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425公路：遠行的開端 New York State Route 425: The beginning of a long journey

　　第十九章：尼加拉瀑布

　　南校区一出来就是Bailey Avenue, 就是62号，就如安平说的，62号一直往北走，看到了324号往左，之后又出现62号，继续着走，他们决定不上高速公路，留在尼加拉瀑布大道上，也就是62号公路。他们想看看尼加拉瀑布大道会经过多少户人家，才能到达尼加拉瀑布。开了20分钟左右，车子经过了Robinson Rd.，那里如果右转，就会到安平的家里。此时他们路过却不进去，内心有种孩子放学却不回家而是跑去大玩特玩的快感，至威飞快的趁着黄灯迅速往前冲，全车一阵欢声鼓舞。闹声之后的景象，却是无比的荒芜。左右两边全是树林，树林隐约的后面，才看到几处破旧的房舍，这里似乎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不知为何，徽杭突然觉得有种凄凉的酸楚。荒凉之后的下一条路，有家火车模型小店，没多久地上还有着废弃荒置的火车铁轨轨道，此时出现了一个交通公路的标志，425。

　　「好奇怪喔。这么小的路，还有号码？」至威一路开车，此时已经错过了425公路。徽杭回头看看那条路，竟有说不出的神秘感，彷佛是一条秘密小径，带着1944年胡兰成与张爱玲互订终身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静谧感，地底下似乎蕴藏着强力的磁铁，吸引着徽杭的目光，徽杭故意问：「至威，什么地方奇怪？那条路有什么特别的吗？」

　　「就是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的，才会奇怪，竟然有号码，425。」至威说。
　　「反正不是速限。」慧婷在一旁搞笑捉弄。
　　「你当我开飞机吗？速限425哩？这一阵子常跟安平开车，他说美国有些路会有号码，例如最大的尼加拉瀑布大道，是62公路。安平说只要开车，有号码尽量记住号码，会更佳方便。但是，刚才在那一片荒芜中，竟然出现425这个数字，让人觉得奇怪。彷佛这条路会通往哪个主要干道一样？」至威懒得理慧婷的恶作剧。
　　「那，为什么，不走看看？」徽杭说。
　　「不要啦，我不喜欢到时迷路还要半路停下看地图。你没看到车上，前车主留下一堆地图，我今天想去看看瀑布，不想太冒险的。谁晓的425公路通往哪里？改天吧！」

　　车子就一直留在62公路上，非常长的大道，沿途的景色，从刚才的荒原，进入到更空旷的视野。周遭原先全是高耸的树木遮盖住，道路因此显得格外阴凉。沿途风景，树林，还是树林；荒凉，还是荒凉；寂寞，还是寂寞。中间有几处破工厂、废墟残骸，徽杭都不敢置信，这竟然是个富国的村庄。这里简直与大学附近差别太大了，整条路上，也不见其他车子，没有车潮、没有车流、没有车阵，很难相信这是美国纽约州的第二大城，换个角度想，如果纽约州的第二大城就是这样，那其他城市又更是怎样的光景？美国的广大，遍地的荒芜，真的是在台湾从小人挤人，寸土寸金环境下长大的人，很难想象到的。

　　没多久，看到右边有一个超迷你的小型机场，Niagara Airport,过没多久沿途开始有许多Hotel的标志，都是家居型的民宿，之后又是一个Outlet Mall的标志，在Military Road上，随着越来越多的旅馆标志，徽杭一行人知道，离尼加拉瀑布，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此时已经见到偌大的水柱带来丰沛的水气，直接往天空猛窜，只有火焰炎烧是会往天空窜，怎么在这里，水气也会往着天空猛窜猛顶呢？好、壮、观！最后走到了底是Main Street，该往左还是该往右，这里是最不可能迷路的地方，答案招然若揭。左边的水气已经让所有路过的车辆必须开起雨刷扫除挡风玻璃的雨滴，像极了太阳雨，徽杭已经好几年，没看到太阳雨了，还记得小时候偶尔来了个太阳雨，徽杭总要在院子后的小天井，伸出舌头，去接盛着迷人的太阳雨，而且，最重要的，太阳雨过后，带来的一道彩虹，那更是让徽杭雀跃的在院子里大叫大跳。

