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克

　　见不到哈士奇后，王嘉的精神显然稳定许多。

　　他住在沈妮爸妈给买的小房子里照旧吃喝玩乐，渐渐忘记了之前所遭受的人间惨剧。

　　沈妮的家境和王嘉不相上下，这周末陪着老妈去日本购物。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王嘉便把叶尔柯叫过来，支起了火锅，红汤煮得咕嘟咕嘟很诱人。

　　向来对食物没有抵抗能力的二柯自然埋头苦吃，听他唠唠叨叨。

　　王嘉喝了口啤酒，坐在桌边支着脑袋郁闷：“前几天沈妮她爸妈忽然找我，问我是不是该准备结婚了，我当时心里一惊、四肢发凉，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啊？这么早就结婚？”叶尔柯由于为人冒傻气，到现在初恋还没送出去，惊讶道：“你不是毕业论文还没写出来吗，结什么婚啊？”

　　王嘉郁闷：“之前喝多了，胡乱答应过，毕了业就娶她。”

　　叶尔柯叼着筷子上下打量，对眼前这个染着黄毛、穿着棒球服，半点靠不住的大男生打分为不及格，感慨道：“那就结呗，人家不嫌弃你就是谢天谢地了，而且你之前女朋友都熬不过一个月，目前为止也跟沈妮满一年了吧？”

　　“结个屁，我刚二十三岁，现在就放弃整片森林是不是太残忍？”王嘉胃口缺缺的样子：“就是因为沈妮管的少才待得久啊，万一成了我老婆就不一样了，那和直接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叶尔柯吃着羊肉深沉思索片刻：“不想结就不结。”

　　王嘉皱眉：“那她爸妈、还有我爸妈，不得联合起来杀了我？”

　　叶尔柯智慧用尽：“所以只剩去死一个选择吗？”

　　王嘉瞪了他片刻，忽然用力抢走筷子：“吃吃吃，你除了吃还会干吗？赶紧给我出主意！”

　　“咱俩出柜好吧？”叶尔柯对朋友毫无保留。

　　王嘉瞬间差点吐出来，伸手就给了他一拳：“你恶心不恶心！给我滚！”

　　“我还没吃饱呢。”叶尔柯委屈：“我出的主意很有现实意义啊。”

　　“谁管你吃没吃饱，想不出主意来你就配不上这顿火锅，去去去，回医院给猫切蛋蛋去吧你！”王嘉毫不留情地把他拽起来推出门，而后拿起叶尔柯的筷子便在桌前发泄似的吃起来。

　　“喂！”可怜的二柯使劲拍了拍门，又舔了舔嘴巴，终于只得含着热泪转身离开了。

　　——

　　如果每个人身上都有些标签，那楚晗贴的一定是“永远在家”、“洁净如新”、“与世无争”……

　　百无聊赖的叶尔柯在街上逛过半天，眼看着到了遛狗时间，便准时准点地报道去。

　　楚晗依旧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如图模特般站在门口，把准备好的东西非常有条理地交给他：“这个是新的伸缩绳，这个是楚嘟嘟喝的水，这个是你喝的水，这是铲子，这是袋子……”

　　叶尔柯愣愣地接过，大为惊奇：“诶，你出门了？”

　　楚晗摇头：“朋友送来的。”

　　叶尔柯顿时狐疑，不晓得他常提起的朋友是哪路高人。

　　结果这时好死不死，饱受折磨的肚子竟然咕咕叫了起来。

　　楚晗疑惑：“你没吃饭吗？”

　　叶尔柯郁闷道：“比没吃还惨呢，吃了一半就来了……算了算了，我走了，再见。”

　　说完他就系好楚嘟嘟，努力往前迈步。

　　小柴犬仍旧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梗住脖子往后退。

　　“走啦，你小子什么时候能勤快点！”叶尔柯伸手就把它夹起来，飞也似的跑掉得无影无踪。

　　楚晗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却久久没有关门。

　　——

　　“诶，宵夜？”叶尔柯回来后听到死宅之神的提议，感觉大为惊奇。

　　楚晗已经穿上件新外套，认真点头：“因为遛狗害你没吃好饭，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如就请你吃个宵夜。”

　　“我不是因为遛狗，是因为别的事而被朋友赶走的。”叶尔柯笑道：“嘿嘿，不过既然你愿意出门，那就去吧，咱俩AA好了。”

　　说完他就拽着楚晗往外走，同时还把楚嘟嘟抱在怀里。

　　楚晗趔趄一下，抽回胳膊跟在后面，疑惑道：“被赶走？”

　　叶尔柯见他年龄比自己大，又很懂事的样子，便忍不住取经：“是我那朋友不想结婚，却被逼着结啦，好像也不是特别喜欢那个女孩子，所以很愁，又害怕自己做恶人被长辈骂……这么麻烦的事还叫我想办法，我哪想得出来？他就把我踢出来了。”

