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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
第十九章 识海
“嘭！”又是一阵撞击，孔蒿撞到树上，脑门上一股热流淌下，迷住了右眼，全身骨节如散了架的傀儡一般，刺痛难忍。
“呲呲！”空间裂纹如蛛网般开始蔓延，绝望也开始漫上心头。
“轰隆隆！”一小块空间开始塌陷，大地一阵颤栗，孔蒿又被高高甩了出去。
瞥了眼黑洞洞的空间风暴，孔蒿心底凉风阵阵：这就到尽头了吗？
身体下落，孔蒿闭了眼，咬紧牙关，准备承受下一波撞击，却不想落入一个温软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孔蒿疑惑地睁开眼，一入眼是一张怒气腾腾的脸，混沌的脑袋慢慢转动起来，恍惚间意识到：啊，是那个高傲的小鬼！便彻底安心地昏了过去。
晏寒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气恼不已，见他一副死鱼般任人摆弄的样子，被他救过一直耿耿于怀的心又平衡不少。嗯，他也有这么丢脸的时候，这样他就不敢再把自己丢脸的事说出去了！
孔蒿再次醒来时，看着陌生的屋子，听着屋外的人声，开了窗，看到人头攒动的大街，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啊！终于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看着人潮涌动的人头，孔蒿按耐不住，胡乱套外衫，冲下了楼去，冷不丁，斜刺里一只大手伸来，拎住了他。
“你、想、去、哪 ？”晏寒一字一顿，恼怒不已，这人死鱼般躺了两天，自己大发慈悲等了他两天，现在不过下楼一会，就见他一脸傻笑地冲了出去，完全无视了自己。
“啊，是你！”孔蒿一把抓住晏寒的手，两眼汪汪，感激不已，“是你带我出来的吧？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不愧是……嗯……”想了半天憋不出一句奉承的话，孔蒿豪气地一拍脑门，“你想做什么？我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晏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定他脑门没撞坏，嫌弃道：“想做我的侍从？哼，你还差远了！”
“……”
被泼了瓢冷水，孔蒿热情不减，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讨好一个人，忽然又反应过来，问道：“对了！我们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其他人怎么样？啊，还有……”
“闭嘴！回去躺着！”
晏寒忍无可忍，拎着他上了楼，一把塞进被窝里。
孔蒿乖乖躺好，一会又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个……”
“闭嘴！”
那冷冷的目光，把孔蒿初热情彻底击退。孔蒿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心虚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又滚了几圈，蚕宝宝似得蜷缩着。
晏寒盯着那蜷缩的一团，脸色阴沉，目光闪烁不定，忍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下手，动作粗鲁地把孔蒿从被子里挖了出来，阴测测地质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咦？”孔蒿有些摸不着头脑，见他脸色不善，下意识道：“嗯嗯，有啊！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居然还要求安慰么？
“还有呢？”晏寒臭着脸。
“还有……唔……”孔蒿眼珠乱瞟，搜肠刮肚，最终老老实实回答：“没有了！”
晏寒的脸冷得冰渣似的，孔蒿难得聪明了一会，小心翼翼道：“是有什么要我说的吗？”
“谁要你说了？本公子要知道的事还需要问你吗？别太得意了！我才不要知道！”晏寒气急败坏，来回走了一趟，又忍不住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孔蒿一眼。
孔蒿吓了一跳，磨蹭着又要滑进被子里，晏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被子，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以前是修行火灵根的？”
“唔，是！”孔蒿小心翼翼道，“你怎么知道的？”
晏寒阴沉着了脸：“不想让我知道？”
“不是！绝对没有！”
“不是？”晏寒长眉倒竖，“那为什么一直没跟我说你是重修的？”
“你不是没问过吗？”
“没问过所以就不说吗？身为一个合格的侍从，第一件事就是应该把自己的情况，事无巨细全部向主人报告！你连这个自觉都没有吗？”
“侍从？我什么时候成侍从了？”孔蒿冤屈无比，完全无法理解这人的脑回路。
“难道不是你自我推荐，眼巴巴要本公子收留你的吗？”
咦？是这样吗？孔蒿有点自我怀疑是否缺失了哪段记忆。
晏寒怒火未消，“还有！你体内的蛊毒是怎么回事？”
“什么蛊毒？”孔蒿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中毒了？哎呀，该不会是李穆阳的那瓶药吧？”
孔蒿急忙起身查探体内，灵气运转得很顺畅，没有丝毫滞碍，不由松了口气，“没事了！毒已经除了！”
晏寒拧着眉，抓过他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开始探入神识，孔蒿惊了一下，下意识要运起灵气反抗，却生生忍住：反正命是他救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晏寒的神识在体内游走，被人窥探的感觉很怪异，孔蒿看着晏寒一脸专注的模样，忽然想到：该不会自己晕过去的时候，也被这么探查过吧？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重修过？这么说，该不会连识海也被查探过吧！
