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嘉篱

　　齐鹤轩在滴答的雨声中醒来，睁开眼，焦灼的太阳穴已经不再阵阵发疼，眼前，一片浑浊的灰。他伸出五指在眼前挥了两下，然后下床，看坐在屋檐下的人。

　　嘉篱今日穿的是一身雪白色的绸衫，赤着脚，抱着一个药舂，坐在下雨的屋檐下自顾自地鼓捣着什么。脑袋闷着，腮帮子鼓鼓的，脸上却是挤眉弄眼，然后只见他伸出手，将嘴里的半枚杏子抠了出来。

　　“酸死了！”他将咬了一半的杏子朝外面扔，那东西在细雨中划出一道弯形的弧。

　　“梅嘉篱？”齐鹤轩边走近他。

　　“你在做什么？”

　　嘉篱依旧头也不抬地鼓捣自己的药舂，不在意地道：“没做什么……您眼睛还疼吗，今日可有一些感光？”他回过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男人吓了一跳，他扔下手中的东西去扶他，让齐鹤轩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中，然后陪他说话。

　　齐鹤轩不动声色地注视他，目不斜移。

　　“小红姐姐说她到詹先生那里去学女红了，您今日想看书的话嘉篱念给您听。”

　　“好。”

　　“您今日还没有感到光吗？”

　　“……”齐鹤轩依旧注视他。

　　他看见梅嘉篱没有听到自己回应之后露出了一副沮丧地样子，却还是头也不抬地跟手中的药舂作对。里面的草药早就变成泥状，梅嘉篱还是一副要将其往死里弄的气势。一会儿，他累了，腾出一只手往小几上的盘子里伸，里面的杏子有好几种颜色，他却偏偏挑了颜色最嫩的一颗。

　　入了口，依旧是龇牙咧嘴地做鬼脸，人都酸倒着伏在地上。

　　齐鹤轩觉得他有病，眉毛也跟着皱，他用无语的口气道：“不是嫌酸？那你还吃它做什么？”

　　嘉篱手舞足蹈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僵住了身子，他从地板上爬起来，瞪大眼睛，大声地道：“你看见我了？你是不是看得见了？！”

　　齐鹤轩的脸被他扒住了一个劲地瞧，地板很滑，他扶住嘉篱防止他打滑跌倒。整个人坐着，任由他检查自己的眼睛。

　　梅嘉篱伸出手把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地让他数个遍，齐鹤轩数了个一二配合他，然后便不再鸟他。

　　看着他高兴地绕周围跑了两圈，他坐着看他，轻声道：“你倒真有些本事。”

　　嘉篱大叫：“那当然，我很厉害！”

　　中午吃饭的时候，风一样的少年依旧在飘荡。寒水苑的女官与婢子们早就跟在他后头乐疯，玩闹了一个上午，很多奴才拎着盛满冷池水的水桶往他的方向跑。

　　被淋成落汤鸡的人不开心地进门，后面跟着一群奴才嘻嘻哈哈，他回头骂：“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寒水苑的人都什么毛病，二话不说就喜欢拿人往水里面塞！”

　　明明已经很生气地警告他们，还不被当回事，那些人想要抬他扔进冷池里，结果被嘉篱躲过了。于是便用桶盛水浇他，非要弄得他落汤鸡不可。

　　他生了气，甩了袖子回齐鹤轩的房里吃饭。

　　齐鹤轩坐在饭桌旁等嘉篱，婢子布菜施筷，面前的几样菜俱是寡淡养生的药膳。他吃了几口，尝不出个滋味儿来，想着莫不是视觉恢复了，味觉便消失了？

　　换了衣服的嘉篱在他对面坐下，两手叠放着宛若一位听课的学生，猫眼睛朝他眨巴，看着男人吃饭。

　　齐鹤轩放下汤匙，道：“味觉消失了。”

　　嘉篱摇摇头：“不是，我命他们不要放盐放糖等调味品的。”说着自己也用勺子舀一口糖水喝，果真跟失去了味觉一样。

　　齐鹤轩怏怏，不肯再动筷子。嘉篱抱起地上的一只猫，捏在怀里给它吃秋刀鱼的脑袋。他察觉到齐鹤轩要走，连忙去抓他的衣服，道：“您可不能走，今天一定要把药膳吃完的。你太瘦了，不多吃一点，往后的身子会吃不消治疗的。”

　　“你是指重置母蛊？”齐鹤轩低头看他。

　　低头摸猫的少年点点头，小声地说：“需要与人行房的……您，准备一下。”

　　夏日傍晚，细雨停歇，二人坐在水榭中看夕阳西下。念书的女孩儿已经从太平宫里回来，嚷嚷着要给小公子弹一首从詹先生那里学会的一首曲子。温婉可人的女孩儿灿若桃花，肤若凝脂，手如柔荑，一颦一笑之间尽显体态风流。

　　嘉篱小声地贴在男人耳旁问：“你觉得小红怎么样？”

　　齐鹤轩将他瞧着，不说话，兴致怏怏。过一会儿，齐鹤轩朝嘉篱说：“何不你来试试？”少年立马冷了脸，不再看他一眼。

　　齐鹤轩突然想起顾清让提过的那件事，觉得有点意思，也确实有着非常诡异的合理性。况且时至今日，他也不想再碰什么女人，若是又得身孕在身，便又是一份剪不断心烦乱的羁绊。他觉得嘉篱其实挺好，虽然他心智早熟，却有一份难得的单纯与韧劲，况且他真有些厉害本事，又是自己合法的娶进门的人，倒不如就选他好了。但他看得出嘉篱不愿意，便也不再提。

　　嘉篱翌日到寒水苑里，发现念书的女孩儿不见了。问她去处，女官说太妃娘娘那里缺一个人手便将小红派过去了。反正王爷眼睛已好，不再用人念什么书。

　　嘉篱有些惋惜，只好在齐鹤轩耳边念叨起了宫里的其他姑娘。没了小红，还有小蓝小黄小绿什么的，硬是要给他凑一个七仙女下凡。齐鹤轩烦他，说：“闭嘴，你吵得我头疼。”

　　嘉篱便将手中的东西摔了，瞪着他，愤怒地道：“你真过分！得寸进尺！我再也不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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