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溪水长流

　　“气汇丹田……”

　　“等等，砚师傅，什么叫气汇丹田？”

　　“气你知道吧？”

　　“唔……”

　　“‘汇’总认识这个字吧？”

　　“呃……”

　　“丹田你没听过？”

　　“……听过……”

　　“那就行了。”

　　“。。。。。。”

　　青冥彻底无语了，这什么师傅啊！

　　——

　　“砚师傅——”青冥练了两日终于飞离地面半丈左右，于是激动地大声叫唤，可惜得意忘形，泄了真气。扑腾一下摔了下来。还好被树枝即使缠住腰身，才得以没有以脸部接触地面。

　　“哎，你吃了两颗漆樟果，要是两日还不能飞到半丈的距离那真是榆木脑袋了。要知道漆樟果不仅是疗伤圣药更是江湖人士人人追求提升内力最好的捷径。哎，现在为师只觉得真是浪费啊。”砚感慨地望天，连瞟都不瞟她一眼。
　　青冥顿时泄气，万分受挫。颓然坐在泥地上。难怪才两日不到这脚伤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原来那大果子竟然是如此珍贵的东西！她居然吃了比鲍鱼燕窝还要珍贵的东西，竟然还不知道！早知道就得慢慢品尝了。

　　“砚师傅，我资质真有那么差么……”

　　“小青冥……不是为师打击你。哎，你真不是块习武的料。”

　　“就算不是，您也得教啊！我还等着爬上去呢！师傅！我相信你！只要有英明神武绝世无双神功盖世的您在，就算是我这根朽木也能被雕成花的！”青冥干脆跪在树前，两眼放光，无比期待，无比崇拜，无比虔诚地望着那颗连脸都看不清的人头，拍起了马屁。
　　但这马屁对砚来说显然不是很受用。

　　“得了得了，你个鬼丫头。功夫学的不怎么样，马屁拍的倒挺溜。既然你没有天赋，那就只得苦练了。什么也别说，绑两块大石在腿上，围着靑湖跑十圈！”

　　于是青冥很兴奋的答应下，可当她看到那两块石头的时候，僵在原地，很华丽的石化了。

　　——

　　“砚师傅！砚师傅！十天了！我现在已经可以飞好远了！可以出师了么？！”
　　一阵清脆柔和的嗓音从不远处的树冠上传来。半天，从里面钻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
　　这边古树上茂密的枝叶抖了抖，躯干中间的人头不以为然地懒懒回到“不行不行，还差的远呢。”

　　另一边树上的人似乎有些不满，跺了跺脚。然后朝树干轻轻蹬了蹬，灰色身影嗖的一下，飞向这棵古树的树顶。

　　“啪！”

　　粗壮的枝干随便一甩，便很不客气的把那团灰色的身影向拍死一直苍蝇一样简单的打到了地上。
　　“哎哟！”地上的人一揉着屁股，一手揉着乱蓬蓬的头发直叫唤。

　　另一颗乱蓬蓬脏兮兮的脑袋却乐的咧嘴直笑。“都说你这水平不行了，等你哪日能躲过小漆的攻击，能安然站在这漆樟树顶。那时候出师，我还不会说什么。”
　　“唔！”

　　青冥怒视着那颗人头，眼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斗志在燃烧！她在努力让自己的小宇宙快点爆发，好快点出去！

　　捏捏拳头，青冥赌气地转身跃出几步。咬牙暗暗地想，可恶的砚啊！出手这么重！我一定会尽快出师的！拼了！

　　——

　　又几日过去了。

　　是夜。

　　天空中星星在闪烁，散发着明亮而清澈的光芒。夏风轻轻吹过，崖底一片静谧。少女轻轻的鼾声，和树叶被风过发出的窸窣声，使得这阴冷的林木中难得透着一丝安详和舒适。

　　古树遮盖了少女上方的一片天空，将她护的很好。所以少女睡的极其安逸。
　　猛然间，夜色中，一双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双清澈纯净如新生婴孩般的眼睛，里面透着点稚气，此刻竟露出难得的狡黠。
　　青冥乐呵呵地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借着蓝黑的夜色。认真地观察着躯干上的那颗人头。
　　默默地运气，正欲提气飞身上去时，犹豫了。

　　若是砚师傅说自己的功夫还不到家，不能爬上崖。那说不定是真不能爬了。那自己这点水平去不就等于送死。
　　哎。还是老实点，多学些本事吧。于是耷拉着个脑袋准备坐下。可转念一想，这几天轻功一点都没进展，若是接着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难道真要在这里一直练下去，万一自己永远都练不好，岂不是要待一辈子！

　　眼睛一亮，要不……

　　仰头开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树冠上一颗颗大果子。
　　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偷东西，好像不是什么君子所为。虽然自己还算不上是什么君子，倒也一直坦荡荡的。
　　纠结了好半天。

