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开了一家杂货店

　　我是一个杂货店店主，但是最近我开始怀疑其实我开的是宠物店。

　　我只是喜欢猫猫狗狗，所以一不小心，就多养了几只，真的不多。

　　“吃饭啦”我拎着猫粮，倒满了十一个食盆。阿虎翘着尾巴从我腿边蹭过，“别撒娇，今天只能吃这么多，喂，不要抢阿豹的。”

　　“乖，马上来喂你们。”我转身换了一袋狗粮，大大小小五个盆子旁蹲着五条狗，眼巴巴地看着我，身后的尾巴时不时地摇一摇。

　　我笑摸了五个狗头。

　　杂货店的日常

　　“小流氓，不要盯着小鱼干了，晚上给你们加餐吃沙丁鱼。”

　　“大白兔，不要啃桌角了，再啃就塌了！从你饭钱里扣哦！”

　　“喂，别跟着客人走啊，小白眼狼。”

　　脱毛季大概是我最烦恼的时候了，每天都感觉自己被飞扬的毛包围了。我常常以为自己要得忧郁症了。

　　那个时候，我还是坚持自己是一个杂货店店主的，直到有一个少女出现。

　　“叮铃”，门上的铜铃响了，我抬起头看到一位客人进门，扬起标准的店主笑容，“需要什么呢，这位美丽的小姐？”

　　“你这里，收猫吗？”她的手提袋里探出了一个脑袋，翠绿的眼睛好奇地环顾着四周，看到很多同类好像有点兴奋。

　　在我膝盖上打盹的阿虎炸了毛，跳上柜台，弓起身子，呲咧着牙，我赶紧把阿虎抱了回来安抚，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这里只是杂货店哦，不收猫呢。”

　　少女疑惑地看了一圈，货架上躺着三只猫，门口守着两只狗，角落的大狗身旁还窝着两只猫。

　　“你真的不收吗？”她把手提包敞开了一些，单手把那只小猫抱了出来，小猫没有得到同类的欢迎感觉有点委屈，把头埋在少女胸前，一条尾巴慢悠悠地晃着。

　　“真的不收呢，这些是我自己养的，也不卖哦。”

　　“那，你介意再多养一只吗？”少女锲而不舍想让我收下那只猫。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我捋着阿虎的下巴，试图让他收起紧张的爪子。

　　“我不能养她。”少女的眼里流露出一些失望。

　　“家里人不让吗？”

　　“不是，因为她是一只猫精。”少女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到。

　　WHAT？

　　我笑眯眯地说：“小姐，建国以后禁止成精哦。”

　　“你也不信吗，明明你养了一屋子的妖精。”

　　我依旧微微笑着，“小姐，我这里只是一个杂货店哦。”

　　“送上门的生意也不做吗？”少女收起了试探。

　　我摸着被安抚下来的阿虎，重新坐回椅子上，遗憾地说：“可惜我不喜欢接待不正经的客人呢。”

　　少女的面目在背后泻进来的阳光中有点扭曲，不是我眼花，是真的扭曲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甜美的少女脸，刚才鼻子气歪了那位真的不是她吗？

　　“咔哒”，我偏了偏头，意识到门被锁上了，懒洋洋趴着的狗仅仅只是动了动耳朵，眼睛都没睁开。原来这位客人的能力是意念力吗，这可不太够看呢，之前来过的那位大侠可是一言不合就挪了个货架搁我头上呢，货架上的阿豹都惊呆了。

　　那位小姐似乎从密闭的空间中获取了安全感，冰冷的气息不加掩饰地蔓延开来，白皙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了白——白得发青，蓝黑色的鬼火从她没有影子的脚边弥漫开。

　　我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把火收一收，货架上有符，别说我没提醒你，医药费的锅我是不会背的。”

　　“对不起。”少女局促地动了动脚，努力把鬼火踩回去，解释道：“最近好像吃多了。”

　　“你手里那只是什么？”我有点好奇，很久没有碰到看不穿的伪装了。

　　“就是一只猫。”少女把它递过来一点，她浑身冰冷的气息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它，我仔细看了一眼，啊，真的只是一只猫呢。

　　我有点尴尬，要怎么说才能显得我并不是嫌弃她的猫而是我这边没法养正常的猫呢？

　　“我知道你这边都是妖精，不过，你看——”少女似乎看懂了我的纠结，把猫放在了柜台上，小猫踩在玻璃上，伸了个懒腰，一双碧瞳很是剔透，是只好看的猫，但除了好看以外——等等，我把阿虎放下，霸道总裁式勾起小猫的下巴，轻轻拨开它额头的毛，看见了一个“苦”字，难道是……

　　啊哈哈哈我要笑死了，不苦大师啊不苦大师，你下凡渡劫为什么会投胎到猫身上，还被娃娃女抓到了——是的，那个少女就是娃娃女，一进门那浓厚的鬼气就让我后悔早知她要来今天就不应该开空调的，嗯，等会还要去看看空调里有没有躲着的小鬼。

