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狐仙

　　胡芸仙在白家小院过得很惬意，她很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

　　虽然不知道还能过多久。

　　胡芸仙和白素贞并小青在院中，头顶上的桃花开得娇艳欲滴，风轻轻拂过，便有几片桃花花瓣打着旋儿落了下来。

　　“白姐姐，”胡芸仙托着下巴，好奇地问道，“你在神仙处修行，那这神仙处是什么样子呢？”

　　白素贞偏过头想了想，说道：“神仙处啊……”

　　“神仙居住的地方，往往是不起眼的，”白素贞笑道，“但是其中内蕴，含有天地造化，寻常人在那地方过一日，便是呼上几口气，都能够延年益寿。你可曾听过烂柯归人的故事？”

　　胡芸仙点点头：“讲那樵夫入山中砍柴，结果却因为着迷棋局，在一边围观良久，等他醒来后归家，却发现山下已过百年，当年的小儿子也已经变成了耄耋老人。”

　　“天上一天，人间百年，”白素贞点点头，“人是不能在神仙境内呆的太久的，不过那故事里的樵夫倒也算是运气好，吃了老神仙一盏茶，不然的话怕是刚刚下山，便化成了飞灰了。”

　　胡芸仙哦了一声，心里暗自思忖——这应当是一种停止时间流动的法子吧？当樵夫回到了山下时，上百年的时间重新开始计算，可不就会化成飞灰。

　　白素贞见她若有所思，便又说道：“神仙居住的地方，对咱们这些小妖来说，却又大有裨益。若是能够有幸得到仙人垂怜，咱们便是得了大造化了。”

　　胡芸仙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当初见到的那位三圣母，以及如今已经融入自己血肉当中的宝莲灯。

　　……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得了大造化了，而是鸿运当头，只是希望这个鸿运不会把自己的给砸死。
　　——
　　“姐姐，你真的不吃东西吗？”小小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唯，“你如果饿了怎么办？你会肚子饿的。”

　　小唯懒洋洋地靠在干草堆上：“小丫头……你为什么总要问我，吃没吃？”

　　“因为我以前饿过肚子，”小小很珍惜地啃着手上的那一点红薯干，“饿肚子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小唯怔愣了一下，她侧过头看着小小，眨了眨眼睛：“……你想不想吃好吃的？”

　　小小愣愣地看着小唯，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小唯挑了挑眉，轻轻一笑，从草堆上站起身来：“跟我来吧，把你姐姐也叫上。”

　　休养了这么多天，她是时候出去找些东西吃了……看在这两个小家伙当初伸出援手的份上，给她们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不是不行。

　　只是不能太惹眼了……那道士必定还没走，得想个法子才行。

　　小唯心里面想着，已经有了主意。
　　——
　　“燕赤霞这关还要闭多久？”小青有些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他若是再闭关下去，他不烦，怕是匣中剑都要烦了。”

　　胡芸仙坐在旁边，听到这话忍不住抿嘴一笑：“你若是觉着没事儿做，我陪你上街上逛逛？”

　　小青顿时就高兴了，她依偎到胡芸仙的身边，身上香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了胡芸仙：“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我想着买些小玩意儿，正巧你帮我挑挑。”

　　“你们两个要出门？”白素贞正好从屋中出来，听见了这话便说道，“那帮我从桥东头的杨奶奶那儿，带一盒胭脂回来吧。杨奶奶是宫中老人儿了，做出来的胭脂最是细腻好看不过。”

　　哪怕是妖，女妖们也还是爱美的。

　　小青乐淘淘地应了下来，接着连衣裳都懒得换，直接重新变了一身便拉着胡芸仙出门去也。

　　和苏城正街上的繁华不同，桥东更多的是普通的小摊贩在摆摊，从吃穿到住行，各样商品琳琅满目，虽说价值不值几何，但胜在新鲜有趣。

　　小青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了这个好地方，她颇有些流连忘返的意思，糖人李家的糖人儿，泥人张家的泥人儿，加上各种小首饰，小青在桥东头玩儿的不亦乐乎。

　　胡芸仙见自己叫不住小青，便干脆自己去杨奶奶那儿买胭脂。

　　杨奶奶穿着蓝布碎花的衣裳，头发花白，坐在自己的小摊子后头，双眼已经有些花了。只是当杨奶奶看到那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小姑娘过来的时候，依旧是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胡姑娘？”

