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终成狂

　　这边陈聪正为自己的心情所困惑，那边出现了个更不舒服的唐蔚然。
　　他、孟威和许德康放学之后想办法揪出了第一个传播流言的不法分子，将之处决后准备去庆祝一下。
　　结果好心情去得飞快，唐蔚然亲眼看着冯陈俞三人有说有笑，从远处慢慢靠近……
　　他当场表演了什么叫京剧变脸，简直风云莫测，令人叹为观止。
　　“冯——绍——”唐蔚然气得要命，睁着血红的眼看着浑然忘我的冯大神。
　　要到号码的冯绍眉眼舒展，嘴角勾着漂亮的笑。
　　没走几步，打了个冷颤。
　　孟威和许德康拉着唐蔚然，让他控制自己，冲冠一怒为红颜是可以，可眼下这情况不对啊！人家不可能来个3p恋爱，也许只是偶遇呢！就这么冲过去太傻了啊！
　　唐蔚然冷哼一声，摆脱掉两人的掣肘，扬起一个虚伪的微笑走过去。
　　“冯大神，看起来心情不错？”
　　冯绍还不知道唐蔚然是个什么意思，不过看他的表情也明白了几分，于是勾着他的脖子：“好学生也想交朋友的。”这一句话说得唐蔚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其实他撒谎这件事很容易被揭穿，问问孟威，或者直接问陈聪都能立刻发现。唐蔚然本来以为冯绍没趣了也就撤了，可他看人的眼光显然没有冯绍厉害——相处这么多年，他一个表情对方就能明白他心里的蝇营狗苟，可冯绍就算明摆着告诉他“我要追陈聪”他也会怀疑再三。
　　不仅和敏感程度搭噶，冯绍自己的不定性也是一大原因。
　　唐蔚然怕冯绍说出他撒谎的事，于是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维持假笑：“本来想约你吃饭的，现在看起来你应该没时间去，那下次再约吧。”他不想显得太小心眼，说完这句对着俞至清和陈聪笑了笑就回到孟许二人身边。
　　“唐哥，表现得很好。”孟威啧啧赞叹。
　　唐蔚然昂然，冯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好笑。
　　“我们的家都不顺路，就在这儿分了吧。”“陈聪”率先开口，本来自己和冯绍的家倒是一路的，不过冯绍铁定不打算送她回去，呆得越久越危险，早点分开才是正道。
　　冯绍点头，毕竟要到了手机号码，之后可以慢慢来。不论陈聪说自己父母管得严是真是假，她内心恐怕都是不愿意进展太快的。这不是冯绍第一次追女生，到目前为止也尚未出现任何与以往不同的地方——等等，刚才陈聪展示的“武功”本领还是挺出类拔萃的。
　　对冯绍来说，想认识陈聪不过是心血来潮。他这个人比较讲究“尽人事，听天命”，想认识陈聪他就动作了，但是谈恋爱还是要看个人感觉，他不会强迫自己。
　　就是说，如果相处过程中，他觉得不舒服了，随时可能抽身。
　　这多少给他留下了个薄情寡性的名声，不过以他的长相，交过的女朋友又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这种名声实在没有太大杀伤力，女生依然趋之若鹜。
　　……趁着冯绍转身的当儿，俞至清偷拉了下陈聪的胳膊，示意她稍等一下。陈聪会意，和冯绍沉默地走了一段借口有事要做先撤了。冯绍摸了摸鼻子，短短的距离他也觉得挺尴尬，一般俞至清都是主动离开的那个，本以为这次一样，没想到俞至清撑了一会儿——可能跟他救了陈聪有关？
　　没有看“俞至清”的背影，他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悠然迈动着长腿。
　　陈聪又回到俞至清身边，接着，两个人去了暹罗咖啡馆。
　　陈聪心里有一个想法隐隐成型，她在路上琢磨着说辞，而俞至清也不急在这一时告诉陈聪自己和冯绍的关系。她看起来随意地走着，目光却时刻注意着周遭。
　　这段时间，她偶尔会向陈聪打听家里的情况，得知一切如常。之前俞父和陈聪说要给她派两个保镖，她没有立刻接受，等第二天问过俞至清才回去拒绝了这个提议。俞父也没说什么，由于俞至清从小就被送去学跆拳道，她本人比较努力，而且也有点天赋，所以一般情况下自保的能力是有的。
　　这章揭过，几个亲戚朋友都来探看过，陈聪谨记“面瘫”要诀，尽可能沉默寡言，倒也没惹出什么是非来。
