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云端

　　赵海城本在角落里默默坐着，见袁跃然和方庭云走进来，他正打算过去打个招呼，就被拦住了，公司高层带着一位胖乎乎的姑娘过来，他放下酒杯，起身问好。

　　高层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这位是安泰集团董事长千金，洪珊珊。”

　　“珊珊，这是我们公司最年轻有为的飞行员，小赵。”

　　赵海城心中无奈地笑，自己什么时候成最优秀的了？优秀到连全名都说不出来？这位珊珊姑娘满脸笑容地与他握手，邀请他一起去跳下一支舞，赵海城拒绝起女生来虽然游刃有余，但拒绝高层却不容易，他只好硬着头皮与洪小姐走入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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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庭云对身旁公子哥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舞池里了。

　　赵海城的身高刚刚迈过180大关，算不得太高，可那双长腿比起185的袁跃然也有过之无不及，远远看上去更显挺拔，他的舞伴是个矮矮胖胖的女生，右手使劲抓着赵海城的手，看起来跳得很费劲，赵海城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表情更加费劲，那女生跳得不是一般的差，连连踩到赵海城的脚。

　　方庭云听见身边两个人的对话。

　　“你女儿很漂亮啊。”

　　“过奖过奖。”

　　“舞也跳得好。”

　　“从小就学华尔兹。”

　　“她似乎挺喜欢小赵。”

　　“赵先生一表人才。”

　　“洪先生您看咱们这次的合作——”

　　方庭云把最后一块苹果塞到嘴里，深吸一口气，伸手拉起裙摆走进舞池。

　　“老公你干嘛呢？我才晚来了一会儿你就在这勾三搭四的了。”音乐声不大，舞池中央几个人停下来满脸惊讶地看着突然闯入的女人。

　　“我……”赵海城一时有些懵。

　　没关系，这幕戏她自己就能搞定，她笑起来，笑容甜美无害：“你不能看人家姑娘漂亮你就往上贴啊，忘了自己有家室了？”

　　赵海城觉得自己勉强能接住她的套路了：“啊，老婆老婆，我错了，我回家跪搓板。”继而尽力装作很遗憾的表情，抱歉地对洪小姐说，“对不起啊美女。”

　　两人说完便离开了，留下搞不清状况的洪珊珊，被抢走舞伴和突然被人说自己漂亮，她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开心，只得愣在原地。

　　“你怎么能给我女儿介绍个已婚的！”洪先生很生气。

　　“这个……我不知道啊，”高层赶忙把邓大姐拽过来，质问道，“那个小赵，他结婚了，你还跟我推荐他。”

　　“没有吧？”邓大姐也愣了，可公司的档案一向只记录员工入职时的婚姻状况，她也有些吃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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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庭云挽着赵海城远离了舞池走到一边才放开了手，赵海城今晚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她，方庭云被看得有些发毛：“看……看什么？”轻微的结巴暴露了她的紧张。

　　“礼服很好看。”方庭云身材本就高挑匀称，礼服紧紧包裹在身上，黑色平添了一分性感，这是赵海城从没见过的一面。

　　方庭云却没顺着他的想法去思考，她还有些纠结于刚刚他搂着女人的腰跳舞的事情里，语气也就恢复了平淡：“租的。”

　　赵海城惊讶：“租的？”袁跃然不是应该给她买一套礼服吗？

　　“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来第二次的场合，要是为这买一件礼服，以后还要花时间打理。”她对于投入产出比向来算计得很到位，随即指指脖子上璀璨的钻石项链，“这个也是。”

　　“也是租的？”

　　“这种东西租起来程序非常麻烦，我买的，”她顿了顿，继续说，“仿的。”

　　赵海城被她的精打细算逗笑。

　　看到这笑容，她又想起了刚刚那位公子哥，比起故作的优雅，赵海城与生俱来的宽容和善更能让她深陷其中，他笑起来时，整个星空都坠入了眼中，方庭云感到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阳光暖烘烘地照着，失望、痛苦、不甘，都慢慢融化。

　　两个人正相谈甚欢，突然被人打断。

　　“你好，赵先生。”

　　方庭云和赵海城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一袭宝蓝色长裙，丝绸的光泽，每一个褶皱都透着高贵，一双媚眼全在赵海城身上打转，她径直走向赵海城，仿佛方庭云根本不存在一般。

　　“我注意你一晚上了，我们交个朋友吧。”她说着，伸出手来，“邵明晶，很高兴认识你。”

