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

作者:笨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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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事不可量(下)


      再次来到汉水之滨,柔捷心中急切切的是要找到西门矾。终于看到了留涛居,果然是精妙绝伦。重檐楼厅,烟水迷雾,感觉身居其中便可忘身世外。应门的人不认识柔捷,柔捷只道来找西门公子,那人听柔捷讲话又不是本地人,不敢擅自放她进来。最后,方中赶来教训了门卫,告诉他们以后看到柔捷直接放行。

      “方中,你家西门公子可在?”

      “回柔姑娘,公子一大早就出门了,晌午之前会回来。”

      “哦,这样啊。”

      看着柔捷为难的神色,方中道:“柔姑娘,不如你在此等候,离晌午也没差几个时辰。”

      “好,就这样吧,方中,谢谢你啊!”柔捷开心笑道。

      方中看着她自己也不觉笑了起来,领柔捷进了里屋等候,命人送上点心。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柔捷听到门口马的嘶鸣声,想大概是西门矾回来了,赶忙去门口。

      西门矾下马掸衣,进门看见的第一人不是方中,而是柔捷,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心想这柔姑娘可爱的紧,前天才说有事就来找,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西门矾示意回屋坐下慢聊,柔捷心下着急,一路边走边说,告诉了西门矾昨天去看了江兰芝,说想帮江兰芝一个忙,西门矾笑问她什么忙。

      柔捷正色道:“我要帮她退婚。”

      西门矾哑然失笑,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玉容严峻的女子。

      柔捷看西门矾呆在原地,离自己几步之遥,于是轻跃回他面前,招手在他眼前晃,却突然被西门矾捉住手腕。柔捷脸色一变,西门矾猛然醒悟自己行为冒犯,松了手,柔捷挣脱出来,两人沉默地走进里屋。

      两人坐下,柔捷接着跟西门矾谈她对于江兰芝婚事的看法,对于江兰芝感情的认识,自己初步设想的营救姻缘的计划。西门矾心猿意马,只是看着柔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眼前是少女的鹅蛋脸,眉目细长,眼珠漆黑,甚是灵动,挺鼻丰颊。心中想的是这一轻灵姑娘胆子很大,甚是喜欢管闲事,之前冒犯胡偃救采采,这次更好,呵呵,西门矾无奈摇头,她这才来了汉阳几日呵——

      “西门公子,西门公子!”

      西门矾听到柔捷一声声的招唤,从飘渺神思间醒转,笑了起来。

      “西门公子,你说我的建议怎么样?”柔捷眨巴着眼睛看着西门矾,像在期待他的赞赏。

      “柔姑娘,你先听我说,王室订婚非同儿戏,退婚这等大事,江小姐可是想清楚了?”

      柔捷低头沉默,西门矾见她如此,道:“据我所知,他们很早之前便订了亲,没有理由到现在才提出来,江大人也绝不会答应。”

      西门矾见柔捷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又道:“不过,事情也并非没有转机。”

      西门矾想了想,道:“邯国的人都相信占卜之术,不如让术士在江小姐出嫁前再占卜一下,说此婚不吉,那王室肯定会对这门亲事动摇,说不定就能作罢。”

      “嗯,这个办法好!也不用伤人。”柔捷点头称是。

      西门矾微笑,继而道:“但是术士是个问题,一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这占卜之事可非同寻常,占卜师视占卜为神圣之事,断然不肯信口胡说。”

      “唔。”柔捷的目光暗淡下来。

      “不过,我听说天下第一占卜师——七曜乃是一名女子,行踪飘忽黑纱蒙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天下间也没人知道她的真实模样实际年龄,传言此人不轻易占卦,可是所言之卦都关乎天下,她占卜的极其准确,占卜之术冠绝天下。”

      “既然如此,她更不可能为我们占卦了,况且她行踪不定,到哪去找?”柔捷心中泄气,突然双目放光,“莫非,你想找人假扮?”

      西门矾欣慰地对她笑了笑,这就足以让柔捷感到高兴了。

      “那你准备找谁?”解决了一个问题又是一个问题,看到西门矾盯着自己坏笑,柔捷大叫道,“你不是想让我假扮天下第一占卜师吧?!”

      “嘘!”西门矾笑得更开怀,“你还想不想救你那金兰姐妹于水火啦?”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既然没有人知道七曜的年龄相貌,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我们就先放出风声说七曜来到汉阳,你再在装扮上下点功夫,至于占卜我自有办法,应该没有问题。”

      柔捷沉思片刻,终于朗声道:“好!”