　　Main Street继续往前开，顺着水气，至威完全不理会路牌指标，自然的再次右转，到了First Street, 迎来的，是一条笔直的长桥，底下洪流滚滚滔滔、来势汹汹、势不可挡，高满的水位，彷佛他们坐的，不再是车，而是船，是一艘稳固的铁船。水流急遽从左往右的的猛窜，却没有激起翻滚的惊涛骇浪，只是激溅起些浪花，此时，窗外的声音，全是巨流的狂喜，大家全被这湍急的巨流，震摄住了，任何的声音，怕只会干扰这巨流的天籁，大家屏气凝神的看这一端好风景好风水，共同只有一个想法：找个停车位，让脚底能够在桥上踏个几踏。
　　这是Goat Island（山羊岛）, 车子顺着道路去，没多久就看到一片广大的停车位，停车场有管理员，没什么人停车。

　　「要交钱，那，要停吗？」徽杭问。
　　「都已经来了，省这个钱？」至威说。
　　「太好了，我只是试探问一下而已，以为你们只想开车进来，路过而不停。」徽杭笑了。
　　「第一次，该花的就要花。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后花园，爱怎么来怎么来。看到没，牌子上有写晚上6点以后不收费，夏天8、9点太阳才会落下，以后书念到烦了，头脑念到坏了，熟门熟路，再来停免费的吧！」至威说。
　　车子缓缓驶向停车场，管理员是个年轻白人小女生，晒的铜麦色肌肤，露出迷人整齐的白牙，笑嘻嘻的探头，至威左手努力的手摇车窗游戏杆将窗户拉下，管理员先对着他讲话。
　　“How are you doing”（你好吗？）
　　“Fine, thank you, and you”(很好，谢谢，你呢？)至威一面回答，一面尴尬的看着车上的其他人，大家也伴着微笑，心里想的却是：这还真是国一ABCD之后的英文第一章了。
　　“I am doing fine. Are you guys UB students” (我还不错，你们是布法罗大学的学生吗？)收费员甜美的看看了车上挂的大学停车证。
　　“Yes. How much”(是的，多少钱)，至威再度回头看看大家，想说答案越简单越好，就快点付了钱，想去走刚才的桥。
　　“You are free.”（不用钱）至威不安的看看大家。连忙回答：“Oh…yes, we are free.” (是的，我们有空。)至威说完后，看到收费员带笑的表情愣僵了，一头雾水的看着至威，徽杭连忙使出吃奶力气摇下车窗，立刻回答：“Thank you so much.”(太感谢了)，然后她死命踢着前座，压低声量：「至威，丢脸，快走，踩油门，不要钱、不要钱、不要钱。」此时大家才会过意来，笑瞇瞇的跟收费员挥手致谢。
　　「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收费员不收钱？」至威搔着头，丈二金刚摸不着的头脑，完全困惑。
　　「为什么？因为我们是UB学生啊，牌子上没写UB学生免费，那肯定她也是，不然就是她家人是啊！」徽杭不耐烦的说着。
　　「喔，我听到她说You are free，我以为她是要聊天，以为我们是不是有空来玩哩？」
　　「你是不从前面的句子来判断喔？你问多少钱，她回说you are free,当然是不用钱啊。」
　　「照常理说，应该是这样判断。但是，在台湾，什么时候会因为你挂着台大停车证，停车场让你免费停车？」
　　「完全同意，应该全台湾看到车子挂台大停车证的要加倍收费，耗掉太多资源！」徽杭此话一出，慧婷、文光哄堂大笑。连至威自己都往方向盘笑倒，手握紧着方向盘，突然不小心的按到了喇叭。慧婷担心引起其他路人的眼光，立刻说：「你们大家克制点啦！」
　　「徽杭，有你在，真的好爆笑。」至威不顾慧婷的阻止，还继续说着。
　　「谢谢你给我们的这一堂英文课。You are free竟然能拼凑出你另一种答案，太有趣了！」徽杭也回头报以一笑。
　　「不过，可怕的事，你们觉得对方是UB学生毕业了，找不到工作来当收费员，还是只是来打工？」至威带着畏惧的眼神看看大家。
　　「长得那么可爱，当然是来打工的。反正人家让你免费了，如果你还想要再知道为什么会免费，还有，关心她为什么UB的人不收费，你再回头去跟她聊聊搭讪一下嘛！」徽杭糗着至威说。

