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仙

　　再次醒来，天色昏沉，夜市的喧闹声提醒着我，再一次来到了人间。破败的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的微风，我抬眼，是一位老妇人，摇着蒲扇。
　　许是灯火恍惚，眼前的妇人和我的娘亲竟重叠了起来。我暗暗安慰自己——他答应过不会动他们的。
　　“十一。娘想你了。”
　　扑通一声，我直直地从床上摔下来。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她也受到了惊吓，扔下蒲扇四处摸索着，慌乱地想要把我扶起来，我没有动，愣愣地看着她的无措……许久，我颤抖着手，在她的眼前挥动，一下，两下……
　　只瞬间，我的心中千刀万剐一般，恨不得杀了那人。
　　明明说好只罚她一人的啊。
　　明明已经答应抹去父母那段的记忆的啊。
　　明明……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滚落，我只能像个小孩一样手足无措地抱着失明的母亲，一夜未眠。
　　那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一切历历在目……
　　“锦儿，过来。”那日他穿着一身白衣，高高立在王座前，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威严。而她呢……被手链脚链困住，每一步都发出一阵响声提醒着自己罪人的身份。他就这么看着我，仍是一脸的含情脉脉之态。惺惺作态。我就这么定在那，再也不愿动了。大厅上那么明亮，那么多的仙齐聚一堂，明明上位者有那么温暖的笑容，却没有一丁点的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乎其微。看到我就这么定在那，他不怒反笑，那样明亮的眼睛是我从认识他起第一次见到。着迷了一样看着他，呵，真搞笑，明明一副阶下囚的样子了，却还会被别人的一举一动牵动着……
　　再接着就是满目的血红了。
　　直到那鞭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听着众仙的惊呼，我才感到鲜血从身体里喷出，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十一……”
　　我倒地的一刻，听到身后母亲父亲的哭喊，一口鲜血吐出，便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醒来时，四周没有一个人。奈奈也不知所踪。后来的一个月，我再没见过父母。四处打听才知道那日大厅上父母为我大打出手，被关在了囚牢中，日复一日遭受着折磨。我连同哥哥一起闯入囚牢，以为天衣无缝，出来时，牢外已经重重包围，而他，如天神一样降临，指挥部署。
　　至今还记着那种无力的挣扎。
　　各种武器全向着四人而来，抵挡无力。
　　“护好父尊母上。”
　　这是哥哥最后和我说的话，片刻之后，他就再也没能睁开眼……
　　他就这么在一旁，穿着从前我最喜爱的白袍，冷眼地视察着他的成果，笑了。
　　终是没有逃过囚牢。
　　跪下，求他。我终于答应了这样的要求。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早些，再早些……
　　满地的血，我一人独行。
　　之后，他答应了放过他们，只是我……
　　对我，他平淡地吐字：“那就生生世世轮回不忘吧。”
　　我低头不语，许久，跳下进凡台。
　　只要不动他们就够了，真的，我可以接受所有的一切。
　　可他，终究是动了底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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