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开了一家杂货店

作者:缺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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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瞒我瞒


      我们并没能顺利离开方寸山,茫茫的树林仿佛永远都不会到头一般拦住了我们的归程。虽然没有走过这条路,我也知道没有哪片森林会有两棵长得一模一样的树,而又一次横在路上的那棵三人合围的大树证明了一件事——我们一直在森林中兜圈。
      我强忍着体力透支想要一头倒在地上睡一觉的念头,一边在心中默哀自己这个妖怪当得也是太没出息了,出趟门还没干什么就觉得这么累,一边问太白:“你来时没有经过这里吗?”
      太白看着刚才他半刻钟前第二次看到大树时留下的仙力标志皱了皱眉,答非所问:“我没有感觉到阵法。”变相承认我们迷路了。
      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曾经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大仙如今也会被困在一片小林子中不得出路,岁月真无情。
      “我妖力用完了,大仙你飞上去看看?”累得只能靠树撑住下滑的身体的我难得逮到机会使唤太白,却累到连窃喜都生不出来,难道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是做了什么体力活吗,怎么会累成这个样子,和太白说着话的时候感觉自己都无法控制嘴皮子了,眼皮也在止不住的往下沉,没有听到太白的回答就双膝一软放弃了与睡意的斗争。
      原本爬上了大树观察情况的黑猫见阿陆瘫倒在地上,直接从树梢跳了下来,下落时一阵风挟过,卷着枯叶落到了一个稳稳落到地上的少年身上,墨黑的长发流泻而下,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一身黑衣融到了夜色中,暗绿的眸反射着些微的光,少年来不及掸去膝头的灰土,急忙赶去查看店长,赶在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的太白之前。
      “阿陆、阿陆。”少年跪在店长身边,俯下身轻轻呼唤着他,小脸上满是焦急,却又不敢触碰那个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男人,如果店长能听到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个就是在梦中数次将他从崩溃边缘带回来的声音。
      太白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也不急着去查看陆店长,他要让那个一直对他抱有敌意的小东西明白,没有自己,他一个人是无法保全阿陆的。
      “你快点来看一下!”豆芽气急败坏地瞪着那个等着他服软的男人,又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看向地上以一个不舒服的姿势趴在那的男人,深恨自己的无用,连帮他换个姿势躺得舒服点都做不到,少年低落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对太白说话还是自言自语:“阿陆从没有这样过,我到底是对他做了什么……”
      “他神魂尚未养好,又骤然消耗大量妖力,再加上你吞吃了他最新的记忆,三者相加,扛不住是正常的。”太白见少年都快哭了才慢悠悠地解释,轻轻地帮陆店长翻了个身,顺便将一地枯叶变成了柔软的被褥,背靠大树坐下,托着那人的脑袋放到自己腿上,摸了摸他眼睑上若隐若现的金红色纹路,像是被他用指尖抹去了似的,纹路在太白手下淡去,一旁沉浸在自责中的豆芽完全没发现。
      太白说店长随时可能醒来,豆芽以防万一变回了黑猫的模样,坐在树枝上发呆,月亮从他们的头顶落下,太阳就要升起,黑猫坐得太久以至于胡须上都结了细小的露珠。躺在那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缓慢起伏的胸膛外看不出一点活人的样子,即使太白耗费法力护了一夜依旧是脸色惨白手脚冰冷。
      黑猫似乎是被突然出现的光惊醒了,眨巴了一下眼睛,甩去胡子上的露水,往树下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它一惊,站在树上环顾一周也没有发现任何动静,这时才发现林子中静得如同坟墓。
      豆芽不觉得是太白趁自己没注意带走了阿陆,而是这片林子的问题,再想到自己引阿陆来此的原因,黑猫心里一沉,只能陪他走到这了吗?
