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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鼓丧歌
“小谢。”
凤弥音叫我,警惕的看着身后的晏师。
我往后退,攥紧了晏师的手,紧张道,“你…别…劝……”
一说话,才发觉嗓子都哑了,无力感卷没而来,我双腿发软,周身都在阵阵发冷,额头的惊汗大颗大颗的滚落,滑过眼窝,泪也就跟着滚了出去。
我捂着眼睛,不敢让凤弥音看,也不敢让后面的晏师看。
可谁不知道我在哭,在落泪?
“小谢,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往前走。你既然不怕晏师,那就好好牵着她。”凤弥音叹息,转身,“我们等一等你。”
张沽喉咙底咕哝了声,并未说话。
我压着额头抽疼的痛楚努力平复心绪,左手轻握里的指尖却动了动。
人彻底僵住,浑然不敢转身,身后的人已轻步转前,沉水静眸暗无神光,似如平铺而开的墨玉,无波无澜,亦无折光之转,之承……
第一次入梦香,就是我那般行梦之境,第二次,无主无魂,却又不似踏入鬼道那般开了眉心道眼。
晏师,现在你眼前的我,是怎般模样?而你身身所处,又是怎般感觉?
盗取时如沙置入盈体内,渊便被流沙河倾覆,再往后,我便不记得了。
那么你,若如莫归迟所说,是盈的部分,那我怎么算是喜欢上别人?只是,你又确然不再是盈,那我…那我……
我不知该怎么去想,怎么去理清楚这混乱的纠葛,泪,落得无声,眼前的人,也静的无声。
“晏……”
“别哭。”
温凉的指尖抚上我的脸颊,强忍的心绪再也绷不住,人扑进晏师怀中,所有的心涩委屈怨恨全都泄了闸,泛滥如洪。
晏师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抱住我,身体僵硬而凉,我如同抵在冰冷的门上,所有倾付也似都撞在了不可能的回应上,发软的双膝终于再撑不住,径直跪了下去。
“我一直不清楚,我为什么要来这个世上,不论是在渊,还是在以前,抑或身处谢家的现在,我不明白,不明白……”
我伏地而哭,从未有过的绝望无力彻底占据了我身体的每个角落。
过往纵来,生生死死,家族亲恨,国之争战,字书之解,命运所断,都同我有什么干系!我不过是想留住盈,何故,何故就惹出了这许多事端?而竟然,而竟然……我却忘了她,忘了她……
“唉……”
叹息幽然而来,这不是晏师的声音,也不是凤弥音和张沽的,却清晰无比的响在了我耳边,我惊觉抬头,才发觉自己还揪着晏师的下摆红襟。
她何时蹲下身来,我也不清楚,此刻伸出手擦着我的泪,而肩头,蹲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精神萎靡的瞅着我。
食,原来自始至终,你都记得我。
见我抬头,食可怜巴巴的转了个圈,在晏师肩头蹦跶起来,好似很着急什么事地比划着小手,指着地道往前走的地方。
晏师霎时不再管我,起身便走。
我大为惊诧,先喊道,“弥弥,跟上晏师!”
胡乱抹了残泪,气乘而动,我已经先越过凤弥音而走,便看晏师追着一个影子直去。那影子死气充盈,比方才我们见到的纸人还有浓烈,却似平地而生,凭空出现。
凤弥音跟上,低低惊诧,“是我爹!快追!”
“你爹?”
我见晏师太快,有些为难,弥弥离不开,张沽藏有暗机,而晏师此刻又无魂失主,实在让我追也难,不追也难。
“弥弥,我背你。”
“怎么?”