　　方庭云被她过于强势不容拒绝的搭讪态度惊得愣在原地。

　　在这方面，赵海城显然经验丰富，他轻轻推开对方伸到他面前的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已婚。”边说边伸手轻轻揽住方庭云的肩膀。

　　面对这样的拒绝，对方笑起来：“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你结没结婚都不影响我喜欢你。”

　　“那我想我们更没有认识的必要了，因为我在乎这个。”赵海城淡然地说。

　　“我姑父正在跟寰宇谈收购，我爸的公司也会掌握一部分股份，”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想好了，联系我，等你电话。”说罢，将名片塞到赵海城衣兜里，对赵海城抛了个媚眼，又瞥了一眼方庭云，便踩着高跟鞋一摇一摆地走了。

　　不知是不是眼花，方庭云总觉得她临走之前的那一眼阴冷又不怀好意。

　　赵海城将名片抽出来就要往垃圾桶里扔，方庭云一把抢过来，酸溜溜地说：“这就扔了？千金大小姐哎，足够你少奋斗个二十年的。”

　　男人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吃软饭，赵海城一向的好脾气也被这话挑起些微怒火，语气也强硬了几分：“我一个开飞机的，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得靠飞行时间来积累经验，别说少奋斗二十年，就是少飞一个小时，那都是拿自己的命跟别人的命开玩笑，我恐怕是享受不了这份福气。”

　　这一刻，方庭云觉得他的思维方式死板得有些可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要是真能当个驸马爷，还开什么飞机啊，想鼓捣个楼盘鼓捣个楼盘，想开个公司开个公司。”

　　赵海城摇摇头，语气软了下来：“我只会开飞机。”

　　方庭云笑着抱怨：“劳碌命。”

　　“劳碌就劳碌吧，至少过得踏实。”赵海城说。

　　方庭云低头看名片，她这才发现，“邵明晶”和刚刚与自己搭讪的公子哥的“邵明含”，从名字和与恒达的关系来看，明显是一家，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笑了，难怪套路差不多，亮家底塞名片，原来是家族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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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庭云扔掉名片，迎面便走来一男一女，这女人她是见过的，在赵海城家的猫眼里。

　　赵海城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大师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D县跑道结冰，除冰除了好几个小时。”她这话看似说给赵海城听，实则是想让身边的人知晓的，果然，袁骁然听了这话，面色缓和了很多。

　　赵海城点点头，对她所说表示理解。D县因为风景优美而驰名中外，每年慕名而来的人不计其数，因其地处偏远，崇山峻岭颇多不宜修建铁路所以前些年建了一个机场，开通了两条航线。由于气候原因，D县的跑道一年中有三个季节都会结冰，机场很小，只有一条跑道，人员又少，除雪工作经常进行得非常缓慢，连旅游攻略里都写着去D县旅游要随时做好在机场滞留的准备。

　　大师姐的目光慢慢移动到方庭云身上仔细打量一番，兴味盎然地转向赵海城，说道：“不介绍一下？”

　　赵海城正斟酌着该如何介绍，方庭云便先行开口自我介绍了：“方庭云，赵海城的朋友。”随即伸出手来，“你好。”

　　大师姐与她握手：“你好，我是肖心怡，他们都叫我大师姐。”

　　赵海城沉吟了一下，指着袁骁然介绍道：“这位是袁骁然，是袁跃然的表哥。”

　　袁骁然板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礼貌地与方庭云握了握手。

　　方庭云不露声色地仔细观察着面前二人，女人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的美感，一张鹅蛋脸温柔友善，短发又平添了几分干练。她身旁的男人细看起来与袁跃然果然有几分相像，只是他的面部轮廓更加深刻立体，方庭云想找出一个形容词，可惜自己文学水平太低，只觉得他与《圆月弯刀》里长相“平平无奇”的古天乐十分神似，剑眉星目，英俊非凡。

　　而此时，袁骁然一双剑眉拧在一起，他明明记得，这个女人是弟弟袁跃然带来的女伴。

　　身边有服务生举着一托盘新斟好的酒走过，大师姐想也没想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袁骁然按住她的手，说道：“明天有任务吧。”边说边跟服务生要了一杯橙汁，眼波流转，情意绵绵。

　　方庭云没喝多少酒，但她此刻有些头晕目眩。有人游戏人生，有人情根深种，有人暧昧不明，有人苦苦等待。有的人面对喜欢的人都百般试探无从开口，生怕惊扰了这份感情，而有的人只是走过来，递个名片，说，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家室。

　　她想，感情几斤几两，拿出来掂一掂，怕是连计数单位都千差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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