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开了一家杂货店

　　故事的结尾，并不总是皆大欢喜。
　　回到海里的鲸鱼快乐与否，没有人知道。恢复了年轻的老夫妇在多出来的生命是中否更加幸福，也没有书记载。他们得到的，只是他们想让对方得到的。
　　娘给我讲过很多故事，唯有这个，没有一个确切的结尾，只有猜测。在我听到的那个版本里，鲸鱼是母神的化身，她化作这世间的每一种生物的样子，生生世世体验着她创造的世界。
　　看到那额外庞大的鲸骨时，我觉得这大概是最接近事实的猜测了。这个世界的本源之力，和母神相关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被五花大绑的殷湖，我一直以为他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难道他不是帝湖，是我错怪他了？
　　殷湖被捆得结结实实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我悄悄过去探了探鼻息，还好。
　　没急着解开他，我打量起了四周——混白一片，无法清晰地分辨这个空间的形状和界限，除了我和殷湖之外再没任何东西。
　　不对，我警觉地站起身，这里最多可进三人，黄石和金笠就在我身后，怎么一个都还没进来？
　　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都是一片白茫茫，我皱起眉头回到殷湖身边准备先把他弄醒。
　　绑着他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绳子，我费尽力气都解不开，无奈之下，我握了握殷湖被捆久了开始泛紫的手，那日关禁闭后发生的事情才解开迷雾。
　　懊丧的小殿下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忽然床头出现了一个醉醺醺的老头，“哎你……”这下索性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被下了禁言咒的殷湖被老头一把扛上肩头，如来时一般神秘地消失在了房间中，之后便是出现在这里，不等他有任何动作，小老头就把他弄晕了。
　　这老头，我想起那晚在酒窖逃离的背影，虽然没有看仔细，但给人的感觉，是他没错了。他是谁，他带殷湖到这来做什么，他现在在哪？
　　空荡荡的空间，没有一丝声响，地面柔软地陷下去，吞掉了脚步声。我一惊，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正准备接着研究怎么把殷湖解开，视线余光瞄到了一个白色的线头，静静躺在我鞋面上。
　　我捏起线头，一根细长的白线向远处延展，混入一片白色中看不到尽头。去还是不去呢，这分明是有人在引我过去，或者说，从我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有这种感觉，仿佛有人一步步诱导，让我落到这里。
　　我将殷湖留在原地，顺着白线，慢慢往前。越往前温度越低，四周也开始渐渐暗了下来，手中的白线的去向越发清晰。
　　等我已经快被冻得发抖时，白线断了，我一抬头，一座巨型冰雕映入眼帘。雕的是一只盘尾酣睡的狐狸，连尾尖的毛都栩栩如生。而在冰雕下躺着的，正是那怪老头，五短身材，一身补丁，满头乱发，五官像被大锤砸过似的。
　　我后退一步，他悠悠醒转，“时辰到了。”
　　我没有问什么时辰，只觉得这老头怪得很，不能随便搭话。
　　“你知道我和它分开多久了吗？”老头摇摇晃晃站起身，指了指冰雕，“已经太久了，不能再等了。”
　　“过来。”老头向我招招手。
　　我嘴角抽了抽，傻子才过去呢，心里的想法还没落，我才惊觉自己已经站在老头面前了，这老头是会什么妖术，这么可怕的么。
　　“自己看吧。”老头一把握住我的手，一瞬间，天旋地转，我直直地向后倒去。
　　母神诞生于无花界，湮灭于无花界，但她并没有真正地离去。这世界万物都是她所创，都是她的血肉，这个世界活着，就是她活着。
　　世界本源，是她的第一次呼吸。这口气散落天地间，滋养着万物生灵，又从万物生灵那获得新的生机，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但这个平衡被打破了，本源获取更多生灵身上的生气，又不反哺这个世界，所以无花界的一切，开始了悄然衰败。
　　直到本源拥有了第一个实体，它是一只蜗牛，一只不在编制内的蜗牛。
　　蜗牛短暂的生命后，本源又重归于虚无，但它开始上瘾了。从小虾米，小鱼，到飞鸟，到老鼠兔子，它一点点变强。
　　本源原本是没有对母神的记忆的，但在生灵中获取的生气里，有母神的印记，母神的形象在一丝一缕中被勾勒清晰，然后本源发现——它分裂了，一部分的本源认为他们应该放弃意识，恢复原先的平衡，而另一部分，则坚持自己是自由的，不受任何限制。
　　然后——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蹲在上方的老头——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可以算母神的二重身？不不不，我不信，曾经端庄美丽的母神怎么会变成这种糟老头子，我当然也知道他不是母神，他是本源叛逃的一部分，已经给自己搞到了人身，虽然惨不忍睹了些，但比闹分裂时的狐狸好多了。
　　“这个世界，能给我的生气已经不多了，听说，她还去过另一个地方？”怪老头低头问道，我只觉得他口水要滴下来了，我忙坐起身，避开老头糟糕的面部直视冲击，反问道：“你抓殷湖做什么？”
　　“殷湖？你是说外面那小子，呵呵，我怕路途漫长，还是要备点口粮。”老头挠了挠头，一点没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坏事。
　　“别想花招，他们一个都救不了你。”见我低头不语，老头丢下一句警告，又消失不见了。
　　我倒没指望他们有谁能从本源手下将我救走，我只是想知道他要怎么去无叶界，毕竟现在是一条龙都没了，即使抓了我也没用。想到这我有点后悔，刚才应该问他抓我干嘛，我又不能变成龙载他过去。
　　还不待我想好怎么办，老头扛着殷湖神出鬼没般回来了，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走”。
　　我愣了下，还是选择跟上去，毕竟凭我现在这点小法力，不要指望能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全身而退了，更何况这个鬼地方不跟着他我连出口都找不到。
　　我很快就后悔了——看着突然出现在脚下万年奔涌的黑暗深渊，这地方也就我娘敢跳进去，老疯子你别想逼我下去。
　　但疯老头没给我逃跑机会，一脚把我踹了下去，还顺手在我腰上栓了根狗绳。
　　我落入黑色的波浪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娘诶，这可不是我想跳的，你看到了，他逼我的。”
　　【游记：十三日，我刚才好像看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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