“晏师太快,我带你们走。”
没有法子,我只能带着他们一起气乘而动,至少不会落下晏师太远,更不会走散。“张沽,腰带解了,同我牵着。”
张沽身形高猛,自然不及我们轻便,嘿然做声,腰结解开就扔了过来。凤弥音见我捉紧腰带一头,不再迟疑,轻身跳在我背上捉着肩头稳住。
有两人配合,我将神气铺展,气运而走,一连托转张沽内息运转,直追晏师而去。
晏师很快,虽无主无魂,一旦动起来,气行有运,我则能感,故而并未在越来越深越来越复杂的地道里失去她同凤九爷的踪迹。
但奇怪的是,我在前案山头已经感觉凤弥音的父母宫星陨落,她母亲早死,只余凤九爷,而寨中虚气萦绕我看不清,只能从她的命宫星辰试探一二。她说是凤九爷,我很怀疑是不是她看错,毕竟这般死气,绝对不是活人。
凤弥音在我背上很紧张,人绷着身体,呼吸压得低,显然并不清楚眼下的状况,倒是张沽不时因地道失去人为修整而变得崎岖难行,我不得不花更多的神气巧机照顾他。
好在这段追逐并未持续太久,前方新鲜的湿气涌来,我跟着晏师钻出地道,却是在一片暗夜雪林之中,晏师红衣掠影,同凤九爷缠斗不止,一路直往山上而行。
“他们往寨子方向去了。”
凤弥音跳下来,“小谢,外面开阔,我自己来。”
“好。”
凤弥音当即掠行跟上,我以腰带带着张沽,同行而上。
盏茶功夫,前方暗影重重,巍峨大气,正是夜下凤九寨的屋寨轮廓,凤弥音着急要上,我拦住她,“走在我身边。”
凤九寨依据山势层落层上,故有些房屋背面朝外,下部以粗木斜斗支撑,形成空斗。
空斗善藏,此刻寨中别样安静,低光只从寨中内部传来,光芒晕眼,好似只在寨中点了什么篝火。一亮一暗,空斗暗中藏有什么危险实在难以琢磨,我不得不小心防备。且今日事事奇怪,不知是我乘气之法刚有掌握,还是别人善藏,数次测算遗漏,实在让我信心大打折扣,加之晏师无魂无主,盈的忆起,都让我陷入混乱,难以安稳。
晏师随凤九爷缠斗入寨,就好似消失了般,如同当时在外感受到的气,到了此处就被虚化了,完全摸不到影子。
我当先跃上寨子房顶,入眼一片哀穆,惨白的旌旗飘扬,十来丈方圆的广场上,停放着数十具黑漆木棺,正北堂前,四足青铜鼎燃烧着大火,光亮幽幽惨惨,寨中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凤弥音跟上,见此情景,脚下顿时一个趔趄,胸气哽咽,血气扑出,人从房顶上滚落了下去。
张沽居然比我还快些,一个虎扑翻下,稳稳将凤弥音抱住,见我追落,立时将凤弥音推过来,我接住凤弥音,坐在雪地上,神气佛阳暗渡,凤弥音见醒,眸底一片茫然。
眸底渐渐聚焦,凤弥音推开我,踉跄着往场中扑。
晏师不见了影子,我心头焦急,但眼前的凤弥音不可能不管。此情此景,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我默默跟着她。
地面的雪有小腿厚,放眼望去,全没有人踩踏的痕迹,晏师同凤九爷两人明明随此而入,却是去了何处,竟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哐当!”
厚雪覆在棺顶上,凤弥音过去直接推开,棺盖十分厚重,砸在厚雪下的地面发出闷撞,空响惊了林中的冬日雀鸟,咕咕呱叫的飞了起来。
凤弥音牵动內腑郁气,嘴角再度沁血,见到里面的情况,人扑在棺角处咯咯笑起来,于此安静的寨中,十分凄厉惨然,令人不忍耳听。
“弥弥……”
我跑过去扶住她,以内息稳住她內腑的紊乱,眼眉扫向棺中,顿时大为惊讶。
明明这些落在棺顶上的雪毫无挪动过的痕迹,一看就是落了数日,不曾有人来过的样子,为何棺中却是扶风?
“张沽,掀棺!”