　　楚晗毫无波动：“这种情况，等女孩子犯错不就可以了？如果照你所说，他们关系并不算非常好的话，没有错误也可以制造些错误。”

　　闻言叶尔柯眨眨眼睛、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下他的后背：“嘿，真有你的！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呢！”

　　楚晗被打到发愣。

　　叶尔柯顿时意识到自己过于自来熟，摸摸头道：“我们吃火锅吧，我今天火锅没吃够。”

　　——

　　深夜的呷哺呷哺没有多少人，闲来无事的服务员帮他们点完菜、上完锅就到旁边站着发呆。

　　楚晗打开筷子，喝了口特意叫的温水：“其实可以去好点的地方。”

　　叶尔柯笑：“快没钱了嘛，这里比较便宜。”

　　“不是刚过给你房租吗？”楚晗疑惑。

　　“哎，别管那么多了。”叶尔柯心虚地低头吃：“反正看样子大哥你是含着金汤匙的出生的，肯定不会明白我。”

　　楚晗摇头：“不，我从小过得很苦。”

　　而后他又波澜不惊地淡笑：“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叶尔柯跟这个房客没共同语言并非一两天，转而拿出手机展示起早餐给渣渣拍的视频：“你看我的狗，在公园玩的多开心，比楚嘟嘟活泼多了！”

　　被拴在门口的楚嘟嘟似乎有感觉自己在被议论，幽幽回头。

　　楚晗有些惊讶地皱眉，盯着屏幕上少了腿还乱蹦的哈士奇讲不出话来。

　　“你不要嫌弃嘛，渣渣可聪明。”叶尔柯把手机收起来。

　　“没有嫌弃，但你为什么不养一只完整的狗呢？”楚晗问道。

　　叶尔柯说：“我没觉得它不完整，我觉得它和其他小狗一样可爱，而且原主人把它丢在医院门口就跑了，我不管它谁管它？”

　　楚晗慢慢柔和下目光，走神地微笑。

　　叶尔柯有时觉得他像块冰，有时又觉得他像捧水，完全看不明白，故而咬咬筷子埋头苦吃起来。

　　未料想楚晗一开始还稍微加了些，但渐渐旳便一动不动了。

　　吃到要爆炸的叶尔柯问：“你不饿啊？”

　　楚晗表情发愣，半晌才回答：“晚上已经吃过。”

　　“那我得继续加油，不成，先上趟厕所！”叶尔柯站起来，注意到他有些发白的脸，又问道：“你没事吧？”

　　记得之前看房子时，楚晗也曾如此魂不守舍，难道是宅人并发症？

　　然而楚晗的语气又很正常：“没事的，来陪陪你而已，并不饿。”

　　叶尔柯这才捂着肚子急匆匆地去商场找卫生间。

　　五分钟后，这厮擦着手回来，哼着歌准备继续吃火锅。

　　谁想走到店门口却发现楚嘟嘟失踪了！

　　叶尔柯顿时大惊失色，跑进去喊：“楚晗！楚晗！你的狗——”

　　那个桌子竟也人去楼空。

　　“先生，你朋友说他家里有急事先走了。”服务员忙靠近，阻止二柯的吵闹。

　　叶尔柯完全摸不到头脑：“走了？”

　　“是的，刚才又加了些菜，单已经买完，他让你慢慢吃。”服务员很老实：“这是找零，他没拿。”

　　叶尔柯很担心，抓过零钱后立刻给楚晗打电话，可惜已然无人接听。

　　——

　　“渣渣，你说那个楚先生怎么那么奇怪呢？”

　　当晚，撑到要吐了的叶尔柯在宿舍床上搂着狗问。

　　哈士奇呼呼大睡，根本不理。

　　叶尔柯喃喃自语：“或者他真是什么特殊职业者，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啊，一会好，会儿坏，行踪还如此诡秘。”

　　渣渣当然回答不了这个难题，幸好消失了段时间的楚晗终于传来短信：“抱歉，晚上有事先走了。”

　　“嗷:D没关系，怕你身体不舒服。”叶尔柯忍不住乱打字：“你不会是便衣吧？难道身怀什么特殊任务？”

　　楚晗显得有点无语：“……不是。”

　　叶尔柯翻了个身，搂过狗给他拍了张照片：“看我渣渣多壮实，能吃能睡，你俩也要打起精神来呀！”

　　楚晗却道：“可能我一个人习惯了，小叶我们以后还是少联系，也不需要你帮我遛狗了。”

　　叶尔柯完全无法理解这段话：“？？？？？？”

　　“这段日子多谢。”楚晗又开始满口“小叶”和“谢谢”，瞬间打回原型。

　　真是个自作主张的男人啊！叶尔柯气得坐起来，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才好，半晌后气愤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摔，怼了渣渣一拳：“不联系就不联系，老子才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