      柔捷和西门矾开始讨论准备假扮七曜的工作,当下,西门矾就差人通知徐小伊前来留涛居。

      徐小伊来到留涛居,先告诉柔捷说她已经把昨晚她们的经历说给江兰芝听,不过省去了病重的那一部分,却哪知兰芝姐姐听到这个消息并不高兴。接着徐小伊听柔捷和西门矾讲述他们的计划,觉得很妙,还不时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西门矾。

      三天之后,汉阳王宫大殿。

      胥王正襟危坐,两侧立着文武大臣。柔捷一袭黑衣,黑纱蒙面,乌云秀发用蝴蝶钗绾起,徐徐走到殿前,盈盈叩拜。周围有人发出赞叹,想当今的天下第一占卜师虽然看不见面容,但仍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步伐沉稳,透着冷傲,不能逼视,当真风华绝代,气质绝尘。

      胥王也盯着眼前之人注目良久,心下惊奇此女子气度昂扬,功力深厚却略显年轻。

      “免礼。”声如洪钟。

      柔捷缓缓起身,看着胥王,顷刻间庙堂之上悄无声息。他看她意气自若,她看他雍容闲雅。

      “先生可是天下第一占卜师——七曜?”

      “回陛下,天下第一不敢当。”柔捷理直气壮,心想,我可没承认自己是七曜,也确实不是天下第一。

      “孤听闻七曜卦师,占卜天下,可否今日为邯国测一下国运呢?”

      “天下之事属我分内之事。”柔捷便用筮草占卜,成功得卜到了一个由“归妹”变成“睽”的卦。柔捷松了一口气,想自己日夜苦练的心血没有白费。柔捷皱眉问道:“陛下,最近是否宫廷要有嫁娶之事?”

      胥王见“七曜”神色凝重,心中一紧,“确实。这桩婚事有什么问题?”

      柔捷见胥王上套心中欢喜而不形于色,继续皱眉道:“不吉。其繇曰:‘士刲羊,亦无亡也。女承筐,亦无贶也。’归妹之睽,犹无相也。这个婚配对邯国不利。”

      朝堂上众人骇然,马上又一个文臣,持笏上前:
      “请陛下三思。七曜乃世间预言奇人,宁信其有,莫信其无。”

      这话一说,更多的大臣站出来表示支持。柔捷心中好笑,这些书呆子,只知道迷信占卜所言,正是随了她的愿。现在就等胥王一句话了。

      “众爱卿不必多言,孤自有主意。”说罢,挥手示意退朝。

      柔捷有点失望,不过胥王也没有明确不改旨意,尚有一线可能。

      柔捷回到留涛居把这个半个好消息告诉徐小伊和西门矾。徐小伊有点惋惜,西门矾却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看来柔姑娘这次表现得很好,这事应该能成。”

      果然,第二天胥王下了旨意,取消了四王子和江府千金的婚事。徐小伊和柔捷这些天都忙着实行计划,此刻终于舒了口气。两人结伴去听音小筑,想把这个好消息快快告诉江兰芝。

      一路上她们没有听到熟悉的箜篌之声,推开听音小筑的门,厅堂没有人,觉得有点奇怪。两人走进江兰芝居室,柔捷刹那间觉得眼前人影与那日倦卧病榻的卢伯卿重叠起来。

      徐小伊已经扑到床前,“姐姐!”,两行清泪滑下。

      “好妹妹,”江兰芝摸摸徐小伊的头,又向柔捷点头示意,柔捷百感交集,不由失声呼道:“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兰芝嘴角微笑,眼里却满是苦涩,“无妨。这都是命。”说完抬头痴痴的望着,眼神好像透过屋顶直看到情人的眼里,露出了凄婉的一笑,似牡丹胜极转瞬即败。

      “江大人他来过了吗?”徐小伊泪花点点,“我们本来是想通知你一个好消息的,却不想见着你这副模样。”

      “父亲他来过了,他告诉我伯卿他走了。”江兰芝脸上保持着那个哀绝的笑容,看了让人心疼。

      “不要紧,你现在可以去找他了呀。”柔捷柔声安慰。

      “是啊,他走了我可以找他。”笑容充满绝望。

      柔捷心头一跳,是不是自己误解了那“走了”的含义。但闻江兰芝幽幽道:“重来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两人偎在江兰芝床前,江兰芝不看她们,只是向上望着,眼泪打湿了前襟,被褥,只是不停的流。

