快就想到了那个故事，我不想看到那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是这样啊，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在心里认定了郭明宇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再一步步确证。那我应该可以理解为，是因为你的偏见而引发了整个案子，对吧。”
　　“都说了不是偏见，我那是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好吗！”
　　“好了，我的问题结束了。”敏月完全忽略了奕星的话。
　　“哎，你这人，怎么不听人说呢！还有，你结束了我可还没结束呢！我发现你最近问题真的挺多的，而且，基本每次外出你都会跟着，你把这些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想干什么？”
　　“我哪有想干什么！就是满足好奇心而已。”
　　呵，我信你才有鬼呢！
　　“奕星，我就猜能在这条路上找到你们！你们去看若芸姑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心情恢复了些，以后肯定能好起来的。”
　　“那就好。”
　　四人找了一家餐馆坐下来。
　　“凌少爷，你和师兄一直在关注郭明宇案的后续，现在是要确定了吗？”
　　“我正准备跟你们说这个。现在应该是准备定案为过失杀人。不过，我总感觉，不止，但是案发时间真的有点久了，也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郭明宇也一口咬定是过失，所以应该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们怎么认为的呢？”
　　“如果说郭明宇是故意杀人，我认为，他做得出来，但是，一个人做得出来某件事并不代表他真的做了。不好说。”敏月第一个发言。
　　“小春听小姐的。”
　　这下三人都齐刷刷看向奕星。
　　“我认为，就过失这一点，郭明宇很可能说的是真话。”
　　“为什么？”
　　“你们还记得当时在公堂之上，郭明宇曾经试图诬陷赵大娘是凶手吗？他当时说了一些凶案发生可能的细节，他有提到，争执中推倒玉珠，害她头部或者身体哪里严重受伤导致死亡。虽然当时他基本上都是在说谎，想把罪名推给赵大娘，但当他说到那些凶案细节时，他的眼神是看向左下方的。叙事时眼神向左下方看，代表大脑在回忆，也就是所说的是真话。那么郭明宇就很有可能是在编造一连串的谎言时，无意识的想到了自己的犯案经过，并且说了出来，只是当时换了个主语而已。所以，他应该就是过失杀人。”
　　看大家迟迟没有什么反应。奕星打破沉默：“怎么了你们？”
　　“奕星，听了你的分析，怎么有种冷……”
　　四皇子话还没说完，敏月抢先说道：“是不是感觉挺可怕的？”
　　四皇子和小春居然都默默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们什么意思？！是你们先问的我，好吗！你们以为我就那么想说这些！哼，以后不管你们问什么我都不说了！”
　　“二小姐，小春真的没那个意思的！”
　　“奕星，别生气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放心吧，我二姐才不会那么小气，为这点事就斤斤计较的，对吧，二姐？”
　　呵，我要是介意就是我小气了！敏月这招够狠。
　　“算了，我就宰相肚里能撑船好了！大家开吃吧，可不能浪费粮食啊！”……

　　回到客栈，奕星看到尹志先又是如往常一样在看书。
　　“师兄，看什么书呢？”奕星凑近了，“《解说之逝者》，”‘逝者’，奕星在心里默念“难道是写的关于尸体的吗？”
　　“嗯。”
　　哦，看名字应该不是小说，那就很可能是法医写的有关验尸的知识性类的书，哦不对，这里应该叫仵作吧。那这种书应该挺像之前看的法医秦明写的一些书吧，我当时还看了好几本呢！也难怪师兄会感兴趣了。
　　“师兄，写的很好吗？”
　　尹志先的视线离开书页，回答道：“文笔谈不上优秀，但逻辑清楚、文字简练。看的出来写书之人在验尸方面经验丰富，并善于总结，还提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让人获益良多。”
　　“能被师兄这样说，那肯定很不错了。师兄，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说。”
　　“我听四皇子说郭明宇的案子要被定案为过失杀人，我想知道师兄你的看法，你觉得这样是否符合真实情况？”
　　“你有不同的想法？”
　　“我吗？不算。我在想师兄你既然没有提出别的意见，应该是有原因的吧。”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因为相信郭明宇说的是真话而没有其他意见？”
　　“嗯。”奕星点点头。
　　“我并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因为我知道对于郭明宇而言，外在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而你当众揭穿了他的真实面孔，对他而言比死更难承受。所以不论是过失还是故意，郭明宇不会觉得有多大差别，也没有必要撒谎。”
　　奕星想到之前师兄建议自己当众说出郭明宇的种种虚伪行径，以击垮他的防线。原来是早就看透了这一类人。
　　那么兢兢业业的维持自己的形象，到头来……奕星想到了在回客栈的路上碰到了那个郭明宇所谓的好赌并且当堂作证的“好兄弟”，那个人正跟身边几个围观之人吹嘘自己有多聪明，多威风，说自己早就看出来郭明宇不是什么好人，早就发现郭明宇与赵玉珠的失踪有关，还说，为了正义，兄弟犯了错也不能姑息……
　　真是可笑又可悲。
　　“想到什么了？”尹志先突然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师兄你好厉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今天，敏月跟我说，这整个案子都是因为我对郭明宇的偏见引起的，我想说，才不是呢，师兄你不也是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了吗？”
　　“你不是对郭明宇有偏见……”
　　“就是就是！……”奕星很高兴的应答道。
　　尹志先合上书本继续说道：“你是对绝大多数你不熟识的男子均有偏见。”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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