　　至于俞至清这边，陈聪的父母都忙于生计，本来就不太有时间和同样忙于学业的陈聪交流。不过那次陈聪自杀着实吓到了他们，所以考虑了下，告诉陈聪周末不用来帮手了，去玩儿吧。这正合了俞至清的意。其它，只要装好乖乖女就可以了。
　　两个人各有所想，路显得很短，没多久就到了。
　　隔了几条街的星巴克，唐蔚然一路黑脸地走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孟威和许德康互看一眼，贴心地去买星冰乐；唐蔚然最喜欢的是里面有甜品颗粒的类型。两人买完，在一旁等着，这段时间，正好容唐蔚然自己生会儿闷气。
　　“我就不明白了——”唐蔚然自言自语，抱着头，看着要多烦恼有多烦恼。
　　“冯绍混蛋！”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冯绍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浮现在他脑际，挥之不去，成功取代了疑惑成为愤怒来源。
　　从小到大，虽然唐蔚然长得还不错，一般情况下都能混个班草当当，可每次站在冯绍边上，不说黯然失色，但大部分人的目光铁定会停留在冯绍身上。尤其是！他的身高差了冯绍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更让他自惭形秽。
　　虽然唐蔚然平时一点没跟冯绍透露过自己的想法，不过从自己种种不自然的表现，唐蔚然觉得冯绍肯定多少能察觉到。快刀斩乱麻，他最终决定高中和冯绍分道扬镳，不仅和他们的“cp”有关，也是他害怕自己会在冯绍的光环下越来越自卑……
　　和陈聪对俞至清的羡慕甚至是嫉妒不同，他唐蔚然条件比一般人强——帅气多金，可帅帅不过人家，富也富不过人家，这要是搁别人也就算了，还是会自信满满，偏巧他和冯绍又挺有孽缘，从小遭受他的荼毒。
　　唐蔚然成功从一个天使般的小童成为现在这样外冷内热精神分裂的恶魔，也不是找不到原因的。
　　——这段过往他没有和任何人提供，包括孟威和许德康。
　　所以现在两人看他的样子，都以为他是承受不了前暗恋对象和现暗恋对象同时投奔冯大神的现实，纷纷心疼他。
　　许德康：“冯绍太过分了，都是发小，怎么能横刀夺爱！”
　　孟威：“冯大神也不知道吧，不过，他也真挺牛掰，上一秒还不认识，下一秒就好成一团了。”
　　许德康悲愤地点头。
　　两个人长吁短叹了一会儿，端着三杯星冰乐回了座位上。唐蔚然支着下巴，双目涣散，对面有人坐下了他都没什么反应。
　　“自古多情空余恨，”
　　“此恨绵绵无绝期！”
　　孟威和许德康一唱一和，试图震醒唐蔚然。的确是把人震醒了，唐蔚然好像突然三魂七魄回了体，整个人抖一下，凌厉地盯着孟许二人。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老实回答！”唐蔚然凶恶地说。
　　“yes sir！”孟威敬了个礼。
　　唐蔚然的目光在孟威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认为他是个兵痞，还是决定先从许德康下手。
　　“许德康！”
　　“在！”
　　“我问你，我和冯绍，如果挑一个人做男朋友，你选谁？”
　　许德康本来做好准备一定老实回答，但唐蔚然刚问完他的脸就成了猪肝色。许同学惶恐地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冯绍！呸呸呸，他自我唾弃了一番，然后假装诚恳地看着唐蔚然：“唐哥，我选你。”
　　孟威喝了口饮料，心想幸好问的不是自己。
　　唐蔚然舒服了点，又看着孟威——
　　“孟威！”
　　“是！咳咳……”他差点呛到，脱口而出，“我选唐哥，当然唐哥了，那么man……”
　　唐蔚然摸摸他的头：“乖。”
　　孟威被他的动作吓个半死。
　　唐蔚然重振旗鼓，郑重地宣誓：“我不会放弃的。”
　　至于到底不会放弃谁，他自己也没弄明白。
　　“……刚刚唐蔚然的表情不太好。”
　　暹罗咖啡馆。俞至清和陈聪坐在上次的位置，刚落座，陈聪忍不住说。
　　毕竟是自己暗恋过的人，唐蔚然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
