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爱——致陈先生

作者:王子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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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愁


      周一,起了个大早,没想到妈妈也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做早饭。她前一天晚上,特地用自己的老人机定了个闹钟,让自己不要忘:从今天开始要早起,给我在上班前准备营养早餐。
      香喷喷的一桌满是母爱。我和妈妈聊天。“妈你以后不用起来这么早,我在地下买点就成,也好吃。”她只是笑笑,说,没什么,习惯了,以前,也经常早起给要晨练的爸爸做饭来着。
      正在这时,陈子岩打了个电话给我,说一会儿可以顺路来接。我说不用,上班第一天,我自己去。他在电话里带着笑意轻哼了一声:“哈,不管你来不来,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
      果然,他正靠着车门朝我挥手。我无语,只得飞快扒完饭,又粗略收拾了碗筷。妈妈在我的便携箱里塞进了几只红彤彤的大苹果,望着我一路跑到楼下。
      “走吧!”一路上有说有笑,他只字未提那个夜里发的消息,我也全当没看见。
      “哦,对了,这是你的工卡。”
      我们把车停好,一起上楼。看见已经布置得差不多的办公室,一边把笔筒,稿纸,日历这种小玩意儿从便携箱里拿出来一一摆好。他笑倚着柜子看。我拿出妈妈的苹果,递给他:“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s away。”他笑着接过,正要吃,一个高高的,梳着短发,戴着一副红框眼镜儿的女孩走了进来。
      “这是陈雨泽。”陈子岩赶忙从办公桌边跳下来介绍:“这是沈安远,以后你的同事。”
      我笑着,她走近我也笑:“哈!前一阵子Bill(陈子岩的英文名)告诉我说要来一个伴儿呢,是你!”一屋子人其乐融融,陈雨泽又帮我把没摆放完的东西一一理好,一时间陈子岩成了个多余的人。他说:“中午我来接你和Linden一起去吃饭。”“不用了,你也有事儿,我和雨泽去就好。”看着陈雨泽兴致勃勃地打扫卫生,他也就点点头:“好,我们办公室就在你们楼下。”
      在他走之前,我问:“对了,你的那些软件怎么样了?你不是说想要自己和哥们儿把它们推出去吗?怎么,到最后还是到这里来工作了?”
      “残酷的现实啊!”他笑起来:“开发出了一点问题,我先在这里帮忙打打杂,等过上一阵子卯足了劲再说吧!”

      九点左右,大家陆陆续续也都到了。杨熙把大家召集起来,让我用英文做了自我介绍。我只好一边笑一边说,却很是尴尬,摸不清头脑。原来,最近公司里掀起了一股外语风,每个月每名员工都要自学英语,而且居然还有考核。虽然有许多同事都在大学里考过级,但许久不用,依旧是慢慢地忘了。
      坐近办公室,杨熙过来教我处理个别事务,主要是处理税务。国外的税法和国内的很不一样,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他告诉我,明天开始一周内,我要出去听课培训,参加考试。虽然开报税单不是我的事儿,但作为副经理,这些东西最好学清楚。和我一起去的有报税员小石,一个爱说话的九零后姑娘。我一一应承。他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到他办公室询问。
      一个上午,任务算是轻松。为了表示欢迎,中午Linden请客,我们一起叫了外卖在办公室里吃。聊着聊着,陈雨泽笑问我:“诶对了,Christina,你和Bill是什么关系呀?”
      她的心直口快,相处的一上午我已经知道。
      “我们以前曾经是高中同学。”
      “真的!”她笑起来,“我和他是大学同学!有缘!”
      我笑着问:“那你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很好的人。”Linden说:“在学校期间正值汶川地震,他就率领大家捐款。我们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她甜甜地笑着:“他在捐款箱边,喊得嗓子都快哑了还不肯停下。那天晚上,我跟他们几个干部在学生处清点钱款。大家点来点去点不对,总是差了一百多块钱,后来他就干脆自掏腰包,把钱给补上。他喜欢打羽毛球。还在联赛上得了男子单打第二名。”
      说到这儿,她笑问:“这么优秀的人不会还单着吧。”
      “我不知道,他好像有女朋友。”我笑着问她:“干嘛,心动啦?”
      她避而不答,只说:“不不不,只是我们曾经一直觉得他不会喜欢女孩,甚至一度以为他是个gay,毕竟始终总是跟帮男的出双入对,除了几个很熟悉的女生,别的都不怎么说话。当时我们学校那时候有个特别厉害的女神级女孩,是我好朋友,和他很熟,熟到我们都以为他们是情侣;她去麻省之前,跟Bill告白了。结果,被他当面给拒绝了,一点面子都没留,超尴尬。”她看着我,说:“这些都是秘密,你可别告诉Bill啊。”
      “你就这么相信我?”我拿她打趣,心里却一阵久久的无言。
      “你是好孩子。”她笑,继续跟我讨论Bill的旧事。我一边听她说着,一边浅浅地笑着。时间过得那样快,我还不曾留意。