      直到太阳下山,江兰芝对她们说道:“好妹妹,你们的心思姐姐都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快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也不言语,心里都不好受。谁知第二天,却传来了江兰芝过世的消息,还是方中赶来通知她们的。柔捷和徐小伊听到消息都不愿意相信,到了听音小筑,已经人去楼空。

      方中见两人闷闷不乐,说道:“两位小姐不用过于伤心,少爷已决定将江小姐和卢公子合葬,怜他们生未同襟,希望他们死能同穴。”

      两人点了点头,柔捷心中奇怪,但一时也没有想到哪里出了问题。

      下山后,柔捷要求和方中一起去见西门公子,想要感谢他对此事帮忙。

      留涛居,沧浪亭。

      西门矾正在一个人喝闷酒,见到柔捷他们也没有出声。柔捷在他对面坐下,也拿过酒壶喝了起来。西门矾看着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清朗响亮,柔捷被他一惊,呛了一口酒。

      方中上前在西门矾俯身耳语,西门矾含笑点了点头。柔捷好奇的看着他们二人。一坛酒过后,柔捷小小的瓜子脸,红霞升起,烟水朦胧,不胜娇柔,她直勾勾地看着西门矾:“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兰芝姐姐不知道卢公子的事的话会不会幸福地过下去?她那么美,又那么善良,四王子会对她很好的,是不是?”

      西门矾看着柔捷眼中饱含内疚之情,心生怜惜,柔声安慰:“现在他们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柔捷不胜酒力,不一会就趴倒在桌上睡着了,过了好一会,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披风,抬眼,西门矾正对着自己微笑,尴尬道:“怎么不叫醒我?”

      还不等西门矾答复,柔捷拉过身后的大衣,递还给西门矾,“算了,我本来是想来多谢西门公子此番相助的,”起身向西门矾行了一礼,“谢谢你!那我就告辞了。”

      西门矾看着柔捷微笑点头,柔捷离开沧浪亭,走出长廊,方中迎上来,担心柔捷醉酒不稳,想要领她回去,柔捷也不阻拦,方中就跟在柔捷身侧,一直送到石城客栈。快到客栈,柔捷已是酒醒大半,电光火石之间脑中想到一个问题,转身问方中:“你说少爷决定将他们合葬,你少爷可是西门公子?”

      “正是。”

      “怎么是你少爷决定让他们合葬?”

      “那江小姐本是要许给少爷的。”方中言语间透出婉惜,更似乎是为了他家少爷不值。

      “你家少爷?那四王子——”柔捷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柔姑娘,你还不知道吗?西门公子就是当今的四王子啊。”

      柔捷愕然,如遭电击,将要跨进客栈的左脚停在空中。

      那一夜柔捷不知是如何度过的,次日清晨,石城客栈的店小二看到一个面颊深陷,眼布血丝的少女,飘然离去,形如鬼魅。

      凤栖山从未如此沉静,柔捷恍恍惚惚地走在山路上,不长的山路,柔捷竟然从清晨走到了正午。听音小筑形尤在,神已逝。柔捷的耳边仿佛听到箜篌之声,淡然优美,娓娓动听,浅浅哀鸣不绝。柔捷的泪漱漱流下,氤氲瞳眸,任眼泪不住,没有拭去。

      柔捷心中怅惘,到汉阳后每件事都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起来,发现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每一个回忆都深深刺痛了她,她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然后无情地扰乱这里人原有的生活。没有人告诉她面对选择时何去何从,到汉阳之后,没有人干涉她的决定,他们简单地顺着她的意思,他们什么都知道,可是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柔捷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那样放肆自己。徐小伊明明知道西门矾是四王子,江兰芝是定了给他的,她为什么自始至终都不对自己坦白,到头来只是让柔捷害人害己。

      此刻真实的箫声传来,百转千回,痴痴缠缠,不自觉地寻声而去,柔捷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一白衣男子执萧而立,面朝坟垄,衣袂随风卷起,长发迎风飞扬,姿态优雅淡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仿佛一曲吹完就会羽化登仙而去。柔捷注视着阳光照耀下的男子,久久。

      柔捷听着箫声,脑中想着是西门矾对她说的话,“柔姑娘,有些事实在不适合强出头。这汉阳,不是事事都管得的”;西门矾听到她说要帮江兰芝退婚时的错愕,想到西门矾帮自己出主意还江兰芝自由,忍不住自责,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初遇西门矾就觉得此人气宇不凡,人中龙凤,他一句话就喝退了仗势横行的胡偃,他一句话就可以让汉阳城所有人认为自己是七曜,他说的话在汉阳城是一掷千金,怎么就不先弄清楚此人的真实身份,懊恼万分。