　　才摇头下了决定。吃个果子应该不是什么大罪吧，反正攸然偷的地瓜自己吃了，他偷的衣服也穿了。赃物都用过，吃过。自己也不是坦荡荡的了。
　　我这是为了大事不拘小节！

　　迅速飞身而上。双手抓着一颗大果子，用力一拉。

　　“咻——”左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风声，有什么东西甩了过来。青冥条件反射地一侧身，险险闪过。前方又一阵风声。急促清冽的风铺面而来。青冥脚下一拐，赶紧向右倒去，又避开一击。
　　一连躲过十来击。青冥已经吓得冷汗直冒了。完了，被师傅发现了！这次师傅下手更狠了。要是方才闪慢点，说不定自己又要在地上爬个几天了。

　　“停！”青冥急急大喊一声，向后一倾，踉跄落地。
　　眼角瞥见那呼啸而来的树枝，蹬大眼睛，想也不想啪嗒一下跪在地上。尖叫，“师傅！我错了！！！”

　　叫声惊起夜里林木中栖息的一干禽类。
　　四周瞬间嘈杂了起来。叽叽咋咋，扑哧扑哧，乱成一团。

　　树枝果然在离青0.01厘米的时候停下。
　　“哦？~~~”声音低沉，一个哦字回音缭绕。

　　青冥垂下眸子老实交代“我……我看这几日功夫都没有进展，我又想急着出去，所以，所以就像到……”声音渐渐低弱。“阿嚏！”就在这时候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鼻涕口水就这么喷到了大果子上。

　　她尴尬的擦了擦果子，双手捧着，挪向大树。突然想到了什么，讨好地笑“师傅，你看……”
　　夜色太暗，看不清那人头的表情。只是听声音，似乎他还挺愉悦的。“没事，洗洗，我还能吃。”

　　于是，青冥的笑脸僵住了。刚刚打起的如意算盘被打破了。
　　“咳咳……那我帮您洗。”

　　脑袋快速转动，青冥陪笑说是，转身就走。
　　谁知脚下一绊，吧唧一声，又摔倒了。“啊！”青冥一个惊呼，嘴巴张大。牙齿便磕在果子上，嘴巴刚好顺势咬下一口果实。

　　双眼含泪，无比委屈地耷拉着脑袋小心看着她的师傅大人。似乎在说，师傅，都是我的错。现在果子上沾了我的口水，害你不能吃了，抱歉哦！

　　沉默。

　　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可是师傅大人似乎并没有爆发，只是淡淡的，很无奈地说“小青冥……你真是个笨蛋……哎”于是不再说话。

　　青冥愣愣的坐在地上，许久，树上才传来了轻轻的呼吸声。证明砚已经睡着了。
　　唔？

　　青冥含着一口果肉，吞也不是，咽也不是。砚师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刚才她故意打了个喷嚏，又特意咬了口果子，就是吃准了师傅不会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十多天的相处下来，她很清楚这个头发乱蓬蓬，脏兮兮的人，很介意吃别人口水。总之她吃过一点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碰的。可能是介意男女有别吧，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总之洁癖这但是不可能的。

　　难道自己表现的太明显，被发现了？恩，这也是很有可能的，第一次偷果子被抓，后来的表演又被轻易识破。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看来演戏和偷东西也是两门学问呐！
　　青冥暗自点了点头，终于决定咽下口中的果肉。这可是无比珍贵的圣果。脏就脏点吧，不干不净吃的没病。

　　吞下那口果肉后，青冥这才意识到什么，抬头望天。表情惆怅，双眼含泪，两眼晶晶亮，无比感慨地轻叹“完了，我似乎，貌似，好像变坏了……”

　　——

　　“师傅师傅！你看！哇！我现在可以倒着飞哎！哇！我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哈哈——一大早，砚是在青冥的欢笑声中醒来的。虽然有点嘲，徒弟笨了点，但这样的日子也挺不错。他暗自想着，嘴角弯弯。比起二十年的孤独，有个人这样陪着也挺好的。眸中荡漾着温柔和暖意。

　　注视着那个蹁跹随意飞在枝头，树梢。不断跳跃的灰色身影。心里安慰不少，虽然这徒弟没有天资，但是却很刻苦。再加上吃过两颗阴果，若是我再把内力传授给她，不出多日便可出师了。呵呵，大哥，我也可以来陪你了……

　　砚安静地想着。青冥快活地施展着轻功在树枝上不断跃过，似一只轻灵的燕子。
　　其实昨日她埋怨自己十多日功夫没有长进，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手越来越灵活了。速度也越来越迅速了。

　　不对！

　　砚的一双眼睛原本因为刚睡醒而微眯，此刻却全然睁大。
　　昨日，她顶多仅能接自己十多招。今天竟然能勉强全身而退！？再如何苦练，一晚上也不能有如此修为。除非是因为昨晚吃了阳果的关系！可是……

　　“徒弟！回来！”

　　“来了来了！”

　　青冥洗了把脸，愉快地很快飞了快来。面若桃花，喜上眉梢。就差没哼上几句小调了。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离出师不远了。那个漆樟果果然是好东西。吃了以后，第二天就功力大增啊！
　　半柱香后，青冥站在树下笑的脸部都要抽筋了，她那位伟大的师傅大人似乎仍没看够，一直盯着她那张脸看个不停。

　　“师傅……”青冥弱弱地出声，希望唤回她师傅的神思。

　　仔细观察着青冥那张脸蛋，白皙的脸庞，脸颊微红，淡淡的眉宇，清澈纯净的双眼，整一张清秀少女的脸蛋。再从下往上打，将她的全身都打量了一遍。该挺的地方确实是挺的，该翘的地方也是翘的。怎么看都是女孩子啊？
　　青冥却被她这个一大早就诡异的打量她的师傅看的发毛，后退两步。他干嘛……?