      下了班,Linden又要拉我去吃饭,我推辞说家里还有事。她爽快告辞,我也正要离开,陈子岩的车却停在我面前。
      他摇下车窗,一脸坏笑:“让不让我去你家蹭饭?”
      “哪里敢不让?只是今晚或许没有你喜欢吃的菜。”
      “没事儿,你上车吧!”
      我依言坐在副驾驶上,却闻到一股花香。转身一看,身后一簇又一簇的香槟玫瑰。他笑:“摆些玫瑰在家里,看着也赏心悦目。”
      我对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懵了懵,“嗯”了一声。
      他不再说话,专注开车。到了楼下,天已经黑透了。下车之前,我问他:“你和雨泽熟吗?”
      “还好吧,她当初是我学妹啊。”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刚要下车,却又突然惊住,兀自靠在椅背上,动也不动。
      他正缓缓靠近我,眸子望着我的脸。
      “我先下去了。”过了几秒钟,我努力解除尴尬。
      “别动。”他抬起手,拂上我的头发,拔下一根,放在我眼前。那是一根白发。
      我自己也惊了惊,笑:“没什么的,最近操心多了,过了这阵子就好。”
      他侧过身子,吻上了我的唇。

      很奇怪,在一阵反抗无效后,我没有再抗拒。当然,也没有回应。
      我想起了我们俩的第一次吻。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生日,我们一起出去吃烧烤,吃完之后,他很认真地给我擦了擦嘴上的油,然后忽地把脸靠近。我羞得急忙推开他,可是不一会儿,却又点起脚尖,把脸送上去。
      他放开了我,看着我,眼睛里有许多我看不清的东西。我知道,那些是十年前就有的,只不过我现在已经看不真切了。
      “别哭。”他轻轻给我拭去泪。
      我问:“陈子岩,你爱我吗?”
      他没有回答。
      我开门出去了,他也出来,打开后座的门,把香槟玫瑰全部抱了出来。我笑笑,问:“你这是要干嘛?”
      “摆些玫瑰在家里,看着也赏心悦目啊。”他说。
      “你还是放在车上吧。”我拉住他:“谢谢你,但我不喜欢有朝一日看到花谢的样子。”
      他没有再坚持,跟着我一路进了电梯。
      事先跟妈妈说过,所以她十分激动地作了准备,还让张阿姨重新下去买了只鸡和许多小食。端上煲好的鸡汤:“天冷了,你们在外头忙活了一天,暖暖身子。”
      “谢谢阿姨!这里有好多我喜欢吃的菜!”
      “是吗!”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她刚想说什么话,却渐渐住了口,半晌方才说:“是张阿姨跟我说要炒哪些菜的吧?”一边用疑问的目光看了看我。
      张阿姨正在拖地,直起身子也是一脸疑惑,我赶忙给她使眼色,她便笑着点点头。
      陈子岩像一个孩子一般嘻哈着动了筷子。他和妈妈聊养生,主张让妈妈学学艺术,比如国画或者笛子二胡之类。
      “妈妈以前会拉二胡。”我拿纸巾给妈妈擦了擦手。
      “是吧,阿姨拉得肯定好!回头我过来欣赏!”妈妈笑着说:“以前,安远爸爸和我在大学就是通过二胡认识的……”她平静却又温暖地回忆着陈年旧事,那些我不知道的故事。
      听着听着,我竟哭了。
      她却没有哭,目光里满是温柔。那些记忆仿佛带她回到了二十岁那年初见爸爸的时候。我知道,父亲在她心中早已成为永恒。她的记忆虽然正逐渐衰退,但仍然留下过滤后岁月里深沉的爱。
      陈子岩也静静听着,目光温柔如水。
      临走,我送他下楼。“安远,你之前问我爱不爱你。”他说:“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已经不想再用语言去表达它了,你要知道的。安远,你此生是我唯一的恋人和妻子。”
      他把我搂在怀里,紧紧地。过了一会儿,方才放开手:“对不起,我只能顺从自己的心意。”
      我目送他离开,在风里站了许久,想起在车上发给妈妈的那些菜名,自嘲地笑了。又是何必?太多事情横在我们面前,一切,早已回不去了。时空无法倒转,河水无法西流。不过是满目山河空念远,独余箫声飞天去,声声字字是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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