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之当我忽然心动

　　徐世贤随陈素华去了北京，见了冯子墨，可惜宋星河师哥不与她见面，说怕见着伤心，这根本就不是理由。

　　袁希葬在香山脚下的墓园，旁边葬的是她的女儿容容。徐世贤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才说：“队长，我来看你了，很抱歉，我来晚了。”

　　昔日活在镁光灯下的日子就像一场梦，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她们没有正式地向彼此告别，也没有郑重地与歌迷说再见，就结束了在娱乐圈的事业，如今人生过了大半，才发现已无法回头。

　　“可惜我没见过容容，她一定是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队长，你真傻，为甚麽你要和容容一起自杀呢？活着才是最好的事情，在你最需要别人帮忙时，我不在，对不起。”徐世贤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然而在袁希墓前说了这些话，彷佛令她的罪恶感能降低一点点。

　　“世贤，你别难过。”陈素华在旁见到徐世贤哀切的脸，拍了拍她的肩说。

　　“我只是觉得......我没想到我们的命会这麽不同。”

　　“你还记得楚师哥以前说过的话吗？”

　　徐世贤的嘴角一扯，“我以为他胡说八道，原来他已经泄露天机。”楚灵师哥说中了陈素华能当皇后，总理夫人跟皇后根本同出一辙。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她一定会仔细听清楚楚师哥说的每一句话。

　　“上次我碰到师哥，他跟我说，我不是浪得其名，更不是呃神骗鬼。宋师哥说，要不是禁止迷信的话，他几乎想封楚师哥做国师了。”

　　徐世贤难得有点笑容。

　　“你应该没见过袁希的丈夫吧？”

　　“没见过，是甚麽人？”

　　“一个五脏六腑都坏透的男人，难为他还在法院工作。”

　　“他现在还活着吗？”徐世贤想知道坏人是否都健康长寿。

　　陈素华说：“黄翊伦活着，每年升职都没他的份儿，反而不停调职，去的都是特级贫困县，一辈子都是芝麻绿豆小官，他常常埋怨上天不给他机会，又觉得妻子没背景，所以才拖累他－－－他结了三次婚，有一儿一女，儿子不是读书的材料，靠他托关系，才上了三本大学读了一个冷门学系，女儿是追星族，又爱做明星梦，光是万荣的选拔会就参加了几次，还热爱购物，十多岁时就欠了几百万卡债。”

　　她之所以对黄翊伦的现况了若指掌，全因为公司其中一位师姐的丈夫有司法背景，既然袁希的死与黄翊伦有关，那就记下来，每次打算给他升迁时，档案里都会显示黄翊伦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再说，黄家和万荣算是结下不解之仇，黄翊伦的女儿条件再好，万荣都不会把她收下来，除非她再投胎一次。

　　“可怜人。”徐世贤低声说。

　　“宋师哥说，轻易别弄死人，要他活得比谁都窝囊，要他活得比谁都没出息，断了他往上爬的希望，打沉他的意气，才是对付一个人的好方法。”宋星河搞了半生政治，他说的话自然有道理，黄翊伦就像被宋星河吊着的一只过街老鼠，连何时死也没法作主。

　　“世上怎会有这种男人呢？”若徐世贤是男人的话，她打死也做不出这麽无耻的事情。“队长，你什麽都好，就是缺了点眼光。”

　　“我们今天说了这麽多话，估计把袁希吵烦了。”

　　徐世贤笑说：“如果真是烦了，就来梦里看看我，我也很久没见过朋友，正想着你。”

　　别人回乡是访友，徐世贤是挨个墓园走一次，朋友已长埋地下，这些年来，在大家身上发生了太多事，陈素华只能给徐世贤说一部分，馀下不说的，徐世贤也不去刻意深究了。

　　徐世贤回日本之前，终於约上两位旧同事白静慧和高晴吃饭见面，再加上陈素华，便是她在中国过最後一个新年时候的阵容了。

　　当年身材纤瘦的白静慧没太大分别，穿着深蓝色连衣裙，老了，但精神还在，眉目笑起来依然有林妹妹的温婉感觉。高晴很久没演电视剧了，说是在万荣教练习生戏曲身段，也懒得去片场受罪。