孔蒿惴惴不安，又摇了摇头，自我安慰：不会不会，应该不会！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趁人之危做出这种事呢？
忽然识海一动，体内那股外来的气息开始慢慢接近了识海！
孔蒿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晏寒，晏寒也睁开眼，一脸理所当然的瞅着他。
啊！认为他不会趁人之危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孔蒿心头悲愤，现在自己还清醒着，他就这么明目张胆！自己昏迷的时候，控制不住神识，还不知道被窥探到多少丢脸的事！
其实，按常理，一般人绝不可能轻易侵入他人识海，即使昏迷着，感知到陌生神识入侵，识海也会下意识进行反击，所以，除非有绝对把握，否则极少有修士会强制侵犯他人的识海领域。
不过，缺乏常识的孔蒿可没想到这一点，他很干脆地破罐破摔，彻底放弃了抵抗，放任晏寒那股神识进入自己的识海。
一入识海，迎面一阵清风，晏寒心情莫名愉悦了不少，本来只是一时兴起，逗他玩玩，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毫无不抵抗。
孔蒿的识海高度紧绷，渐渐熟悉了晏寒的气息，才慢慢放松下来。
身家性命全在他人一念之间，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难怪修士们费劲心思也要护住识海和命脉！孔蒿暗暗叹了口气。
晏寒若有所觉，视野也渐渐清晰，只见识海里漫山遍野的绿草爬满了大地，放眼望去，广阔无际。绿草上，一阵阵风追逐嬉戏，一会吹得绿浪滚滚，清香阵阵，一会盘旋飞舞，卷起无数绿叶，一会柔情似水，一会锋利如刀。
识海具象化！明显是到达筑基期并领悟了道则的境界！
晏寒有些意外，刚开始一直看不上孔蒿的低微修为，却没想到他居然是重修者，且这呆呆的脑壳还早早领悟了道则！
孔蒿的识海敏锐地捕捉到晏寒的心思，孔蒿暗自得意，哼，叫你看不起我，等着吧！总有一天超过你，到时候把你揍趴下，看你还怎么臭屁？
“哦，想把我揍趴下？”冷不丁一道神识响起，孔蒿吓了一跳，识海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你、你，你怎么会……”识海里回荡着孔蒿的心声，孔蒿突然停住了思绪，醒悟过来后悔不迭，他只顾着遮掩识海中央那片荒芜之地，怎么就忘了把当下的情绪也隔绝起来。
“原来还对我遮掩了识海领域，看不出来，你倒是还有些心眼！”
啊——又不小心泄露了心声！
晏寒压抑的怒火直接传达过来，孔蒿心虚，识海里一阵动荡，“这、这是个人私事，你不许探查！”
“哼，什么破秘密，本公子还不屑知道！”晏寒的神识作势要退出。
一阵风卷住了他，孔蒿急道：“等等！好了，好了，给你看，给你看！”他有预感，要是就这么让晏寒退出去，一会绝对要跟自己闹脾气！
“哼！这可是你求我看的！”晏寒得意洋洋。
孔蒿无语半晌，艰难道：“是……求你……看……不过,只许看，不许查探！”
这样百般防备，晏寒怒了：“你那点小心思本公子还要探查？”
“唔！”孔蒿噤声，慢慢放开识海的禁制。
晏寒眼前慢慢显露出一块荒芜烧灼的地面来，在一片绿草漫天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荒凉。
“真丑！”晏寒撇了撇嘴，“道则阻塞，就这样也想超过我，你等下辈子吧！”
孔蒿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听了这话，一下怒了：“这天下修士谁没有个挫折失意、道法堵塞的时候，你的识海又能好到哪去？”
“哼！”晏寒神识一阵烦乱。
孔蒿窃喜，难道被我猜中了？顿时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情绪来，“哎呀，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
晏寒气得差点失控，恶念腾腾升起，磨着牙想着，要不要干脆把自己识海里那些老家话的混杂记忆拽点过来，让他也好好尝尝滋味！
孔蒿完全没意识到危险，风细细地裹着晏寒，声音在识海里回荡：“不过是块小荒地，男子汉大丈夫，谁没有摔倒的时候，只要好好参悟，努力修行，总有一天道法大成，登临仙途！”
这副语重心长、教训小孩的语气，让晏寒恨得牙痒痒，他神识一动，一股庞大的兵戈之气猛然涌入孔蒿的识海。
那隐隐的暴烈气势让孔蒿的识海不安了一阵，感知到对方没有恶意，又渐渐平静下来。
晏寒携着一股庞大的剑气在孔蒿的识海里耀武扬威地游荡，见那些风居然还敢缠上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里跟自己的识海完全不一样，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杀气肆虐，只是一味平和单调的绿，晏寒游荡其中，渐渐有些迷失，剑气也在不知不自觉中被风卷走，不见了踪影。
晏寒躺倒在一片蓬蒿里，望着又高又蓝的天，仿佛回到某个孩童时的午后，没有口蜜腹剑的欺骗，没有凌乱混杂的记忆，也没有一心变强大的执念。
还真是……不思进取！哼！
晏寒猛然醒转，愤愤然退出孔蒿的神海，站起身，有什么东西直往前栽去，急忙一把扶住，却原来孔蒿早已经歪着脑袋呼呼大睡，口水直流。
竟然这么没有防备心，难怪会被人毁了修为根基！晏寒的心情又恶劣了几分，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捏住了孔蒿那翕动的鼻子。
孔蒿还沉醉在脚踩凶兽、拳打晏寒的美梦中，猛然间被人按在水里，溺水的感觉让他慌乱挣扎，窒息中骤然睁开了眼。
啊，原来是梦一场！孔蒿大口大口喘着气，忽然间注意到一旁的晏寒，又是一惊，拍着胸口：“你在呐！吓死我了！我刚才梦见我溺水了，差点就要死了！”
始作俑者讪讪然，偷偷瞟了他一眼，抬了手，笨拙地拍了拍孔蒿的背。
孔蒿受宠若惊，晏寒目光游移，拉过被子把人盖得严严实实，“唔，你故意隐瞒的事，本公子不跟你计较，我……”
“咕噜！”孔蒿的肚子适时响了起来，孔蒿摸着肚皮，可怜兮兮，“我能先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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