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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噙香
事事不可无据,晏师来找我,定不会随意听了明见心数言而已。
“丘门的事,那就慢说吧。”
我见晏师与殷时雨的脸色都不好,眼前的事,定然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又道,“晏师的话,我信。我让清池安排小郡主的住处,明日一早出发,去书库看看。”
“你们有小话说,我知道。”殷时雨挪揄地笑,人拂过窃玉剑,跳下橼木,走了。
“晏师。”
“嗯。”
“你瞒我的,现在能说么?”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说。但出于我的心,一是有些事我还不够确定,二来是我私心,不想你难过,现下你全凭心念撑着,若是心念撑不住,人,随时会……”
晏师掩口不言,眉心难舍地握住我的手,我自然明了是什么。谢老七成亲我断过一次念,如果再断次念,自然逃不过最坏的结果。
以前,我连明见心下毒都不介意,想着的,也不过是还能见见谢老七,即便没什么可能,心中系着一个不算深也不算浅的人,总还有几分心念。
现下,却是怎么也舍不得了。
“晏师,你不能欺我。”
我坐的地方挨着廊下柱子,懒懒一口气舒出去,心下的郁涩四散开来,人没了力气地靠着柱子,续了口气,自嘲道,“梦中,我和你说过一句话,我说我谢良人是清清白白的一张纸,你若想写些什么,告诉我一声就好。可你回过一句话,你说,告诉我,难道是再一次让我把你写进书里么,那个时候我就奇怪,我自来不写字,何谈写书?现在仔细去想,原来我对书的抵触,是因一件事。梦里面,你们让我解字辨书,实则是,葛厷在墓下迫我时,曾经带我去过一个地方,让我辩解一幅刻在墙面上的古老字书。不过,自墓中出来,我确实忘了一些当年在墓中的事,所以我下意识的拒绝字书,除却不必要的祭祀礼法书册,很少碰书,很少碰笔。日常琐事,都是让清池代笔。”
“墓中,确有一些事,不该你去想。”
晏师挪了位置,往我处凑得更近,人左侧挨着案几,我依着柱子,便似被她圈住在了怀前,无形的,就想往后缩。
“你外祖出事,阴阳门系无人主持,我寻到建康,一是来收拾后事,二来也是重新挑选阴阳门系的世袭人。三年前,我入宫时就见过你。那个时候,我觉得你人病怏怏,而且身中慢性毒,挨不过几年便会死,与阴阳门系并非好的世袭选择,并不想多管。”
晏师双手握住我,水眸中有难忍的自责,凝凝歉意,真诚难忍,愧疚道,“明见心来找我,让我替你看看身后事。我当时觉得奇怪,我身份特殊,以她在官家面前的宠势,不可能不清楚你的身后事还轮不上我来敛尸处理。她的用意,定不在身后事上。我心有奇怪,让莫归迟仔细查了查。一查,方知葛厷的牵涉不是那么简单,而你的存在,也不是那么简单。我用门中的入梦香,就是想要看看你内心深藏的东西,也想知道你身上有什么值得葛厷去用心动手。”
“那你,看清了么?”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我觉得眼前的人,陌生极了,可陌生中,又挟杂着骨子里的熟悉,心涩难忍,还是忍不住委屈,半分嗔怪地嗤笑她,“你把我的心掏出来看了个干净,自个儿还藏在深处,是不是要笑话我,笑话我梦中做了那样可笑的梦,竟无端来由地认为你是我很久前很久前就认识的人。我不敢亲近你,却还要记得你…明明你是个女儿家,我也是个女儿家,我却没有丝毫觉得不适。定是长公主和李氏她们幼年待我好,让我觉得女子之间也可有此爱怜心意,也可亲近无比。”
“谢良人……”
晏师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决然而又碎裂的不忍,轻握的手松开,稍稍牵引,便将我揽进了怀中。
真实地碰上她满怀的温软,我禁不住攥紧她的前襟,难以自禁地往她怀中靠,人贴在她薄薄凹陷的肩骨上,温暖而怀凉。
“晏师,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我不过将死,熬不住许久,晏师第一眼见我,就知道我病入膏肓,若非明见心去找晏师,只怕还不会有此机会让晏师顾我一顾。这么想来,明见心倒也不那么可恨了。
反正,能撑多久,就撑多久罢了。
能陪晏师一时一刻,贪恋她些许温柔,总不该算什么罪过吧。
什么罪过恶业的,定是这几年城中和尚进来的多了,少不得来烦我一些开庙教化的事,让我和官家说说好话。我时常不愿见他们,他们倒是禅定静心,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不过走过谷雨居时,会在门前静坐一些时候,连下雨时,都无所无动,全如一尊泥菩萨了。
我见过几次,后来不知怎么就有了规矩。只消哪家和尚在谷雨居前静坐七、九、十日,一共差不多一月,我就可在官家面前提及此事,至于开庙不开庙,还看官家心情了。
“我知道。”
晏师浅道,喜意轻压,全压在了隐隐透着满足的叹息里。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告诉我罢了。”
我躲在她怀中撒赖,手揽着她的腰身,觉得好生柔软,衣料细绢,丝滑而凉,来回摩挲着,更觉料下的柔软是滑来滑去地摸不准的。我心下多少还是有些不舒坦,暗中想坏,手上使了些力,一压腰痒处,催了内息玄劲,立时听得晏师在耳际倒吸凉气,按住我的手,咬唇附耳,嗔恼含羞道,“猫儿刚擒了耗子还不够,要拿我使气?”
