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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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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通之后,双方短暂地陷入了一段沉默之中。
最后还是明楼先沉不住气地开了口:“明台在你那里?”
“是。”王天风道,“他现在正在训练。”
“你是不是疯了?”明楼厉声问道。
王天风冷笑一声:“我觉得他适合培养,就把他带了回来,文件他也自己签了,有什么问题?”
“你……你……”明楼的手紧紧握住电话,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你简直不可理喻。”
“国家正在危急之际,正是用人的时候,难道我们可以死,你兄弟就不能死吗?”王天风反问道。
明楼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了解这其中的道理。但想到明台自小被明镜宠溺纵容长大,现下却被送到军校去经历那么辛苦的训练,以后更是要过刀尖上舔血的特工生活,万一有什么闪失,明镜该心痛死,自己也没有颜面去面对她。
于是,明楼又说道:“他还是个学生。”
“我们当年,又何尝不是学生?”王天风反驳道,“况且汪家的那个小丫头都适应得好好的,从没打过退堂鼓。”
明楼想起锦瑟,皱了皱眉,本想说一句这不一样,但也猜到会被王天风怼回,便换了个话头:“你有意把她安排给明台做搭档?”
“我看你家小弟对她倒是上心得很。”
命运像是轮回,汪曼春对明楼上心,而放到小辈身上,却是明台对锦瑟一头热。汪家与明家之间,倒成了两不亏欠的局面。
“算了,那明台那边你多看顾着点。”明楼倒底还是妥协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他不方便再调人手去湖南。
王天风不置可否,淡淡道:“能力足够的话,自然不容易出事。我们谁不是处在危险之中,谁又能看顾谁?”
明楼不欲在这个问题上过多争辩,挂了电话。
王天风望着被放回的电话听筒,神色深沉。对于明楼的复杂多疑,他知根知底,略一思考后,便交代郭骑云多注意明台的动向,以防明楼明诚私底下派人将他营救出去。
他将双手交叉,大拇指来回摩挲了几下。何况,对付明台,他还有底牌。
明台这边,军校教的内容很杂,几周下来,他在反侦察课程上已经小有所成。最近几天,他总觉得不对,自己身边似乎多了人在监视,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装作不知,仍旧按部就班地往返于操练场与宿舍之间。这天,郭骑云在训练课程结束后,惯例跟在明台身后,看着他走进了回宿舍必经的小树林。为了防止被发现,他缓了缓,才小心地跟了上去,借树影掩住自己的行踪。
但郭骑云很快发现,明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有些着急,倾身向前,准备更仔细地寻找,突然感觉肩上被拍了一下,还没回头,就有一只手勾在他脖子外侧。
“郭教官好雅兴啊,没事跟在我后面做什么?”明台笑嘻嘻地问。
郭骑云行踪被他发现,一时觉得窘迫,本就木讷的他半晌未有言语。
明台看了看他,松了手,看着仍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却严肃起来:“跟踪我肯定不是你自己的主意,一定是老师让你来的。我倒要去问问老师,到底是什么意思,留我下来又这么不放心我。”
郭骑云自知理亏,拉住他,艰难地挤出:“不是不信任你,前段时间老师与你大哥通过电话,担心你的哥哥们派人来救你。”
明台耸了耸肩道:“我既然说了留下来,就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就算我大哥让人来了,我也不会跟着走的。”
见郭骑云狐疑地望向他,明台冲他挤了挤眼:“更何况,锦瑟还在这里呢,我走了她怎么办?”