　　下车之后，最海量高分贝的声音，不是人，而是滚滚巨量的水力不断的往前推动着更多巨量的水，压倒性的前扑后继，最后朝着一端笔直垂落，这里便是有名的Horseshoe Falls (马蹄瀑布)。大家一群人兴奋的往栏杆依靠，风稍来的水气，将徽杭他们几乎淋湿了，大家开心的张开大嘴，拚命的猛灌这免费的瀑布冷水！美国与加拿大就这么巧的，透过五大湖一路下来的丰沛水量，经过伊利湖，成为尼加拉河，划分了美国与加拿大的自然边界，最后垂落在美国边境内，成为尼加拉瀑布。也因此，从加拿大的方向来看，可以一探整个尼加拉的全貌，而从美国这端来看，是看到湍流冲击的河流在美国这端垂直落下的一面。加拿大，看到的是全貌的壮丽；美国，看到的是侧面的婉约。至威、慧婷跟文光惊声尖叫的可惜，羡慕加拿大的好运气，可以一探整个美国这端的所有瀑布，然而，徽杭完全无动于衷，她不想那么遥远的距离注视整个全貌，她迷恋的是在瀑布旁边听觉上的巨响震撼，站在瀑布边缘，彷佛她能听到瀑布能娓娓道来多年来布法罗的传奇故事。她希望这种声音，能够取代她的巨响闹钟，天天叫她起床也不厌倦。大家静默了许久，安静沈稳的美国瀑布与对岸热闹布满密密麻麻的加拿大，观光客带来的人潮、车潮，更是呈现一个强烈的对比。

　　大家默默的往Bridal Veil Falls (新娘面纱瀑布)缓缓前进，名字取的那么优雅静娴，越接近瀑布时，瀑布的威猛冲力，又带来一阵水气。近距离的亲近它，又不得不佩服新娘面纱瀑布的由来了。新娘面纱瀑布跟刚才的马蹄瀑布，明显宽度少了将近一半，马蹄的辽阔弧形与新娘面纱的秀珍弧形是不一样的风貌，两者一相比，此时便能赞叹她的名字，是有那么几分贴切了。就在此时，丰沛的水气，在温和的阳光下，一道彩虹，就正盘旋挂在Rainbow Bridge（彩虹桥）上，果真是桥如其名，原来，这里取的每一道名字，都是那么的传神贴切。相机此起比落的咖擦声，纪录着美好的青春、洋溢的笑声、瀑布的风光、长桥的精致，唯一无法记录的是瀑布挟带大量的水气及高分贝震撼的听觉飨宴。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常几回寻。徽杭有多幸运，一辈子的幸运，最黄金的时期，时来运转，就在人生这时候出现了，她知道幸运，总有被用光的一天，但是，没关系，眼前的她，22岁，能在这种水乡富国，一辈子别人梦寐以求的环境求学，周遭遇到的全是善良开心的人群，她知道这不是她出生的故乡，但，这远比她出生的故乡，好上几百倍，未来，不论日子多么煎熬，她希望自己不要忘记眼前这一幕，这里，是她第二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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