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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兽
约莫持续到后半夜,大约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风雨初歇,被风暴扫荡后的寒水苑尚留一丝尘土气息,鼻尖所嗅皆是泥土般的苦涩。嘉篱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眉头紧蹙,齐鹤轩将人往怀中抱近一些,听见他轻声地抱怨说:“很疼。”
“嗯。”齐鹤轩侧过身与他对望:“下次我注意。”
说着伸手抚摸他额间的发,一下又一下,看见对方在他轻轻的抚摸下打起了盹,却又突然开口用极低的声音道:“嘉篱……”
“嗯。”少年闭着眼在他的掌中摩挲两下脸颊作为回应,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勉强撑开眼皮看,齐鹤轩已经撑起身笼罩在身上望着自己道:“三日之后我要出宫一趟,我不在时莫忘记吃药。”
嘉篱怔了片刻,复又点了点头,便听到齐鹤轩继续叮咛道:“冷池也是要浸的,一日都不可落下。”他便不做回应了,转过身装作很困的样子假寐。齐鹤轩轻声叹气,在他耳朵跟脸颊上亲吻几下,复将人搂于怀中。
他在怀中人面前张开右手手心,只见其中卧着半只墨麒麟,正是之前在书房中看到的那枚麒麟印。它被一分两半,一半刻着天赐,另一半则是嘉篱二字。嘉篱回头望他,手中握得正是缺了自己名字的那半块,疑惑地问:“还有半枚……”
“在我这里。”
齐鹤轩微笑,他笑得时候是从未见过的温雅,天地失色。从此以后二人若有别离,另半枚麒麟印便会始终伴其左右,嘉篱二字也是刻在心上的印记,日月可鉴。
然后,齐鹤轩看见怀中人无声息地笑起来,难以自抑地埋首于手臂中,耳朵都已经发红。齐鹤轩将手探入身下人的衣物中摸索抚摸,被他挣扎着躲避,复又笑着闹了一阵。
翌日清晨,嘉篱在睡梦中被人唤醒。齐鹤轩的手指很凉,沾着早晨的雾水黏在肌肤上令人不禁战栗,就好像欢好时那些噬骨的滋味一般,令人害怕却又无比地着迷。
嘉篱起身将脸颊贴于他手掌中黏黏腻腻地摩挲,齐鹤轩吻其耳眸,便助他穿戴整齐。今日屋中湿气略重,齐鹤轩一早便点了祛湿的香,袖子上也染了些味,嘉篱贴近他脖子嗅道:“你身上味道真好闻。”他说话的时候总有温润的气息扑在脖颈间最敏感处,齐鹤轩觉得痒,躲了几次,替他穿衣的动作也停滞了片刻。
嘉篱便又笑着朝他脖子间吹气,被他用手捏住脖子凶了几句,莫了又在唇上亲了一下才罢。
“我们今日要去哪儿?”嘉篱发现今日穿得竟然是骑马装束,有些好奇,他原本以为齐鹤轩已经断了他骑射的一切可能,不料与自己所想中有些出入。
昨日夜里疾风骤雨折断了许多树木,从树林中一路狂奔而去,马蹄所踏处泥洼溅水花残叶落。为首二人同坐一骑,一列队伍循林中幽径轰轰烈烈地奔驰,待入深林之中便又四作分散而去,各路骑手摩拳擦掌,于朝气蓬勃的滴露之间朝那些被山雨惊扰的小兽搭弓射箭。
齐鹤轩于奔驰的马背上飞身而下,马上之人慌忙勒马,手慢脚乱之中那人朝他安慰道:“莫要怕,手脚稳住。”嘉篱将那离了主人立刻变得桀骜不训的生物死死勒住,那马儿尥蹶子再不肯前行。齐鹤轩将手上一只箭筒拿于面前朝小孩儿笑着问:“前方有一只受伤的獐子,跑不了二里路,山雨刚过,路滑草湿,它常往树洞中躲。你觉得,你要用几支箭方能射中?”
嘉篱望着他道:“三支箭。”
齐鹤轩将箭交与他,复朝那不听话的牲畜拍两下,对方立刻乖顺地踏蹄而去。嘉篱一人勒马狂奔,重叠的树枝不断撞于面上,他俯身躲避,马蹄踏踏之声骇得那只獐子疯狂逃窜。
张弓搭箭,第一支箭离弦而出,第二支箭紧随其后。
一发即中。
那只小兽跌倒在一潭落花的浅水之中,鲜血喷涌垂死挣扎,温良无害的眼瞳里湿润一片。勒马之人放下搭好的第三支箭,再也不肯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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