我将凤弥音揽在怀中,压住她哽咽的失控。场中粗略而扫,不下四五十具黑漆木棺,皆以两条长凳架住底部,雪厚及凳,直露出一截截黑漆漆的长凳头。
张沽无声上前,用力推着黑漆棺顶,一声声棺撞落地,沉闷的气氛越来越重。
一连十来具黑漆棺推开,张沽抹了抹额头的汗,黑着脸道,“是你们的人,除却我们三个,剩下的十七个,一个不少,一个不多。”
我惊愕难言,扶风打头阵,李宁儿走后,还有剩下在岗哨的人,竟在我们走通地道的时间里全部死了。不仅死了,还被装进这诡异的黑漆棺中。
“不是人骨筋。”
张沽翻了翻棺中的尸体,“有点儿像岗哨里面死的那些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却就是死了,死的还没有什么痛苦挣扎的痕迹,跟睡着了差不多。”
张沽看看我,“挨着山下最前面的棺是这些人,里面还未开的,要不要再看看?”
“麻烦你了。”
我捏紧了手心,凤弥音额头滚烫,显然郁气攻心,陷入了心身苦境,纵使我以内息渡她,也不知能不能稳住她醒来。
“嘿。”
张沽嗤笑,“要是我现在逃跑,绝对是最好的机会。”
“你若要逃,早就逃了。何况现在什么情况都摸不准,你贸然逃出去,只怕结果同扶风李宁儿他们一样。”
提到两人名字,怀中的凤弥音陡然睁开眼,一个纵身直往北寨青铜鼎后的堂首急蹿。我慌忙跟出,张沽当即纵身跃出,出招去拦凤弥音。
凤弥音没有出手,步行极快,双锋刺在张沽手背一拍,借力拔高,跃过青铜大鼎直往堂中蹿。
我不知道她感觉到了什么,但堂中却是别有异样。跟过张沽身边,我拂手提着他的肩,携着他在凤弥音落下的同时落稳身形。
堂中灵祭大棺,通顶的‘奠’字黑白分明,两侧端坐了数十名身披麻衣的鼓乐伶人,但其内里服装显然不同南地,甚至算不上北地服饰,格外像极了房陵神农地区的古老服饰。
他们怀抱鼓乐,击鼓歌吟的悲怆姿态一一具现,耳际似乎就有葬礼上的鼓乐葬歌,但事实上,我们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们不是死人,他们在奏丧歌,我们没有谁聋,甚至鼓乐震鼓的响动我都可以看见,就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凤弥音立在当场,身形摇摇晃晃,终是踉跄一步,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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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良人=辞食尊物、生死之乡=世间良善、善恶难辨=往来之变=主生从虚=横向收放=虚满之衡
晏师=天清地晏、师主从戎=万物生长、人主器杀=盈缺之变=主生从藏=纵向往来=生死之衡
殷时雨=殷祀之乐=听之从之=风雨行云=不拘于时=主动从静=天动地静=动静之衡
凤弥音=傲首之器=听之不从=音从殷祀=不拘于言=主动从静=天静地动=动静之衡
莫归迟=日落而暮=莫道归迟=道阻且长=征战归降=缓慢之尸=客归来去=偏道之衡
明见心=月升而明=我心明见=入眼而乱=目睁而见=火土之藏=客见心眼=偏道之衡
弥生(玉胎)=箭入土破=土生草木=新生之主=偏其命衡
王聿(估计你们都忘了这个人)=握管书写=王主赞赏=记书纵横=顺其命衡
晏不知=不主之器、不属之从=知从口矢、战之经验=地晏之知、天清须虚=不主从战=战外之战=不从之衡
江流弦=工从水势、器箭崩弦=流从胎生、折中而主=流水有行、胎生入海=不主从战=战内之战=随流之衡
蕴娘=云生落雨=蓄藏待发=变化有根=新婚之女=从善貌美=贤而助外=内失外衡=内外之衡
沂聆=沂从水上=显而不发=变化无道=聆耳之男=从听而谏=贤而助外=外失内衡=内外之衡
道远=有道而远=远不能近=失之谬之=荒诞尽也
道净=有道而净=净本污浊=失之谬之=内外枯也
道定=有道而定=定本从心=心眼有见=内外定也
行法=行之四方=人之步也=法从万物=择其生也=行法不法=乱其道也
至于道家,以及提到的一些人皆是历史人物,就不多解字了。以上,差不多是自创人物的名字切字解析,造字本意,命运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