“你们欺我在先,早知道,等你来了,把你也骗进玄相阵里,吃吃苦头!”
我听得晏师嗔言软语,骨子都化了,只觉晏师酥气绕在耳根子处,湿热难当,挑着耳际后的软骨,顺着颈脉滑下了肩,呼吸的起伏就渐渐明显了。耳后那一际肌肤下,僵麻酸酸地拧在一起,怎么都捋不顺了。
“玄相阵难不住我。”
晏师低言,温热吐息而来,缱着绻着寒香的细语如若酥骨附蚁,挠得人心肝难耐,呼吸难续。与她贴近的心与心之间,她心跳平稳安静,同自己一比,不仅是在阵法上输了,静心内息上,也是高下立辨。
“哼,且说说,怎么变化?”
我卸字力来,从晏师怀中脱困而出,身前还未觉生凉,晏师跟着欺近,我方是抵回身后廊柱,晏师本自身后揽在我肩头的右手下滑至腰,一揽而起,便将我的腰还是固在她身上了。
这姿势……
饶是我再不想躲避什么,眼前的模样,我即可感觉她小腹的平坦柔软,而上身轻抵的悬空又让人有一种落空又跌实的落差感。
“左七石,右六石,以六同一归七,先变六聚一,再以七复七,折进殿内四十九变。殷时雨所见四十九变,的确让她相当难受,往后,不要再这样折腾她了。”
晏师说着,左手指尖顺着腰身慢慢往上走,每走一步,都把我方才在外的石阵变化具现出来,害我一面心惊,一面又要忍受她有心又似无心的折磨。
什么叫折腾她,分明是你在折磨我。
“晏师。”
“嗯?”
晏师越来越近,唇角含笑,眸底熠熠,明明青天白日,眼中偏含星芒,相当迫人。我往后缩,还要去压脸上涌出的燥热,牵唇扯出一抹笑,干笑道,“你好像,待小郡主很好?”
晏师听着,眸底轻滑的水光有瞬间的凝滞,唇角笑意牵深,人欺近寸许,我自是下意识地往后缩,岂料后脑撞上一方温软。原是晏师的左手垫在了后面,才防止我径直撞上廊柱。
我尴尬一笑,想要往前让让,可晏师玉削清颜就在寸许之外,一让,那不是碰上了么?
心头怦然一跳的瞬间,唇上就凉了。
凉凉的柔软中,寒香蕴桃,冷冷淬淬的冰就化了。我梦中怎么也不敢做的事,就在晏师一步一引当中,糊里糊涂地成了。
晏师碰上我的唇,并未有更深的欺近,反而清清静静地看着我。
我脑子一片空白,自然忘了去反应什么,只觉晏师的眼睛欺近的过分,瞳纹似是巧手巧匠雕刻的繁复花纹,漂亮的漩涡层层递进,让人顺着纹络,渐渐走进她的最深处。
她就在我眼前,一手垫在我的后脑勺上,一手揽着我的腰,真实而贴近,人很香,唇,很软,温温凉凉的,反而让我想要更一步去贴近,去蕴贴,去…想让她…暖起来,热起来……
我的燥热不知怎么就平缓了下来,人还是热的,心跳也是烈的,可就是平缓而安稳了,不自觉地想要与她似天上的云一样,与她浮在温柔乡里,缠在一起,化作无数模样,怎么,都不要分开。
我小小着力,想要去含她的唇,她却弯眉一退,含着我的下唇瓣,轻轻一咬,我还来不及感知这极致的异样生情,晏师退开一息距离,贴着我的唇低哑做声。
“我待她,可没有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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