　　“演戏不能演一辈子，但教学生可以一直教下去。”高晴笑说。“世贤，如果你还在演艺圈也会这样想。”今时不同往日，一代新人换旧人，还不如在最风光时退下来，令观众只记住你的好处。

　　“世贤，你结婚了吗？”白静慧问。

　　“结了，有两个孩子，快抱外孙了。”徐世贤最不指望若林猛结婚，继子对开会的热情比约会更高。

　　“那就跟我一样了，我女儿有两个孩子。”白静慧笑说，眼底全是慈爱。

　　“你该不是那种难相处的岳母吧？”高晴笑问。

　　“我跟女婿一年见不了几面。”徐世贤摇了摇头。她始终不是希子的亲生母亲，再亲也是有限度，更不好去指使女婿做事。

　　高晴说：“静慧的女婿是素华的外甥，关起门还算是一家人了。”

　　“原来如此。”徐世贤说。慢着......这样说来，素华和静慧变成亲戚了吗？

　　“多少年没见过你们坐在一起了。”白静慧望着陈素华和徐世贤，再美的少女终有衰老的一天，“这些年大家都挺不容易。”

　　徐世贤瞧向陈素华，见到她眸光一沉，大抵做总理夫人也不是好差事，没有外界看的风光。

　　“还记得你们以前排练牡丹亭吗？”高晴笑着提起往事，“一群女生拿着扇子，比拿着锄头还辛苦，身段又错，唱词又错，老师都气疯了。”

　　若不是高晴提起，徐世贤和陈素华还真的忘了有这麽一件往事。她们还是练习生时，公司安排的训练并不局限於唱歌跳舞，甚至要求她们学习古典戏曲，京剧和昆曲是她们的必修课，两年练习生的时间就学了昆曲的几个折子戏，上节目时偶尔会唱几句。往日觉得沉闷的课程，现在想出来还有几分滋味。

　　“我还记得唱那个忒忒令，有个动作是把扇子夹住，老师说我要把扇子剪了一样。”陈素华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有，老是弄不清楚出左脚还是右脚。”

　　徐世贤嘴角一平，当年为了出道拼命努力的辛酸涌上心头，“我们学得这麽辛苦，到头来都是没派上用场。”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若是当日能够咬紧牙关挺下去，就不会枉费心机。

　　***

　　去了一次北京，徐世贤彷佛放下缠绕心头多年的心事，回到京都，仍然过着跟以往一样的日子，只是偶尔在打理家务时哼上几句歌，若林晴海年老耳背，听不清徐世贤唱甚麽，她也不介意，她纯粹在回忆以往的日子。

　　直至继子当选新任首相，若林晴海谢绝一切传媒的采访，脸上不见喜色，只是说要去寺里参拜，感谢神明对他们一家人的照顾。

　　“我们去见一见阳子，让她知道阿猛长大了。”

　　“嗯。”

　　这次徐世贤嫁进若林家以来，第一次去拜祭北川阳子。若是阳子仍然活着，她知道阿猛当上了首相，一定会很欣慰了。

　　四月的京都到处能见到盛开的樱花，风一吹来，细嫩的花辫悠悠地飘落地上，以前徐世贤不懂得欣赏这种转眼衰败的美丽，现在倒是明白了几分。

　　若林晴海在阳子的墓碑前放下鲜花，然後低声说：“阳子，我和世贤来这里，是想告诉你阿猛的事情，他在你的庇佑下，好好长大了。”

　　“阳子，希子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徐世贤接着说下去。“她也生活得很好。”

　　“对了，阿猛还没有成家，也不晓得他会找怎样的女朋友，不过这种事情我也不能着急，儿孙自有儿孙福。”

　　徐世贤听着若林晴海在阳子的墓前絮絮叨叨了很久，把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次又一次，彷佛怕阳子会错失了他们一家生活的片段。脑海一瞬间联想到的画面竟然是当初见到若林晴海和北片阳子在神社举办婚礼，谁也没想到能陪若林晴海走到最後的人是她。

　　“站久了就不行，我们回家吧。”若林晞海揉了揉酸痛的膝盖说。

　　徐世贤临走之前，还是给阳子的墓碑诚恳地鞠了一躬。

　　阳子，但愿你在天上继续保佑阿猛和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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