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开了一家杂货店

　　千万年来，圣族又一次光明正大地踏上陆地，我可以理解圣族的激动之情，但那位小哥你可以收起你的袖剑吗不要一副跃跃欲试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好吗，那只是一只兔子啊；还有那位，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挖下来一块草皮，带回去岛上也是活不了的；姑娘你怀里鼓鼓囊囊的是装了什么——哦抱歉，是原生的。
　　黄石也不例外，略带混浊的眼睛贪婪地环视着久违的风景。他看上去并不老，完全不是我脑海中满是皱纹的老人模样，论年岁他也算如今圣族活得比较长久的，但除了微微下坠的眼角和偶尔不由自主颤抖的手掌，几乎看不出他有三千多岁了。只是整个人显得过分苍白，即便身材高大，依旧让人觉得脆弱单薄。
　　我轻咳了一声，出神的老族长收回了他怀念的眼神，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心不在焉的随从，微微一哂道：“年轻人没有见过世面。”拍了拍手，年轻黑袍们立马抬头挺胸，目不斜视，整齐得像一排小树苗。
　　“这里，变了许多啊。”黄石感慨了一句，我没接话。我们正站在圣族栖身地——犬牙群岛的东南方海岸，当年他们就是从这里踏上了群岛，避开了神族的追击。
　　如果说神族给我的感觉是家人，那圣族就是领居家惹是生非的小混混，偏偏还是家里人出手救下一命的小混混，一想到夏，我既心疼他这么多年孤苦伶仃，也恼他轻易地为圣族送了命，如此一来，面对圣族时原本可以毫不手软的我未免要多想想这是夏拼了性命才保住的血脉。
　　所以虽然接了和圣族合作的活，但我依然无法对他们热情，像黄石这种一听就是想“忆峥嵘岁月”的话头，我一点都不想接。他却没觉得尴尬，自顾自说了下去：“我族有一块留影石，正是最早上岛的一位长老携带的，好些年头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避居一隅是为了养精蓄锐，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呆竟是几千年。那位长老的留影石成了一代代新族人认识神之陆的唯一手段。当初为了让这石头可以多撑一段时间，也费了不少脑筋。可现在它投出来的画面已经不甚清晰了，若有生之年可以让圣族之子亲身经历，亲眼见证这无边大陆的风光，我也算无憾了。”
　　这话如果放在两族还势均力敌的时候，必定是饱含深意的，而如今，不过是一介日薄西山的老族长的感慨与期盼。
　　我整肃面容，说出了心中所想：“神、圣二族本是同源，从前的恩怨若能放下，神族未必不能容纳你们，只是这嫌隙太深，恐怕不是一日之功。黄老若是有心，此番事了，上神国一道喝个茶如何？”
　　“能与神王会面，老朽不胜荣幸。”黄石眼睛一亮，似乎并未料到我竟先抛出橄榄枝，颇有些迫不及待地应了下来。
　　我微微一笑，如果族长是真有心求和，为子孙后代着想，那夜鸿也不会太为难他，虽说回来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但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去找黄石在信中所称寻到的本源之力。
　　“我们上路吧。”一直没什么话的金笠插了一句，可能是不满我不经过商量就擅自许诺了黄石见夜鸿的机会，还对着敌族和颜悦色，故意从我和黄石中间穿过，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皮笑肉不笑的小将军领着三百人冷眼看着一行只有十余人的圣族，这些人其实都没有经历过最初两族的大战，只是从小就听着被妖魔化的传闻，加上圣族时常偷偷摸摸搞些小动作，两族年轻人之间也互相看不顺眼，倒不至于见面就拔刀相向。
