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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徐世贤看着新合同，她并没有动笔。公司给她的待遇非常丰厚，续约十年，怎样看也是她占优势。
可是，她没有做下去的决心了。
“徐总监，我不续约了，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徐世贤放下笔，向徐安之九十度鞠躬，表示歉意。
徐安之不动声色，等着徐世贤说下去。他就猜到这次续约不会顺利，袁希和素华走了，光是看她和朴灿烈分手，就知道徐世贤有了别的心思。
可是，徐世贤算是他一直看好的歌手，於公於私，还是要规劝一番。
“我会在颁奖礼宣布这个消息。”徐世贤说。要走就走得轰轰烈烈，而且不能回头，免得招人话柄。
“决定了吗？”徐安之在脑子里飞快地思考这样做的後果。
其实万荣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就在前两年，香港组的杜云深和杨希言於银河奖现场宣布退出演艺圈，虽然股价应声下跌，但很快又回复原状。
杜云深是唱片组一哥，杨希言是电影组一哥，他们走了，万荣还是业务蒸蒸日上。有时徐安之也搞不懂这些人的心理，把好端端的事业放弃，然後跑到另一行重新开始，宋星河去了韩国当外交官、杜云深跑去博物馆工作、杨希言一声不吭就去了英国念心理学。
呵呵，都是一群神经病。
“嗯，因为袁希和素华都不做了，我一个人也没有意思。”
“以後呢？你以後打算做甚麽？”
只要徐安之听到博物馆或心理学的话，他以後会严禁旗下艺人读书。
全都成了书呆子！
“可能做别的事情，毕竟我都在台上很久了。”从十三岁做练习生，到现在二十四岁，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已经是她人生中最珍贵的青春。现在她也步上前辈们的後尘，决定离开。“两年前，杜师兄离开万荣时，说该拿的都拿了，如今已再无所求，我亦有这种心态了。”
“说实话，你有才华。”徐安之由衷说。从公司营运的角度来看，徐世贤的表现一直很优秀，做事认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谢谢徐总监，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
“你跟朴灿烈分手这事，办得很俐落。”徐安之又提起另一件事。
“我不会给公司添麻烦。”听到徐安之提起朴灿烈，徐世贤的眼神不由自主黯了一下。
自己作的死，怎样也要吞下去。
“对上一次听到这句话，应该是从云深口中，说起来，我真的挺想念他。”徐安之语气甚为怀
念。
徐世贤没有接话。杜云深和徐安之不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他们是中学同学，同班五年，感情深厚，也造就了杜云深在公司的特殊地位。
“如果你决心离开的话，以後就别再回来，省得被人取笑。”徐安之还是要多补充一句。现在很多老歌手纷纷重出江湖，说为了回报歌迷，所以再现幕前开演唱会，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缺钱用，所以重操故业。
徐安之希望他手下的艺人离开幕前，就要退得乾乾净净，不要再回来丢人现眼了。
他相信杜云深和杨希言做得到，徐世贤也可以全身而退。
***
徐世贤只把自己退出的事情告诉李卓雅。
李卓雅正在排练室为舞台剧《春江花月夜》彩排，这出舞台剧算是万荣的金牌力作，在闵霁出事之前，每到冬夏两季必定在上海公演，三年来好评如潮，叫好又叫座。今年赶不上在冬天公演，惟有在明年早春时分载誉归来。
观众很实际，觉得不好看的话明年就不会再来了。尤其是相似的项目香港组也在做，宛如南北对峙，就看哪一方的吸引力更大，香港组的《镜花水月》由梁庭甄主演，连续公演五年，还去欧美地区巡演了一圈。
中国组和香港组的关系非常奥妙，说是朋友，大家又不熟，说是对手，大家也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抢资源，要抢根本抢不过他们。
徐世贤看着李卓雅拿着长剑，随着乐曲起舞，气势恢宏，时而斜刺，时而上挑，时而挥舞，动作乾净俐落，跳出了大唐盛世。一曲舞罢，徐世贤赶紧给好友鼓掌。
“世贤，我们这一届的练习生剩下的不多了。”李卓雅收起长剑，坐在徐世贤身边说，呼吸平稳，彷佛刚才没有跳舞。
“还有你、雅堂和心怡，别的都全退了。”徐世贤被她一提醒，才发现一起进来的伙伴多半已经离开。
“我应该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
“你这麽肯定？”徐世贤问。
“我喜欢这里，喜欢舞台和写作。”
“我以前也说过这种话。”
“我不会，”李卓雅坚定地说，“就算是死，我也会做到最後一秒钟。”
“你真是敬业乐业。”
“以前我们去香港替杜师兄伴舞时，我就决定了，这辈子就要跟杜师兄一样拼命工作，不留下一丝遗憾。”李卓雅师承杜云深，《春江花月夜》还是他给她编排的歌曲和舞蹈。既然杜云深给她铺了一条康庄大道，她就要认认真真走下去，决不会辜负他的赏识。
让所有人知道万荣能够演好舞台剧的人，不是只有香港组的梁庭甄。
“我期待着李卓雅成为大艺术家的那一天，对了，你的小说还在写吗？”
“偶尔写几篇。”李卓雅平日没事会在网上文学网站写小说，最高纪录同时有四五个大坑等着读者跳，“没事做就写几千字。”
“果然是读书人。”徐世贤就做不来一边工作一边写文。
这样太伤神了。
“也许，有一天我的作品会改编成电视剧，到时我一定要唱主题曲。”
“那我肯定追剧。”徐世贤笑说。
虽然徐世贤没怎麽看过李卓雅的作品。
“我在万荣又少一个朋友了，以後有时间多回来探望我们。”李卓雅对於徐世贤的承诺没什麽盼望，倒是对於她的离去颇有感触，“不管怎麽样，这里永远是你的娘家，我是你最可靠的娘家人。”
徐世贤望向前方的全身镜，她和李卓雅并肩而坐，神色平静而温和，一眨眼距离初入万荣，已经过了十一年。当初在排练室里说出雄心壮志的中学生，已经长大成人，实现了所有愿望，却没有想到如今拦在她面前的是自己的原生家庭。
***
徐世贤倒数着离开公司的日子，她选定了在明天举行的金曲奖宣布退出的消息。自从文莎知道她拒绝续约之後，就没再跟她说话，连交代工作行程也是透过短讯交流。那也是，她、袁希和陈素华退出也没有事先和文莎打个招呼，怪不得文莎发脾气。
万荣艺人甚少出席音乐颁奖礼，纯粹是觉得规格不高，参加也没意思，所以徐世贤的名字出现在受邀名单内，又引起歌迷的热烈讨论。
徐世贤单方面宣布和朴灿烈分手之後，实在出现了太多不堪入耳的言论和猜测，然而她一概不回应。这次是她在分手後首次出席公开场合，自然受到高度关注。
更有趣的是，EXO也在受邀名单之内。
袁希婚後首次和徐世贤在宿舍见面，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
“公司竟然让你们一起出现？是不是沟通上出现问题？”袁希听着就觉得奇怪。按照一般情况，不是会避免旧情人同场出现，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吗？
“不知道。”徐世贤笑了笑。袁希结婚之後，应该作息定时，所以气色不错，皮肤特别光滑红润。“管他的，我照样工作。”
“你分手之後，为甚麽一点也不难过？”
“因为没有难过的时间。”生活有太多难关等着她攻克。
“徐世贤，你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袁希摇了摇头，叹息道。“或者，你根本没有喜欢任何人。”
徐世贤愣了一下，才说：“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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