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琅琊榜]一切都是,为你而来

作者:十里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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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昨日已成霜(二)


      易小川不记得自己在这面前已然身死的男子跟前蹲伏了多久,连腿上的酸麻的感觉也忘记了,只感觉得到吹入屋中的冷风刮得他的脸生疼。
      他默默望着面容寂寂的男子半晌,忽然想到什么便半直起身来想要将男子横抱而起,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他只吃力地将男人抬离了地面数尺之高之后上身就实在支撑不住地又弯俯了下去,他只得尽又可能轻地将男子的遗体放回地上。如今的易小川身上的肌肉已开始有些萎缩,细长的躯干和手臂套在宽大的风衣里更显得他瘦削羸弱,而眼前的男子由于生前时常练武又生得颇为高大,因此身体重量没有八十至少也有七十多公斤,而这重量是现在的易小川远远承受不起的。
      易小川只得在里屋中的杂物堆中吃力地翻找一些可以将男子的身体运出去的东西,卖力翻捡了半天才从一个尼龙袋中找到一床被真空袋压得扁囊囊的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被褥,于是赶紧将其从真空袋中抽出来铺在水泥地上,又费老大一番劲儿把男子的躯体搬至被褥之上。这床被褥的表面格外地光滑,为易小川在拖行时减少了不少阻力,这回他并没有费太多的力气就把男子的身体拖出了里间运到了前厅之中,又起身把前厅顶上的电灯打开了。
      刚把男子拖出里间没多久,易小川就听到屋外的院落中忽地传来噼里啪啦异常密集的雨声,他心下暗叫糟糕,他本以为这雨应该是要迟一两天之后才会下的,这也是他把祭祀之日提前了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谁知这雨仿佛与他作对似的来得甚是不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是在他选定的祭祀这日又突逢变故的时候来了。这个冬天还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往年这样大的雨怎么也要到三月下旬之后才会下,也不知道今年怎的突然提前了。
      不多时,小院里的一些低洼处已然积了不小的一汪雨水,水洼中的枯枝败叶被天上的落雨打得沉沉浮浮飘摇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因经不起这雨水击打被摧残至粉身碎骨而翻滚着残尸沉入水中。
      掏出手机一看,已经五点十分了,他没带伞,而眼看着这雨没有一两个小时是停歇不了了,易小川微微叹了口气,本想坐在门槛上看看雨景,又突然想到这门槛上还凝这这男子的血迹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落座,他只得转身又回到前厅中央放置男子的被褥旁,盘腿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盯着他看。他以前见过的死人不少,曾经还身负重伤躺在一大片死人堆中等人援救,因而他并不害怕与一个死人共处一室,只是对这个男子生前的一切带着无穷无尽的好奇。
      他说他是在云州遇袭,基本算是被戚氏一族所杀,而秦时确实有一个叫云州的地方,但是他记得那里并无一个势力庞大的戚氏一族,莫非是秦朝后来才兴起的家族?不对,他虽曾插手秦之历史,但他是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的,历史的车轮自他离开之后必然仍旧按照原先的轨道滚滚向前,他走之后那边应已入汉,但他又提到了大梁,莫非是南北朝的梁代时期?易小川只觉脑中一片混乱,思忖了片刻仍是理不清头绪,只得倾身跪行过去用手摸索着男子的衣服,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男子的夜行衣并不厚,除了外面这层里面也只有一层里衣,但易小川只摸索了片刻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陡然蔫了下来颓然地向后坐倒在了地上。此时的他这才意识到若是这男子是穿着夜行衣为主护送东西时遇袭而亡,想必护送之事需要行事极为隐秘,又怎么会在身上留下任何会透露身份的东西呢?