　　砚发现了她眼中的一丝尴尬和拘束。
　　清咳两声，犹豫了一会才问出一个让青冥差点吐血的问题“小青冥，你老实告诉我，你……真是女的？”

　　“噗。”
　　青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分外震撼地回望他，“师，师傅大人，您觉得我哪点像男的？我改还不行么……”

　　捏着布衣袖子擦了擦汗，她的师傅怎么会问出这么……咳，有深度的问题？
　　于是，师傅沉默了，青冥也沉默了。

　　“小青冥，你别生气，咳咳，你百分之百又女人味！为师保证！”

　　“……”

　　又是沉默。

　　“好吧好吧，为师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乖徒儿别气哦。”
　　“……”
　　青冥仍旧没有表情。

　　“小青冥，为师，为师补偿你，给你讲个笑话赔礼总行了吧。”

　　“……”

　　“有一个人去酒楼吃饭，他说‘老板，来一碗酸辣土豆丝，不要土豆！’哈哈，啊哈哈——好笑吧。”

　　“……是来一份蛋炒饭，不要饭。”青冥扳着脸纠正他，却破功，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都一样都一样啦！乖徒儿，不生为师的气了就好。”砚大方地笑着。爽朗的笑声穿透青冥的心房，让她浑身一暖，一股暖流汩汩流出，蔓延在血液里。她这个师傅，待她，真的很好。

　　夜里，帮她用树叶盖被子。细心地照顾她。认真的听她讲故事，就连讲冷笑话，他也很配合的先是一愣，再哈哈的爽朗笑开，满足她小小的虚荣心和自豪感。
　　眸光柔和，青冥含笑望着他，笑容暖暖似阳，温柔似水。
　　抛开那些被利用的可能，虽然她已经被利用怕了。但她现在只知道。

　　师傅待她好，她也要待师傅好。

　　即使她很清楚自己不久就要离开了。她想乘现在好好侍奉他，陪着他，这个孤独了二十年却待她如亲人的人。

　　——

　　“小青冥，其实，这漆樟果还有另一个别称，叫阴阳果。”砚也难得认真地告诉青冥一件事。
　　古树摆了摆，树上仅剩的十一颗大果子也跟着左右摇摆起来。

　　“你仔细看看，这些果子是有区别的，那些颜色偏青的，叫做阴果，颜色偏橙色的，叫阳果。并不是随便吃颗阴阳果，就能增加功力的。其实女子只有吃了阴果才能增加功力，但她们若食了阳果，顶多值能当做普通果实充饥，不仅半点功力都增加不了，也当不了疗伤圣药。男子也只又吃了阳果才有效，阴果对他们而言也是无用的……”

　　青冥认真地消化着砚说的每一个字。颇为严肃的点点头。却见她的砚师傅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他顾及什么，所以便嘿嘿一笑，神清气爽地起身。她可算是明白了，刚才这师傅大人为什么问她是不是女孩了。

　　“师傅，曾经有……咳，有人对我说，我的体质，是异阴异阳型的。不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样是阴性的。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昨天吃了阳果，今天功力也大增的原因……喂喂！你那什么表情！我可不是中性人！我再次声明，我真是女的！没有多出什么，也没少什么！”青冥脸一红，别了别嘴巴，不满他古怪的表情。

　　“咳，啊。我只是感慨啊。徒弟就是女人味太足了，没事没事！呵呵——”
　　砚呵呵笑开，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上。难怪。原来是这样，这就可以解释一切了。神秘一笑，目光飘向青冥。似乎很惋惜的模样“啧啧，难怪我说你吃了阴果怎么只能增长五年的功力，平常人吃了少说也七、八年。资质极佳的能全部吸收，增长十年功力。我还以为收了个最笨的徒弟呢。”

　　青冥听懂了，就是说别人最多也能增长十年功力，但是只能吃一种漆樟果。而自己却是两种都能吃，个涨五年，也是十年功力。
　　微微昂起头，喜滋滋地得意道“你知道捡到了个宝了吧。”
　　“是——是。”砚宠溺地用树枝拍拍青冥的脑袋。

　　树叶轻轻摩擦着青冥的脸颊，痒痒的。青冥抓了抓脸，傻笑起来。
　　“男女不分的宝。”树上很快又传来含笑轻快的声音。

　　“砚——师——傅！！”
　　崖底，少女清脆的声音回荡着，温暖的味道，环绕在整片大地，久久不能散去。早上的阳光仍是温和的，光秃秃的崖壁被太阳照的微微发亮，折射到空气中，散射出一抹抹五彩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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