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否

　　离陌上朝去了，霜华带进了一批宫女，“郡主，这是康公公从各处挑的最好的服侍宫女，来给您使唤”
　　蝶舞微笑“这么多人？有你服侍就挺好的，不用增加这么多人，还各回各处吧”
　　众宫女一起跪下“请皇后娘娘不嫌奴婢们粗鄙，留下使些粗活也使得，但千万不要把奴婢们赶回去”
　　“这？这是为什么？”蝶舞连忙起来去扶她们，她们更加不敢起。
　　霜华解释“这是因为她们被康公公带来后，她们的位置就会被迅速补上，郡主不接受她们，她们就只有去慎刑司舂米了”
　　蝶舞听了，有些为难“霜华，那你分配几个去服侍其他后宫嫔妃，给一个给你，留下三四个做粗使吧，我的日常还是你来服侍”
　　她们听了，感恩戴德，霜华留下了五个，有三个负责粗使，另外两个服侍蝶舞的起居，其余还是自己来。
　　霜华服侍蝶舞更衣，蝶舞问“我不是给了你一个吗，怎么不要？”霜华温柔一笑“我服侍郡主惯了，不喜欢别人来伺候我”
　　旁边还站着两个，一个年纪还小，估计只有十三四岁，另一个已是十七八岁。
　　“她们是？”“我留了两个服侍郡主，毕竟如果我不在郡主身边了，也要有一两个会照顾您的丫头才好”霜华为她系好腰带，蝶舞慌张地抓住霜华“为什么你不在？你要去哪儿？”
　　霜华愣了一下“我不去哪儿，只是有时我会出宫去买东西，总要有个得心的人伺候着”蝶舞才放了手“我还以为你要离开我呢，买东西让她们去也行”
　　霜华温柔一笑“这可不行，郡主喜欢的蝴蝶稣只有我知道哪家最好；最喜欢的牛肉面要放多少牛肉，多少葱花；喜欢什么花样的饰品这些，都只有我知道，怎么能假手于人呢？”蝶舞也笑了“贫嘴”
　　旁边的一个女孩接口“奴婢记住了”
　　霜华走到她面前，“好个伶俐丫头，我都把郡主喜好说漏嘴了，你们可是要抢我饭碗了？！”
　　那女孩笑着“不敢不敢”
　　蝶舞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一个回答“奴婢雏鸾，十三岁”
　　那个接话的女孩伶俐聪慧“奴婢无名，恳请皇后娘娘赐名”
　　霜华看着这个女孩，暗想“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蝶舞见这个女孩眉目清秀，特别是眉毛浅淡，仿佛笼着一层轻烟，舒展如纱，微蹙有西施之姿，眼下有一颗圆润的泪痣，樊素口，削肩膀，小蛮腰，气质不同，而雏鸾则显得平淡无奇，形容尚小。
　　蝶舞说“姑娘的眉毛如烟，不如以'烟'来命名？我小时候听过中原不少带烟的诗句，最喜欢的莫过于'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正如我紫川边塞”
　　霜华笑“郡主想家了……”
　　“不如取名漠烟？可好？”“不可”霜华阻止“这个'漠'字犯了陛下的名讳，不可妄用啊”
　　蝶舞愣了“犯了名讳？”暗想“那昨晚，我唤他陌，他竟然同意了……”想到这儿不禁脸红了。
　　薄烟接口“郡主到底眼界不同，但既然要避讳，还是要另取一个”说着，低下头略一沉思“奴婢从小生在南方，偶听书塾先生讲过那句'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觉得情景甚美，不如从其中取名为：秦薄烟……可好？”
　　霜华听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秦薄烟……这是个好名字，我擅自给你取名，你的家人不会不高兴吗？”蝶舞问，薄烟眼底有着忧伤“家人在十年前的战争中离散了，娘娘肯给奴婢取名，已是奴婢万幸”
　　蝶舞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呢”
　　薄烟重新换上笑“不怪娘娘，都过去十年了，是奴婢太易伤感了”
　　“郡主，各位娘娘将会来请安，让她们去准备迎接吧”霜华隔开了两人，说道，两个女孩答应着下去了。
　　霜华看着薄烟，想着“是个伶俐丫头，不过……”
　　霜华又为蝶舞整理了一下“一会儿娘娘们来，郡主可不能怯场，要树立后宫之主的威严，要自称'本宫'对她们要以姐妹相称”
　　“明明都互相看不惯，却要如此，真是难懂”蝶舞瘪瘪嘴。
　　霜华叹了一口气“好了，郡主还是像个孩子”
　　交代一番，扶着蝶舞坐好，那两个婢女中，薄烟进来服侍，雏鸾去泡茶了。
　　各宫嫔妃陆续进来了，没有蝶舞想的多，只有三位。
　　“给皇后娘娘请安～”“平身吧”“谢皇后娘娘”
　　“我……本宫入宫不久，几位嫔……姐姐……本宫也没有去拜访过，今日还劳烦姐姐们过来，实乃本宫考虑不周，还请见谅”
　　其中一个连忙说“哪里的话？娘娘身份尊贵，进宫婚期匆忙，能想到臣妾，已是臣妾的福分，哪敢让皇后娘娘劳心呢，今后还得皇后娘娘多多教导，臣妾定会以娘娘马首是瞻！”
　　“你是……”“臣妾是醉夕宫，端妃”