　　“用不了那么多人。”黄石摆了摆他那苍白的手，转身对身后族人道：“你们都回去吧。”为首的年轻人欠身行了一礼，顺从地带着其它人退回到了海里。他们来时乘坐了一艘以黑石为材的小船，黑石取自岛上，极轻又极脆。犬牙群岛上都是这种黑石，也因此被称为漂浮之岛。圣族在物尽其用这点上可谓做到了炉火纯青。
　　有点意外也有点哭笑不得，黄石带这些人来只是为了让他们上岸玩一下吗？看样子还真的是。
　　金笠也有些不解，警戒地盯着手无寸铁的黄石，提防下一刻他就一个大招把我们一锅端了。
　　“那个地方人太多进不去，最多只能进三人。”黄石回身解释道，“我们发现那个地方有一阵子了，反复试验过，一次只能进一人，三个人进入后，入口就会消失，如果两人同行，则会被卡在入口。”
　　黄石提到“那个地方”很多次了，圣族可以避开神族的耳目独自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已经让人称奇，竟然还是发现了相当一段时间，我猜测这个地方并不在陆上，而且是在一个神族认为无论如何都与本源之力无关的地方。
　　“事关紧要，我建议我们两人前往，那位小兄弟和他的部下可以暂时在这里等待。”黄石诚恳地提出方案，“如果你觉得不放心，还是可以带上他们一起，只是这样速度会慢很多。这几日那个地方不是很稳定，入口也有了异变，我正是因此才向神王求助的。”
　　黄石的迫切不似作假，我思索了一下，“倒不必全部带着，金笠同我前去即可。”
　　金笠皱眉想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转身招来副将，让他先带人撤回最近的城镇等候。海边不一会就只剩了我们三人，我转向黄石：“现在可以走了吗？”
　　“随我来。”黄石也不废话，纵身跃入海中，我和金笠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跟了下去。【又下水，我最讨厌下水了】
　　包裹犬牙群岛的海水并无不同，离开阳光照射的温暖水域，快速下降后冰冷的海水隔着肌肤传递寒意。黄石在前引路，灵活得像一条黑色海豚，若不是身周的光芒，几乎要与黑暗的水域融为一体。
　　我有条不紊地同时使着避水诀和水行术，只是速度稍逊一筹，金笠早已一马当先紧紧跟在黄石身后，偶尔回头看看我是不是跟上了，嫌弃的眼神让我觉得若有选择，他一定把我绑上牵着走。
　　海中的情况并不比陆地上好，密集的鱼群消失了，只能看到伶仃的小鱼彷徨着，从阴影里一闪而过，灰蓝的岩石上没有水草和藻类，珊瑚与贝类也不见踪影，太干净了。寂静的水域中密布衰败的影子，伸出长长的爪牙扼住生机的咽喉。
　　我们下潜了很久，却没有离开岸边太远，几乎是贴着大陆在海中的延伸一路下沉。如果此刻浮出水面，估计还能看到犬牙群岛。
　　落地时我就意识到，这里正是犬牙群岛的正下方，抬头望去，黑色巨兽潜伏在遥远的深蓝色中，像滴落在画布上的一块墨迹。难怪神族从未发现这种地方，谁会想到犬牙岛真的是无根岛，而在它之下还藏着这样一个秘密空间。
　　黄石面前是一个半露的巨鲸头骨，张着巨口侧躺在地上，其余部分的骨架却不见踪影。黄石回头用眼神示意我们跟上，低头钻进了颚骨形成的狭长隧道。
　　金笠在我之前钻进了那个不知通往何处的密道，我虽有些不安，也只得跟了上去。
　　隧道中并不阴暗，骨头的表面散发出柔和的白光，每一步带起的水波形成小小的光晕，隧道渐渐向下而去，湿滑的骨头有点站不住了，我脚一滑，铲倒了走在前面的金笠，紧接着黄石也未能幸免于难。
　　我有如破水之箭，越过两人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下滑的趋势未减，路竟是越来越陡峭，我四仰八叉地呈一个抛物线在路尽头上翘的弯道里被丢了出去。
　　下方是一片刺眼的白光，我猛地遮住眼睛，感觉自己落到一片软绵绵的地上。睁眼后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被五花大绑的殷湖。
　　有阴谋！这个想法顿时跳了出来。
　　【游记：廿六日，这把滑滑梯很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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