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灵歌

　　余灵醉得不省人事，全然不记得自己昨夜是怎么上的床，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提醒自己昨夜宿醉是事实，而非一场虚梦。不过，他只能记起来喝醉前的事，至于喝醉之后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余灵全然毫无印象。

　　莫覃一进水黎阑榭就闻到一大股子酒气：“好呀，你昨天偷酒喝！”

　　“才没有，是师父让我喝的。”余灵从床榻上爬起来。

　　“好呀，才下山几天啊，你连撒谎都学会了。”莫覃一叉腰，数落道。

　　“是我让他喝的。”攸宁端着碗，从外面走进来。

　　“师父。”一见攸宁进屋，余灵便下了床。

　　“喝碗醒酒汤，醒醒酒吧。”攸宁把碗递给他，余灵接过碗一饮而尽。

　　“师父，我昨晚没做出什么有辱斯文的事吧？”余灵有些紧张地问道。

　　攸宁闻言却是笑了，笑容不明不昧，不禁让余灵开始怀疑自己喝醉了之后当着师父的面当真做了什么荒唐事。

　　其实安左中学也是有人偷偷把啤酒带进的寝室里的，喝醉了之后洋相百出者也不在少数。余灵就记得，隔壁寝室就有人喝醉了，大半夜的只穿了条裤衩，跑到阳台上又唱又跳的。

　　“师父，我该不会……半夜跳舞唱歌了吧？”余灵很是担心。

　　“原本你是提出要这么做的。”攸宁一脸淡定，“但是为师担心惊扰到别人，所以就没允许。”

　　还没等余灵松一口气，攸宁下一句话又把他的心吊起来了：“不过，为师倒是第一次知道你对为师有这么多的不满。”

　　“师父，那些都是酒后胡言，当不得真的！”余灵快哭出来了。

　　“哦？那你说你想去卞西界也只是随口胡言了？”攸宁虽然神情不变，但余灵感觉得出，师父是在生气。

　　余灵曾在他的面前提过，想去卞西界寻找长清灯，传说，丹青珏外长清灯，长清灯下现浮生，只要在长清灯下一寐，便可知晓自己的前世今生。余灵一直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自己的生身父母又是谁，现又在何处。

　　但是攸宁始终不愿告诉自己长清灯在何处，甚至连他的身世也不愿提起，只说余灵是他在紫阳山下的泙溪涧捡到的，余灵问遍了整个落霞村都没有人知道谁家丢了孩子。

　　“不是玩笑。”余灵神情开始认真起来，“徒儿是真的想去。”

　　“那你知道卞西界是什么地方吗？”攸宁冷冷地问道。

　　“我知道。”余灵一脸倔强，“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好好好。”攸宁笑了，但是余灵能感觉到他出奇的愤怒，“无圭，你长大了，师父管不了你了。”

　　“师父……”未等余灵说完，攸宁便一挥袖袍，转身离去了。

　　“无圭，你真的非去卞西界不可吗？”莫覃望着攸宁扬长而去的背影，问余灵道。

　　“是的。”余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非去不可。”

　　“好吧，我知道，你若执意要去，谁也拦不了你。”莫覃说道，“但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去，平平安安地回来。”

　　“放心吧，莫姐姐，我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余灵弯起了瑞凤眼，笑道。

　　最后莫覃这么对余灵说道：“若你在卞西界见到莫芫，帮我告诉她，‘姐姐一直在等她回来。’”

　　“好，我知道了。”余灵答道，声音有些低沉，瑞凤眼低垂，看不清他的神色。

　　就在莫覃转身要离开时，余灵突然喊住了她，只见朝阳的金色曦光中，少年瘦长挺拔的身影伫立于窗前，有那么一瞬间，莫覃突然发现，曾经整日围着自己要糖吃的孩子长大了。

　　金光笼罩着他俊秀的侧颜，高耸的鼻梁使得他褪去了几分稚气，低垂的瑞凤眼显得深邃迷离，周身的气度竟是不输攸宁，莫覃只闻他声音低沉地问道：“莫姐姐，你还会怪我吗？”

　　若不是余灵，莫芫原本或许现在还在莫覃身边，像其它小姑娘一样，和姐姐度过每一个朝朝暮暮；若不是莫芫，现在身在地狱般的卞西界的应该是余灵。

　　未等莫覃开口，就听见余灵低低的笑声：“ 罢了，想来也知道。”如何不怨呢。

　　可是，莫姐姐，你可知道，我又有多懊悔？我宁可当初被带走的是我。

　　莫覃在心底说了无数遍：“我并不怪你，这并非你的错。”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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