　　“端姐姐坐吧”端妃年纪不大，估摸着只有二十来岁，却显出老态，眼角已有细纹，施了层粉，却掩不住的红颜憔悴。
　　“到底是端姐姐，进宫早，懂得怎样讨娘娘欢心，娘娘才说了一句话，姐姐就有这么多客套话来答，臣妾自愧不如啊”另一个妃子满脸轻蔑，端妃似有怒色“你……”
　　“臣妾，乃琉璃殿，舞才人”舞才人自顾自的说。
　　舞才人浓妆艳抹，眉目妖艳，微挑的眼角，眼波流转，魅惑无比，穿着华丽，连旁边的侍女都穿金戴银，甚至有些压过了旁边的妃子。
　　端妃暗暗嘀咕“狐媚子……”霜华一笑。
　　“娘娘千金贵体，能想到臣妾已是不易，怎敢求得娘娘更多的照顾呢？今后还得请皇后娘娘多多垂怜，让我们有一席之地立足啊”
　　蝶舞愣住了，霜华眉头紧皱“舞才人言重了，我们郡主自小宽厚，别说是一席之地，就算是整个后宫所有恩宠，舞才人想要，郡主都毫不吝惜，我们郡主有容人之量，就怕舞才人度君子之腹……”
　　“你！你什么身份，敢和本宫如此说话？！本宫进宫时你们还不知在哪儿，本宫服侍皇上多年，什么恩宠没见过，还稀罕你们那点儿？哼……”舞才人笑了起来，充满鄙夷。
　　“那你又是什么身份，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放肆？！进宫久，说明你老！哪敌得过我们皇后娘娘年轻貌美？况且，你当初不过是一个舞姬进宫，有几分姿色，那么点老底，也敢用来说嘴？糊弄几个新来的下人还行，上不得高台盘！远不及端妃娘娘持重，封了个小才人，也不过一月恩宠，陛下又何曾再去过？一介舞女，与我们皇后娘娘千金之体，有什么可比性？霜华姐姐与你说话已是给你的恩典，说到底，敌不过与我们是一类人，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
　　薄烟一番话让端妃脸有喜色，霜华皱紧了眉，舞妃脸涨的通红，狠狠坐下，一拍桌子，“果然伶牙俐齿，不愧是皇后娘娘宫中的教养！有皇后娘娘撑腰？走路都横过来了？如此奴才，皇后娘娘，臣妾替您该好好教导，烙昔，掌嘴！”
　　旁边的侍女有碍于蝶舞，不敢动手，舞才人脸上更过不去，一巴掌打了那个侍女“蠢奴才！连个三等宫女都不敢打？”
　　霜华去解围“薄烟，你多嘴了！”又拉过烙昔“舞才人若是要教训宫女，请回宫教训，这是凤驾面前，岂容你我无礼？况且烙昔姑娘，花容月貌，穿着贵气，正有舞才人的半点风姿，如此相待，不要伤了姐妹情分！”霜华巧妙地拉低了舞才人的身份，舞才人正要发作。
　　正巧雏鸾泡上了茶，霜华笑着奉茶“舞才人喝茶，薄烟，是今日康公公才送来的，还没调教过，何来皇后娘娘的事呢？说到底，舞才人是在质疑康公公的眼光？”
　　宫中人皆知，康公公是前朝皇帝身边的人，离陌在屠城时将所有党羽全部绞杀，机关墨家，一夜间都消逝的无影无踪，而康公公却能全身而退，且深得离陌信任，没有点本事是做不到的，宫中他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都不敢得罪。
　　霜华这话，无疑是将舞才人至于刀剑之下，舞才人慌了，接茶的手抖了一下，“我……我没有这个意思……”霜华给蝶舞使了个眼色。
　　“本宫相信舞才人没有这个意思，奴婢的教导与否在于各司，日子久了才有各宫习气，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对吗？舞才人～”蝶舞笑着发话，舞才人头埋的很低。
　　“娘娘大度，舞才人还不谢恩吗？”薄烟戏谑，霜华目光严峻，“薄烟，你僭越了”
　　薄烟低头“是……”
　　“后宫之事不能劳烦陛下，今后后宫一切都有本宫负责，所有吃穿用度都由霜华掌管，一月查一次账，任何违反宫规的开支全部按宫规处置，无论尊卑！今日之事，不准外传，若本宫在外听到风声，严惩不贷！听清了吗”
　　听到要查账，舞才人咽了口口水。
　　“谨记皇后娘娘教诲！”三人行了礼。
　　舞才人蔫蔫地谢了恩，先退下了，端妃也告辞了。
　　还有一个妃子起身告退，蝶舞忙拦住“姐姐留步，刚才匆忙，还不知姐姐封号？”
　　那个妃子腼腆的低下头，“臣妾，软玉宫，温妃”
　　“温姐姐……今后还要多加照应”蝶舞点头，温妃也点了点头，离开了。
　　蝶舞直到她们都走远了，才捂着胸口，“吓死我了，太压抑了……幸好有霜华”
　　霜华温柔一笑“郡主这威严是立起来了，但还要小心维护才可，不可树敌过多……”看了眼薄烟“薄烟忠心护主，下去领赏吧”
　　薄烟“这是奴婢份内的事，不敢领赏，奴婢出言不逊，还要霜华姐姐多教导”
　　“下去吧……”“是……”
　　霜华看着薄烟，心里暗想：聪明有余，不过她的话，处处给舞才人难堪，对郡主不利，要多教导呢。
　　霜华看着薄烟的背影，垂着头，神秘一笑，那首诗的后半句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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