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甜 那么酥

　　田苏苏一直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是中了魔咒，居然会那么无聊加白痴地同意了宁语的赌约，居然会如此愧对这么多年在商场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精明的头脑：和自己的情敌同谋去听情敌和爱人的墙角……每每一想到这里，她就浑身发热，头皮发炸。然而她静下心来细细想了很久，却越想越害怕，田苏苏变得不像是田苏苏，变成了一个患得患失疑神疑鬼的小女人。农历新年快到了，又逢公司去年进出口形式大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只有她，每天若有所思，心神不宁。邱一树每次兴致勃勃地打来电话约会，她都淡淡地拒绝了，次数多了，邱一树不免有点着急，追问说：“苏苏，你到底什么地方不痛快？”
　　其实几天不见，田苏苏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想着想着，心里又警醒着不要陷入太多，左右纠缠，颇有点心力交瘁。“没什么，公司里最近比较忙。”
　　邱一树一听这淡淡的声音，一股气憋不过来，有点气急败坏起来：“你是不是还在想那天的事情？我和宁语的事情你不是都听到了吗？你还有什么不痛快的？”
　　田苏苏一怔，嘲讽地说：“我有什么好不痛快的，你别不痛快就好。”
　　“什么我别不痛快，你别仗着你嘴皮子好就欺负我，田苏苏。”
　　田苏苏也有点恼火起来：“你嫌我欺负你就别来找我，还有事情吗？没事我挂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只听到沉重的呼吸声，田苏苏提醒自己挂电话，可是拿着电话的手却怎么也不肯放下来，良久，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邱一树的低沉的声音，带着几许恳求：“苏苏，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顿时，田苏苏整个心都柔软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好。”
　　“那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好。”
　　“我来接你。”
　　“好。”
　　……
　　等到挂了电话，田苏苏才恍然醒悟过来。

　　可是，晚饭终究没有吃成，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尚可接到在纽约分公司的经理Jessie打来的十万火急的求救电话，紧急召开高层会议，田苏苏匆匆忙忙交代小陶给邱一树打个电话，赶到会议室。纽约分公司是上能为了拓展美国市场设立的，工作一直没有很大的起色，jessie作为那里的负责人，有点急功近利，用很优惠的条件谈成了一个大订单。现在离正式交货还有一个月，却发现和客人的沟通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客人那里的交货期居然是提早一个月的。Jessie一个星期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当时以为只是一个误会，并没有立刻向总部汇报，只是自行和客人沟通，等到发现沟通不了了，离交货期只有一天了。会议室里七嘴八舌的，抱怨的也有，批评的也有，最后汇总成两种意见，一种认为诚信最重要，如果和客人实在沟通不了，只好在自己这边想办法，把货运方式改为空运，保证交货时间。另一种认为，本来利润就这么薄了，空运的话赔的太多，建议还是取消订单。两种意见争执不下，和jessie通了电话，她在那头惶惶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尚可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就让他们都回去了。他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田苏苏，问：“苏苏，你怎么看。”
　　田苏苏从电脑上挪开视线，说：“取消订单，我不甘心。空运我也不甘心。”
　　尚可露出一丝微笑：“鱼与熊掌，你想兼得？”
　　“还记得那个美国老头吗？上次聊天的时候说他的一个朋友是做这一行的，我联系他试试，实在不行再谈空运。”说着，又在电脑上忙碌起来。
　　尚可叫秘书叫了外卖，重新回到办公室，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说：“jessie真是让人不放心呀，又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田苏苏摇摇头，“打开市场对于她来说可能要求太高了，先别想这些了，把这件事情处理完再说吧。”
　　没一会儿，小陶带着外卖进来了，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哎呀，田经理，邱经理叫你打个电话给他，我都忘记了。”
　　田苏苏皱皱眉，一看手机，已经没有电了，说：“我知道了。”
　　“田经理，你可千万别忘记打了，他都打来了好几个电话，一定要问你在哪里，我看你们这么忙，也不敢过来打扰你。你说他会不会在偷偷地骂我呀？”说着，小陶做了个鬼脸，跑出去了。
　　尚可笑了：“苏苏，怎么邱一树粘你这么紧吗？”
　　田苏苏有点怔忡，没有回答。尚可皱了皱眉头，敏感地问：“怎么啦？出了什么问题？”
　　寂静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十八层的窗外，夜幕低垂，城市的灯光星星点点，让人空生出几许惘然。田苏苏叹了一口气，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会儿，悠悠地说：“尚可，你过来。你往下看，有什么感觉？”
　　尚可莫名其妙地走了过来，“很高，人很渺小，就这样，还有什么？”
　　“你觉得害怕吗？这个高度你不害怕吗？”
　　“我不恐高。”
　　田苏苏笑笑：“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从这么高掉下去过。”她有点烦躁地摸摸口袋，习惯性地想掏烟，想了想，又停住了。“如果，你蒙上眼睛，站在一个地方，往前走一步，可能会掉下万丈深渊，也可能会进入世外桃源，你会怎么办？”
　　尚可愣了一下，问：“可是我为什么要蒙上眼睛？”
　　“我只是打个比方。”田苏苏失笑，“那好把，就比如说你站在杨过跳下去的悬崖边，一旦往下跳，有可能会找到你想要的爱情，也有可能粉身碎骨，你跳不跳？”
　　尚可沉吟片刻，说：“苏苏，你知道我的选择，如果那里有萧萧，就算是千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会尝试。”
　　“可是我不行，因为我尝过粉身碎骨的滋味。或者，我会选择留在原地……”田苏苏抬头迎着他的目光，轻声说：“尚可，因为我会害怕，害怕重新粉身碎骨一次，那，太痛了。”
　　尚可心头一震，沉声问：“邱一树让你害怕了？他做了什么？”
　　田苏苏摇摇头，忽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尚可拿起手机，皱皱眉，不客气地接通了电话：“什么事情？”
　　“你在干嘛？”电话那头，邱一树也很不耐烦地问。
　　“办公。”尚可言简意赅地说。
　　邱一树停顿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问：“那个，苏苏呢？和你在一起吗？”
　　尚可按了一个静音键，问田苏苏：“是邱一树呢，找你。”
　　田苏苏顿时心乱如麻，犹豫了半天，才接过电话，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咬牙切齿的声音：“田苏苏，你，你，你真和他在一起，你真狠心，我等了你一晚上，你电话也不打给我一个，害我象没头苍蝇一样找你，你——”
　　“对不起，手机没电了。”田苏苏低声说。
　　“这是什么烂理由！”邱一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算是败给你了，你叫我该拿你怎么办？”
　　田苏苏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低声回答：“吃饭了吗？”
　　“哼，现在才想起问我，是不是太晚了？”
　　“我还没吃呢，请你吃宵夜？”
　　“这回不会再放我鸽子了吧？我都饿得要胃穿孔了。”
　　……
　　放下电话，田苏苏看到尚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苦笑了一声，喃喃地说：“尚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能不能让我留在原地，再看会风景，或许，以后我就看不到了。”
　　尚可微微一笑：“当然，说不定看着看着，你会觉得原地的风景独好，你就不用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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