      他正要直起身站起来却又一时间定住了,他突然想到这个男人说过他把那个什么断了的玉蝉金丝带还带在身上,可不知为何他把男子的周身几乎都摸了一遍却仍是什么也没摸到。他目光在男子身上逡巡了一番,最终落在男子脚上的黑色筒靴上,心想他莫不是把东西藏在了靴子里。想到这个可能易小川本就不太平展的额头被他皱得更紧了,但他别无选择,只得并不大情愿地将男子的两只筒靴都脱了下来,把筒靴倒提着往下倒了倒,果然从里面倒出了一个小巧秀丽的靛蓝色的小荷包。
      荷包上绣着一只开屏的孔雀,绣工虽算不上精致但是却也把孔雀绣得十分灵动可爱,孔雀尾屏更是用了六七种颜色的丝线绣成,阵脚细密,颜色搭配合宜,看得出所绣之人十分用心。那只孔雀颇有威仪地昂着头,傲然地展示着自己五彩斑斓而又绚丽夺目的尾屏,仿佛自认能令世间所有的雌孔雀为之目眩神迷、色授魂与。这怕是出自于一位钦慕于他的温婉秀丽的姑娘吧,易小川有些艳羡地啧啧叹了两声,但想到这位送荷包的姑娘恐怕还不知晓她日夜挂念的男子如今已然与她阴阳相隔,就不禁感到呼吸有些阻滞,盯着荷包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恍然间想起了自己那个长眠于此的姑娘。
      她刚走的那几年,一身素衣的她几乎夜夜入梦而来令他无法安睡,两人共同度过的千万个依偎痴缠的日夜还仿若只是昨日,而今那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她那张温柔缱眷、言笑晏晏的脸容竟也被时间的沙砾反复打磨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只徒留一盒香骨被他深埋于供桌之下的青砖之中。她生前曾让他按这里的规矩葬入公共墓地,但他却希望能在她死后仍能住在一间能够遮风挡雨为她庇护的房子里,还有一个不大但是却只属于她的院落,所以为她辟了这座小小的屋宅,只待他百年之后与她合葬。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些年也来得少了,有时一年到头也只有她的忌日这天会过来几日,也许时间把她带走了,也把从前那个将她刻在骨血里的易小川也一并带走了罢。
      往事如烟不可追,断肠已烂不可摧。
      易小川有些兴意阑珊,也无意深究这男子缘何把心仪之人绣的荷包放在自己的臭筒靴里,只是心不在焉地拉开荷包的细绳,在里面随意摸了几下,从中掏出个冰冰凉凉的事物来。他把那东西摊在手心里一看,正是那只还连缀着丝绸断带的玉蝉。
      玉蝉雕得十分精致,甚至可以说是巧夺天工,其膜翅上的细纹脉络都清晰可辨,通体莹绿却并不是很通透,在靠近蝉嘴的地方还有些许淡白色的杂质。玉蝉刚入手时还有些许冰凉,但是被易小川置于掌中端详一阵后却仿佛会吸纳人体的温度一般,渐渐变得有些温热起来。
      易小川敏锐地察觉到了玉蝉的变化,心下惊异之余更确定了这只玉蝉的非同寻常。但他捏着这只玉蝉翻来覆去反复研究,却再也找不出什么其他的异样之处了。
      难道这玉的特别之处就仅仅在于能吸附人体身上的热度?易小川听说过玉分阴阳,阳玉玉质温润,能够吸纳阳气引入玉中,人若是时常将阳玉佩戴在身可调理气虚体弱之症;而阴玉却寒凉坚硬,人若将其佩戴在身反而会吸走人体中的阳气,时间长了不仅会有损于人体健康而且预兆的含义也不大祥和。他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科学,但是若是按照这说法来看这玉蝉是用阴玉雕成,但若是用以系封十分重要的什么双头凤鸾帛书又怎的会用如此不利于人体且预兆不祥的玉呢?
      他想反正今天估计是下不了山了,空闲时间有的是,于是把拇指大小的玉蝉用双手捧着,对着有些昏暗的电灯灯光反复琢磨起来。琢磨了好一会,这玉蝉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蝉就仍然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玉蝉,和十多分钟前刚从荷包里掏出来时并没什么两样,既没有奇巧的机关,也没什么特异的功能,拿在手里久了还觉得身上的热气仿佛都要被它吸尽了一般冷得厉害。
      易小川赶忙把它放在了供桌之上,无意间抬眼扫到了桌上的牌位和除此之外显得异常空旷的桌面,登时神色一僵,这才想起桌上的东西之前早已被眼前这个男人统统扫到了地上。他有些愤愤地瞪了地上死去多时的男人一眼,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这男人之前想用这桌子做什么,不过斯人已逝,再多的疑团也无从可解了,自然人也无从怪罪了。
      他只好缓缓蹲下身去,将地上歪七倒八的烛台等祭祀之物一一拾起,又从桌膛里掏出一块绢布半倚在桌旁的墙边捧着牌位细细擦拭,反复擦拭了几遍又复把牌位放回桌上。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扫到了之前许久没有注意过的那只玉蝉,却发现蝉身比起之前颜色又深了许多,甚至玉里的杂质也消失不见了,玉身开始变得有些透明,蝉嘴处原先的一点淡白色也变得愈发的淡。