　　“是我，杨奶奶，”胡芸仙笑眯眯地说道，“我来替家姐买些胭脂。”

　　杨奶奶了然：“是白姑娘要用吧？那还是给你拿先前的。”

　　说着，杨奶奶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从下面拿出了几盒胭脂。那都是最普通的小木头盒子，不过上头的毛刺已经都被打磨干净，摸在手上十分的光滑，看得出来，制作的人很用心。

　　胡芸仙付了银钱，将那些胭脂放在了一起，又开始看起了别的东西。杨奶奶时不时地和胡芸仙说上两句话，两个人一站一坐，倒也相得益彰。

　　就在胡芸仙又挑了一盒眉粉，一支木头簪子之后，正打算再给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胡芸仙扭过头，冲着那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小姑娘正在前头飞奔着，手里头还拿着一个糖葫芦，后头跟着一个稍大一些的小姑娘，满脸的担心，却还是得追着妹妹。

　　而在最后，则跟着一个妙龄女子。她举手投足婀娜绰约，走起路来弱柳扶风，尽管是荆钗布裙，但是却一点儿都无法敛去她的好相貌。当这个女子出现的时候，周围的人们都向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胡芸仙也在观察着那个女人，自从来到这人间，她还未曾见过这么美丽的人类女子。想来这女子是刚刚那两个小姑娘的姐姐吧？

　　“你看看小小，吃个糖葫芦就这么高兴，”当女子带着大点的小姑娘和胡芸仙擦肩而过时，胡芸仙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不行，我还是得去拉着她，跑丢了可如何是好。”

　　女子轻轻笑着，听着小姑娘的牢骚，没有说话。

　　胡芸仙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睛——这姐妹三个倒是关系不错。

　　“好啦！我买好了！”还没等胡芸仙从刚刚的景象当中抽身，小青便挤到了她的身边，“咱们回去吧。”

　　胡芸仙点点头，她最后又看了一眼那个女子的背影，这才带着刚刚买的东西走了。
　　——
　　小小今天过得很高兴。

　　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是跟着姐姐深深到处奔走，偶尔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怪靠乞讨来果腹。

　　等小小再大一点的时候，深深就可以去外头做工来赚钱了，尽管赚的不多，但是勉强也够她们两个吃饱肚子。小小并不要求很多，只要能够吃饱，就连草根她都是可以吃的。

　　然而今天，那个被她们捡回家的姐姐居然请她们吃了顿这辈子都没吃过的好吃的！

　　小小快乐的快要晕过去了，一直到了家中，小小都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小唯坐在一边，看着小小那笑眯眯的小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就是吃了顿好的吗，有必要这么高兴。”

　　“小唯姐姐，你好厉害呀，”小小根本没将小唯的刻薄话放在心上，她兴冲冲地跑到了小唯的身边，将自己一直握在手里，舍不得吃的糖葫芦举到了小唯的嘴边，“小唯姐姐，你尝尝，好甜的！”

　　顶着小小真诚热切的目光，小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之后，还是勉强咬下了一颗糖葫芦球。

　　小小欢呼一声，又跑到了自己姐姐身边，要和深深一起分享。

　　深深推开了小小的手，温声道：“没事，你自己吃吧。”

　　小小见深深态度坚决，这才没有继续坚持，而是自己坐到一边开始啃糖葫芦，依旧像一只小仓鼠。

　　小唯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小小，只觉得饶有趣味——她从来不知道人类小姑娘吃东西，居然可以这么可爱。

　　然而深深却来到了她的面前，满脸凝重地坐了下来。她小声地对小唯说道：“我们得谈谈。”

　　小唯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谈什么？”

　　“你……你的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深深低声问道，“我们救你的时候，没有看到你身上带了钱。”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深深今天也跟着吃了不少的好东西，她毕竟还是个半大小姑娘，一直到肚皮滚圆，才想到了钱的问题。于是便挨挨蹭蹭地过来问小唯。

　　小唯听着深深的问题，她仰起脸来，手指在身边的草堆上轻轻敲了两下：“想知道钱是从哪儿来的？”

　　“其实也简单，”小唯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并没有多少的善意，“当你曾经做过大户人家的逃妾，你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银钱的。”

　　“从男人的身上捞钱，是最简单的事情了。”小唯坐直了身子，她慢慢地靠近深深，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中的恶意几乎掩饰不住，“你如果也想要靠这个挣银两的话，我也可以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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