      她只是借着西门矾对她的好感,对她的允诺,就无视西门矾的感受和处境,任意妄为,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些自以为是的善行。她的一时兴起,换来的是一对亡命鸳鸯,满地的心碎。她要以何种姿态来面对眼前这个被自己生生夺去其妻之人,想到他帮助自己出谋划策时的心情,柔捷泪水涟涟,水气笼罩的黑眸夹杂着无限的悔恨与无助。

      西门矾一曲吹完,转过身看到泪眼婆娑的柔捷望着自己,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她对自己的无限歉意,对她自己的深深责备,她的眼眶凹陷,面容惨白如纸。西门矾心中耸动,身子微颤,向柔捷走去。柔捷站在原地没有动,眼中的人影逐渐放大,然后发现自己倒在温暖的怀抱里,头顶传来温和的声音,“不怪你。”这声音很沉很远。

      啪嗒啪哒,柔捷的泪珠断了线,滚烫的泪水打湿了西门矾的衣襟,也打在西门矾的心上。西门矾没有动弹,只是轻轻地拥着她,柔声地一遍一遍重复“不怪你。”西门矾知道事情弄到这般田地,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这句没有主语的话,只是让柔捷更加止不住哭泣,从哽咽变为嚎啕。过了好一会,柔捷才逐渐收住了泪水,看到面前湿透的白衫,鼻尖传来的淡淡湖水的气息,脸飞红霞,轻轻推开西门矾。

      西门矾放开了怀中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的少女,满眼温柔地看着她,柔捷抹去泪水,双眸恢复清亮。这时,徐小伊手提竹篮走来,一眼便看到半湿前襟的西门矾和满脸泪痕的柔捷,心中明了大半。她径自走到坟前,将竹篮里的东西摆放开来。背对着二人,似对着坟头低语:“希望你们幸福。”

      “江姐姐她们总算还是在一起了,我们这些在世之人也应该好好珍惜缘分。”身后的二人对徐小伊的话不置可否,三个人沉默了片刻。

      “小伊,我来说个故事,”西门矾举目远眺,目光穿过崇山峻岭,望向久远的时空,“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偶尔经过一家别院,听到院中传来的箜篌之声,此乐声娉娉袅袅,浅唱着少女心事,这男孩心向往之,偷偷进院墙,想瞧上一眼这个弹音人。

      印入眼帘的景色让男孩为之惊艳,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弹箜篌之人竟是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孩。男孩听得痴了,琴音好象诉不完的心中情,道不尽的情中意,就像是唱着情歌一般。女孩不知道男孩在偷听,男孩悄悄地离开了,回家后想得念得都是那个女孩的琴音。男孩的父亲发现男孩如痴如醉,就问男孩发生了什么事,男孩如实禀告父亲,谁知父亲第二天就给男孩定下了亲事,就等着他俩长大。男孩满心欢喜,天天偷偷去那别院听女孩弹箜篌。

      有一天,就在他们定亲之后不久,男孩发现女孩的琴音变了,那声音包含了悲苦,愁思满怀,男孩看见远处还站着另一个男孩,他也如自己一般痴迷地看着那女孩,满眼怜惜之色。那天,男孩明白了,女孩以前的琴都是弹给那个男孩的,自己喜欢的不是弹琴之人而是迷恋那琴音。”

      柔捷和徐小伊都听懂了这个故事,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阴差阳错,是谁捉弄了谁,谁又说的清呢?世间无奈,有时竟是出自一片好心。西门矾还在淡淡的诉说:

      “那天父王没有在朝堂之上退婚其实是顾念我的想法,父王他一直以为我喜欢江小姐,我虽然知道江小姐心中另有良人,但是父王他这样做也是有他的原因的,江大人也未曾反对,我也没有多想,时光飞逝,竟是快要到了我们嫁娶的年纪了,想不到,哎”

      西门矾无奈的谈了口气,三人都知道接下去的故事,心照不宣,“父王那天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江小姐,如果是的话,他愿意逆天改命也要让我得到真爱,父王的一番心意着实让我感动,但是我还是诚实地告诉父王我那时的迷恋如今已经不复存在,我喜欢的仅仅是她的琴音。于是父王取消了这桩错配的姻缘。”

      “可惜,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好在他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所以,”西门矾这才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柔捷,“柔姑娘,这事情不是你的错。生命太短,而爱情太美。”

      “可是,兰芝姐姐她本是你的未婚妻啊,我却硬让你放手。”柔捷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仿佛顷刻又要决堤。