　　俞至清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陈聪有点莫名其妙，她几乎没见过俞至清被逗笑……等等，被逗笑！被她吗？
　　“我脸上有东西？”陈聪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啊。”俞至清看着他，“我在笑唐蔚然。”
　　“哦……”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好奇，“笑他什么？”
　　俞至清收敛了笑容，因为这时候乌乌端着奶茶过来了：“新创的品种，你们试试？”她将杯子放下，神采奕奕地看着两人。
　　“陈聪”先端了起来，喝了一口。
　　起先只是普通的奶茶，她都要发表感言了，忽然又品出一点酒味。
　　“嗯？”她有点惊讶。
　　想了会儿，她终于吃出这个味道：“醪糟？”
　　乌乌笑了起来：“好厉害，我只加了一点都能尝出来。”
　　“陈聪”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挺好喝的。”
　　乌乌抬头看着窗外：“我妈给我寄了点自己亲手酿的醪糟，我想着能不能把它和奶茶混在一块，就动手做了。——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俞至清”也喝了一口，然后对乌乌说：“我也觉得很好喝。”
　　从俞至清口中听到夸奖很难得，乌乌眼睛马上亮了：“不过我觉得味道中和得还不到位，我再去试试，下次你们来一定会喝到更好的！”她拿着托盘走了回去，脚步轻盈。
　　陈聪又喝了一口，有点怀念地说：“我小时候很喜欢醪糟的，一般我们都叫酒酿。”
　　俞至清安静地听她讲完，陈聪感叹了一句，突然想起刚才的事，于是急忙问：“你笑唐蔚然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到他就想笑。”俞至清喝了口醪糟奶茶，唐蔚然的模样历历在目。
　　不是没有过动容，但是，更多的，他像一个弟弟。
　　“好吧。”陈聪有点无法理解俞至清的笑点。她这次来的目的还没有完成，心里不免紧张。
　　“至清……”她刚开口，立马捂住嘴，道歉，“不好意思，莫名其妙就叫出口了！”
　　俞至清愣了一下，“至清”这两个字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只有家里人会这么叫她，从一个同龄女生口中听到，这还是第一次。
　　“没事。”她说。
　　陈聪更紧张了：“我，我想跟你说，在学校我们……我们可以表现得稍微……稍微亲密，啊不——亲近点！”一句话磕磕巴巴，好歹讲完了。
　　俞至清没反应。
　　陈聪开始前言不搭后语：“我是说，我们这样偶、偶尔碰面肯定也会被别人知道，还、还不如在学校干脆表现得像比较、比较近的朋友。”她终于找回刚才打好的草稿来了，“我知道你担心走得近了会被发现，不过两个人在一起发生什么都能有个照应……一加一大于二，我多多少少，肯定能帮上忙！”
　　她一口气说完，像等待死刑一样，不敢看俞至清。
　　“好啊。”俞至清的声音像风，轻缓。陈聪的心里，突然就放松了。
　　“好啊。”她看着俞至清，重复了一遍。
　　窗外的小仙百无聊赖地透过落地窗户看她们，太久没被俞至清抱它已经有了点脾气，见好像是有人霸占了自己的位置——虽然那人同时拿走了俞至清的脸——它闷闷不乐地“喵”了一声，柔软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前掌，黯然神伤。
　　乌乌正好出来，见它有气无力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拿了它最爱吃的李子布丁放在它面前，尝试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居然，成功了！
　　乌乌兴奋地笑出声，小仙白了她一眼。
　　哼，瞧你那点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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