　　娃娃女最大的爱好就是捉鬼——是的，虽然她自己也是个鬼。她最喜欢吃戾气横生的鬼，而遇到那些纯良无害的鬼——“平淡无味像白开水”，她的原话。娃娃女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养小鬼——不是那种法术禁锢起来的小鬼，而是未成形的婴儿被抛弃后产生的小鬼，更准确地说，婴灵。她把这些连意识都没有的小鬼收到体内，用自己的鬼气养着，一养就是成百上千年，等到这些小鬼渐渐成形、有了自己的意识，就会被她送去轮回，极少数不愿意去的，留下来成为下一任娃娃鬼的候选。

　　“你在哪里捡到它的。”我好笑地问了一句，完全没有想到可能是大师主动找她的，毕竟渡劫也要找个像样点的对象。

　　“就在你门口，我还以为是你的猫，不然怎么一点都不会被我影响。”娃娃遗憾地摇了摇头，“本来还想拿它和你换东西的，没想到不是你的。”

　　所以小姐你刚进来的时候是顺手绑架了“我的”猫来和我做生意吗？这同样不是一个好主意哦。

　　“好吧，这只猫我收下了，说说你想要什么。”我坦然地把“不苦大师”揽到手上，放到阿虎身旁，阿虎一脸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它身上并没有带着娃娃的鬼气，大概是“不苦”与身俱来的穷酸气熏到阿虎了。“不苦大师”兴致勃勃地围着阿虎转了两圈，试图与它亲近亲近。

　　娃娃一脸苦恼，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才开口：“我想知道一个人，不，一个鬼的下落。”

　　所以你是有了什么“特别想吃”的目标了吗？

　　“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娃娃继续说道。

　　我无语与她对视了一下，“所以，有什么特征吗？”不要跟我说他闻起来特别香。

　　“特征啊，对了，他只有一只手，手上拿着一个葫芦。”少女像是在回想什么，“我是在梦中看见他的，我好久没有做梦了，但最近梦得很频繁，经常看见他，所以我想，是不是他和我生前有关系。”

　　娃娃鬼是没有记忆的，她吃掉别鬼的时候会看到他们生前的记忆，但她没有自己的记忆，好像她是有天地以来就存在一样。但不是的，鬼的存在是因为人心里有鬼，没有一只鬼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娃娃鬼是哪里来的？——这也是《三界未解之谜》榜单上的一员，都已经出了1189版了，这个问题还是无人解答。

　　“做梦啊，你确定不是你游荡到了别人的梦中？”鬼也是不会做梦的，娃娃鬼有点特殊，她吸取过太多记忆，所以有时候她自己会分不清由他人记忆构成的幻境和现实，所以就以为自己在做梦。

　　单手拿葫芦的我倒是认识一个，但那人不是人，也不是鬼，是神。一个吃鬼的女鬼，和一个万八年都没有出过门的神，我有点好奇他们怎么会有关系。

　　“不是做梦吗，我一直以为我会做梦的，还以为我和别鬼不一样的来着。所以其实不是做梦，而是我误入了他人的梦境吗？”娃娃遗憾地问。

　　“不要一脸失望，即使不会做梦你也已经是一只特立独行的鬼了。”我伸手抱起在我的椅子上天各一方霸占着的两只猫，舒舒服服半瘫在椅子上，阿虎嫌弃我膝盖太挤，跳了下去，扬着尾巴离开了。

　　“知道可能和你没有关系，你还是想知道那人的消息吗？”我嫌弃地看了眼咬定虎口不放松的“不苦大师”，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放他回去，想必渡劫很难吧，要不在我这多呆一会吧，反正我也不在乎多养一只猫。

　　娃娃坚定地点头，“嗯，想知道。因为他很帅！”

　　“……”我呆了一下，马上热情地伸出一手，“同道中人啊！”颜控怎么了，你来咬我啊。

　　但是那人，啊不，那神，我回想了一下，娃娃女果然特立独行，喜欢的模样都那么别致。

　　“其实、其实我觉得他应该很好吃。”娃娃羞涩地补了一句。

　　所以我是从开始就真相了吧……

　　我从柜台下抽出一个卷轴，闭上眼，与那神相关的，事无巨细一幕幕从眼前滑过，再睁开眼，把卷轴递给了娃娃，她接过很自然地吞了下去，我好像回到了过去上街看人家表演吞剑时，喉咙一紧。

　　娃娃女满意地消化了一下，开开心心道了个谢，走到门前，门锁自然已经开了，她还蹲下身试图摸摸大白兔的头，然而大白兔不领情，平移开狗头，还咧了咧牙。它是最不喜鬼气的，从娃娃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起身过，我估计是它怕一起来就控制不住想要咬娃娃吧。

　　娃娃遗憾地收回手，开门出去了。

　　我收回目光，看着手上的“不苦大师”，给青云观的小道士拨了个电话，让他来赎人——啊不是，赎猫。虽说养猫不累，但不苦实在是个小心眼，今天见了他这模样，以后指不定怎么下绊子呢。

　　【打烊记录：廿六日，鬼上门，收留并转手猫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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