      “对不起,柔姐姐,我本该告诉你矾哥哥就是四王子的,对不起。”旁边的徐小伊呜咽道,充满歉意的看着柔捷,“因为,我也想让江姐姐幸福,我不是故意的——”

      徐小伊的话被西门矾打断,西门矾星目望着柔捷,语带疼惜,“柔姑娘,我不怪你,这事本来就是我的不是,棒打鸳鸯的人是我,江小姐若真是嫁了我也未必会幸福,或许这才是她现在最好的归宿。说起来,我爱的人也不是江兰芝,我们彼此没有两情相悦,这段婚姻怎么会美满呢?我们二人都要感谢你,谢谢你的成全。我相信,江小姐心中也是感激你的。”

      柔捷眼神茫然,西门矾继续柔声劝道:“事以至此,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他们生死相随,我们要向前看,延续他们的幸福。”西门矾看柔捷仍旧是秀眉不展,又说了一大堆劝慰的话。突然间,柔捷抬头,对着他粲然一笑,“我明白了。”

      西门矾看着柔捷这般笑着,心神一荡,说了一半的话也停下来,只是微笑。徐小伊见他们二人如此,也放下心来。听音小筑间围绕的凝重淡淡地消散在风中。

      第二天,柔捷早上下楼吃早饭,店小二看到柔捷神清气爽,恢复了往日的生气,笑着说:“姑娘,今天可好了啊!昨天你是没见着你那样,魂不附体似的。”

      “是啊,今天心情大好。”柔捷笑眯眯地看着店小二,现在的她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包袱,看天天蓝,看云云白,看水水绿。吃过早饭,柔捷去了汉水河边,她此行匆忙,前阵子又忙忙碌碌,现在她准备好好游览汉水,登登楚山。

      来到江边,柔捷远远看到了西门矾,这个男人还是沐浴在阳光下的样子,好像永远闪耀着太阳光芒,柔捷笑着跟他打招呼。西门矾看到柔捷眉开眼笑的样子,心中也是十分宽慰。遇到柔捷起,看到她的焦虑多过笑容,如今她的开朗模样似把他也感染了,西门矾心情很好。打过招呼,西门矾得知柔捷来意,邀请她赏光和自己一起游江。

      泛舟江上,凉风习习,耳边听着西门矾给自己讲述着汉水楚山美丽的神话,眼见着碧波荡漾,时而跃起的河鲤,柔捷心中畅快无比。西门矾看着她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鹅蛋脸上眼珠灵动,有一股动人气韵,眼中掠过一丝狡黠。

      “柔姑娘,你这次可是让我赔了夫人呵。”

      柔捷一怔,侧头看西门矾面容严肃,却是眼中带笑,心下知道西门矾并非是要揭自己伤疤,那件事大家都放下了。佯装无措,细声道:“西门公子,你看这可怎么是好?小女子可不敢存着害你的心思。”

      西门矾觉得很有趣,叹气“我堂堂邯国四王子被人信口胡诌得没了妻子,真是让天下人看尽了笑话啊。”柔捷知道西门矾这是在说自己假扮七曜预言婚事不吉成功退婚,即装作一脸无知,“西门公子,我总觉得很对不起你,也真心希望能够补偿你,你说怎么是好吧。”

      “是啊,我无故损失了个美娇娘,可这不还坐着个俏姑娘吗?”西门矾笑意愈浓,柔捷看着他笑着望着自己,一时间分不清他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但是听了这话还是不由得脸红,只好低头沉默。西门矾见她窘态,也不逼问,但笑不语。

      终于船到岸边,西门矾一跃而起,在岸边立定伸手向柔捷,暗示接她下船,哪知柔捷并不领情,只见一抹鹅黄似风,轻拂到自己身边,西门矾暗赞:“好身法,当真体如轻风动流波。”还来不及开口夸赞,瞥见急匆匆跑向他们的方中。

      方中看到主子和柔姑娘在一起身形略顿,还是立马赶到西门矾身边,又是一阵耳语。柔捷看着西门矾开始还是笑意盈盈,突然间眼神变了,震惊、疑惑,转眼又挂上了先前的笑容,仿佛刚才的神色变化只是柔捷的幻觉。

      “柔姑娘——”

      “西门公子不必客气,以后就叫我小捷吧,我师傅和师兄们都这么叫我。”

      “好,小捷,”西门矾脸色庄重,“你可是真心想补偿我?”

      “自然,柔捷说到做到。”

      “好,恐怕我又要借你这天下第一占卜师一用了。”西门矾的眼神不容置疑,也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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