      易小川觉得玉蝉的里的绿色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来了,他有些讷讷地盯着桌上的玉蝉看,心里隐隐觉得这玉蝉还会发生一些什么其他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这玉蝉却仍没有发生新一轮的变化。易小川有些好奇地把玉蝉从桌上拈起又重新放回掌中,翠绿的玉蝉在他苍白的肤色的映衬下更是晶莹幽绿得令人无法逼视。
      易小川刚想移开目光却突然听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器物碎裂的声响,他呼吸一滞,将原先正面朝上的玉蝉翻了个个,让玉蝉的腹部朝上放着,果然看到了玉蝉的腹部不知怎么地裂开了一条缝。
      这……他没对他做过什么暴力的举动啊,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它就自己裂开了?他有些茫然,思来想去想不出什么缘由,只得一直死死地盯着那条缝看。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条缝隙又裂大了许多,渐渐有了贯通蝉腹的趋势。易小川本以为它要裂成两半,但是裂纹的长度扩大到了一定程度却又忽然停住了。
      就在易小川发愣的片刻,玉蝉忽然自己颤了颤,接着生出了令易小川有些猝不及防的异变:它突然如同活物一般在一阵颤动之后陡然翻转,一时间又变回了之前蝉背向上的样子。还没等易小川反应过来,玉蝉又突然发出了阵阵玉石爆裂的脆响,接着玉蝉表面的颜色就在一瞬间变成了浓得近似于黑的墨绿色,玉身也晃动得更为厉害,合着这阵阵玉碎的声响,让易小川恍惚间觉得有些么东西要冲破玉蝉表面这层壁障就要在一瞬间破体而出了。
      他心中惊骇莫名,捧着玉蝉的手也抖得有些厉害,一时之间竟然忘记将玉蝉甩回桌上。没过几秒钟,手中的玉蝉竟然忽地变高了一些,好像从他手中摇摇晃晃地升上来。易小川把手向上抬了抬,才发现这玉蝉哪里是什么变高了或者是升了起来,分明是这玉蝉的下面拱出了个什么东西。
      就在一瞬间,易小川的身体忽地一震,灵台就在一瞬间变得清明:这,这分明是这只玉蝉在蜕变啊!
      易小川小时候在乡下住过一段日子,没少捉知了来油煎火烤享用一番,在捉知了的时候也观摩过不少次蝉的蜕变过程,但他每次都会在蝉刚刚从蝉蜕钻出后用小树枝轻轻去戳刚刚蜕完壳的蝉,然而这个阶段的蝉身和蝉翅是最为脆弱的,易小川也因此戳废过不少前途一片光明的蝉中之骄子、知了中的龙凤。
      这明明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玉蝉,它如何会像真的蝉一样会发生蜕变?易小川心中一片骇然,垂手就要将玉蝉甩在地上,可是玉蝉竟像活的一般扒附在他的掌心,怎么甩都甩不掉,并且蝉身变得越来越灼烫,如同火一般地炙烤着易小川与之相触的掌心皮肤。易小川又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抠它下来,可是手指刚刚触及蝉身手的一瞬就好似被电流击中麻痛难当,他不得不赶紧将手移开,饶是这样他的那整只手还是痛得几乎都没有了知觉。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这只蝉在蜕变的过程中的自我保护措施呢?先找到一个散发热源的保护措施吸取热量,找到“宿主”之后便死活不肯离开,若是“宿主”想要反抗它就用刚才那种类似电流一样的能量予以反击或是惩罚。
      若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那这只玉蝉实在是比真正的活蝉聪明太多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如同贪吃的饕餮一般贪婪地吞吃着他的阳气却始终束手无策。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定定地看着这只炙烫得几乎令他晕厥过去的墨绿玉蝉,心里想:我若是今日死在这里,谁会来将我的骨灰与她合葬呢,大川是不知道这里的……这男人的尸体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低声嘀咕了一句:“我死在这里,也算是与她合葬了,只是中间还插着一个不明来路的男人与我同睡……三个人一起住,好生奇怪。”
      若是还有旁人在他身侧,听到这样的话恐怕是要嗤笑出声来,但可惜的是他的身边死人不缺,但却连半个活人也无。
      除了地上身死异世的男人,就只剩这手中透着幽幽的墨绿荧光的诡异玉蝉了。它在昏黄幽暗的灯光的映照下,在这愣神的功夫间似乎又若有若无地又震了一下,接着一层莹绿而纤薄的墨玉蝉蜕陡然间就被贴合这掌心的东西顶了出来,歪歪斜斜地倒在掌心中未触蝉身的皮肤之上。
      玉蝉已然蜕壳大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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