      另一头,太白睁开眼后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腿上异常的重量,而是周遭截然不同的景色,随随便便把他们从树林中移到大路上真当他们不会发现吗,好吧,太白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确什么都没感觉到。再低头一看,昨晚晕得老老实实的人不知何时半个人都爬到了他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腰,严严实实埋着头的睡得好不舒坦。
      太白没有动,只是仰头看了一眼头顶,自然不会看到昨夜的树冠,也没有那只失魂落魄的小黑猫。不知道是不是也一样被丢了出来,太白没有担心他会出什么问题,低头研究怀里的人是怎么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爬上来的,自己怎么就对他没有一丝防备呢。
      趁着店长还没醒,太白拿出了这次他出门的真正目的,也就陆店长这个笨蛋才会相信自己会跑去地府做客了。大仙动作轻柔地将阿陆的脸推开了一些,露出尚未恢复血色的唇,然后以指为刃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大仙的血滴落在地上,和凡人的一样迅速被土壤吸收,被风吹干。
      随着血液外涌,一只金色的小虫慢慢从伤口处爬了出来,太白眼疾手快捉住了它,为了抓它太白可是不眠不休在苦海上搜寻了数十日。小虫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在阳光下金光闪闪仿若金子一般。这是苦海之底那些不死不散的鬼魂所赖的根本,没有它,那些鬼魂在苦海的磨难中撑不过一时三刻,然而也正因为它,那些鬼魂要承受永无止尽的苦涩与看得见的绝望,他们所见之日,都将是他们之后所经的每一日。
      小虫名为灵根,靠吸收宿主的痛苦为生,反哺宿主以日益稳定的魂魄与片刻的宁静。苦海下受难的鬼魂那么多,灵根不需要那么多痛苦,每次择一鬼栖之,心情好的话就在它身上多呆几天,碰上不喜欢的鬼就会变成苦海中数量庞大的海蚯蚓的模样。灵根小的时候比较活泼,进食频繁,等成型了,就变得不爱动弹,常常数月都装成海蚯蚓的模样在海底都不动弹一下。故而太白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辨认真假海蚯蚓。
      他之前说阿陆神魂尚未修复是假,为了迎接真正的阿陆归来需要进一步巩固是真。他和黑猫,口头上达成同盟,却各自做着不同的事情,唯有阿陆是他们信任的人,也是同时被欺瞒的人。
      灵根被太白捏在手中倍感不适,扭动着想挣脱,透明的小爪子死死推拒着越来越大的压力,太白用仙力将它包裹了起来,使它无法逃脱,在越来越炙热的气泡中化作一滴金色的汁液,滴落在陆店长的额头,像落到海绵上的水滴般渗了下去,沿着他的四肢百骸化作一道强大的守护,稳稳地将神魂安抚。
      我在暖洋洋的日光下和满身的舒适中醒来,但是谁能告诉我我抱着的是谁!我僵在那里不敢轻易举动,也不敢抬头看,好像不看就可以不承认自己非礼了大仙似的。还没等我想好怎样不动声色地换个姿势时,上方传来熟悉的轻笑声:“亲爱的,我是不介意你抱着,但要是能换个姿势抱就更好了。”
      “啊,怎么是你?”我装作无辜的样子,从他怀里跳了起来,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我抱着是枕头呢。”嘴角噙着笑意的太白仰头看我,大度道:“亲爱的,我很开心可以做你的枕头,现在,拉我一把。”
      我赶忙伸手去拉邪魅白,不防他一个用力我就跪了下去,正正落在他的怀里,被紧紧抱住,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他在耳边的呼吸声,我以为他还会说什么轻佻的话,但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我,下巴搁在我的肩头一动不动。我有点怔住,太白这是怎么了,这不是霸道总裁的套路啊。难道一段时间不见,太白又分裂出一个新的戏路来?
      我没想着推开,反正也推不动,推开了可能麻烦更大,不如等他发病发完就好了,然而当我打量四周时才发现不对,疑惑地问:“我们走出来了?”
      太白没有回答,我又问了一遍:“你们怎么找到路的?”
      近在咫尺的人依旧没有搭理我,我轻轻推了一把,太白就向后倒去,我连忙拉住他,这才发现他睡着了,看来他最近很劳累啊,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不是说在地府做客么,怎么累得跟去打了场仗似的。
      我自认没那个本事背着大仙走回杂货店,只得默默替大仙调整了下睡姿让他倚靠在我身上,算是昨晚被我垫了那么久的回报了。
      百无聊赖的我忽然发现少了只猫,豆芽呢,怎么又不见了,昨晚一起在林中迷了路,今早我人已经在远离大山的路边,虽然还是荒野,但远处可以看见村庄,总不至于是假的吧。豆芽是昨晚没跟上还是又跑了,我还记得当初他从地府跟我回来后也是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好久,这次是又上哪野去了,唉,孩子大了管不住了。
      我也没有太担心,豆芽好歹也是个厉害的猫妖,爱玩就玩吧,记得回家就好,现在我比较愁的是身边这位。理论上作为一个大仙,他是不会发烧的,但是太白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与烫手的额头让我不得不正视事实,请问有什么药能治神仙发烧?
      太白的体温越升越高,隔着衣料我都觉得肩头快着火了,这样放任会不会把大仙烧傻。然而回溯我那么多年的妖怪生涯,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一个发烧昏迷的大仙,妖怪都不会生病!哦,除了相思病。
      在我束手无策之际,太白终于醒了过来,我正要告诉他他发烧了时,太白血红的双眼又让我把话默默地咽了下去。这哪是太白啊,分明是姬平!
      【游记:十二日,卧了个大槽,姬平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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