这件事情,本应当还是瞒着他的。锦瑟是王天风的底牌,不到万一之时,他是准备在挑选搭档时才让他们再见面的,以免明台生出不一样的心思,耽误训练。
现下被明台这么随意地说出来,郭骑云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明台动作顿住,无意识地学着王天风平时思考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郭骑云。
郭骑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被诈了。他更觉得窘迫,将目光侧向一边,回避与他对视。
“她真的被留下来了?”明台想到刻苦严峻的训练,脑子里浮现起锦瑟清秀柔弱的面孔,只觉得心头无名火起,“带我去见见她。”
见郭骑云还要拒绝,明台直接道:“这应当是老师的秘密,现下被我撞破了,你说他会不会重罚于你?我可以替你保密,你只需要带我去看看人,不不会暴露什么的。”
郭骑云并不惧怕王天风的责罚,刚想拒绝,明台又道:“你就是不带我去,我也会自己想办法去的。虽然我们和女学员不在一块训练,但军校就这么大,打听到她们在哪是很正常的事。我有言在先,万一到时候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的话……”
言语间,明台过去那派天上地下我最大的小少爷派头又拿了出来,郭骑云担心他真的胡乱折腾,只能答应下来:“我带你去。”
其实女生们待的地方,就在军校的另一侧。训练的设施与男生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只她们除了男人要学的枪法、格斗术、反侦察、模拟俘虏训练等必须的课程外,还要额外修习社交的学问。
原因无他,因为一个女人倘若要成为特工的话,美色会是她最有力的武器之一。
郭骑云带明台过去的时候,她们正在宽广的训练室里学习跳舞。
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学员式样的军服,负责教习的教官站在最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子们脚下踩着灵巧的舞步,好似身上穿着礼服,尽管身边空空荡荡的,但她们都对着假想中的舞伴笑意盈盈。
锦瑟站在最前面,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分明还是个小姑娘,眼里却漾着恰到好处的风情。明台站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眼里闪过惊艳的光,锦瑟的脚步一下一下地,好似都踩在他的心上。
他的眼神慢慢柔和起来,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会,才拉了拉郭骑云的手,轻声道:“走吧。”
见他真的只是看看,郭骑云松了口气。但明台刚才的反应,又像块石头亘在他心上。
明台不知道,在与他分别后,郭骑云去找了王天风请罪,为他自己的掉以轻心。
听了郭骑云的回报,王天风坐在椅子上,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是该罚,太轻率了。不过这也说明,那小子是个人才。”
郭骑云并不敢为自己辩解,他难堪地低着头。
“你带他去看过锦瑟了?”王天风问。
“是,不过明台确实只是看看,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郭骑云道,他想了想,还是打破犹豫道,“不过,他好像对锦瑟格外上心。”
“您说过,生死搭档之间,不能动真感情,不然会影响任务。”
王天风唇边露出神秘的笑意:“但起初有深厚的感情,才能更好的配合,后续怎样,要看他自己控制了。”
他没有说,在他心里,似乎有着十足的信心,无论明台怎样,锦瑟都不会按他想要的方式回应他的感情。那丫头外柔内刚,似乎对一切都不关心,只有提到汪曼春的时候,情绪的波动会强烈许多。
尽管行事风格疯狂诡谲,但王天风习惯在与人的相处中保留底牌,将一切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对明台如是,对锦瑟亦如是。
说到汪曼春,王天风目光变得深远。他们这几天才秘密地联络过,汪曼春说起新政府最近的行动——她已经对外宣告,之前抓的那批俘虏中已经有人向新政府投诚,她以这个为借口派遣情报处的人上街头抓可疑分子,希望能够引蛇出洞,借由这个并不存在的背叛者刺激上海的地下工作者们行动,他们再继续搜捕。
这无疑是一条毒计,倘若他们不清楚的话,必然也会将信将疑地有所行动,可能露出马脚。
行动实施已经几日,明面上汪曼春对明楼都有所保留。作为南田的直系下属,像这样的秘密行动,她只对南田直接汇报。若不是明楼就是军统安排在上海的上层联络人员“毒蛇”的话,也会被她瞒住。
只是明楼忙于应付新政府与军统,又有些担心明台的事情,一时分身乏术,没能及时地将消息传递给中共在沪的同志。等到他终于缓过来,已有人牺牲了。
汪曼春的妥协只对军统,对□□人,她倒没有太多顾虑。事先摸过对方的底细之后,她将计就计地将自己暴露在那名为李成的中共上海行动组组员面前,在他按捺不住主动出击之时,扬了扬手,喊出自己早就埋伏好的情报人员,将人击杀在了当场。
明楼知道这事之后,狠狠地打在桌面上,又将摆得整齐的文件一扬手都打在地上。
对这一切,王天风毫不知情,反而在心里默默算计——他一直有些怀疑明楼明诚,究竟与他是不是站在一条线上。汪曼春这次行动的底细,作为军统上海联络站高层的明楼,自然不会不清楚,但明楼却没什么动作。
尽管据他知晓,那位牺牲的中共人士的家属已被他的同僚转移,而有用的文件也及时被带走。但无论是军统还是中共,眼下正值关键的用人之际,牺牲一位成熟的情报人员对任何一方来说,损失都是巨大的。
如果明楼真的有问题的话,不应当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王天风的心底疑惑重重,但他早已打好主意,利用锦瑟对明楼的排斥牵制住这条线,到时候发现任何异常再想对策。
而汪曼春那边,“钓鱼计划”已经有了初步进展,日本人那边尝到了甜头,又督促情报处的人继续抓紧实施。军统的人收到指示,开展工作的时候,更加注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故而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
对王天风来说,最近占去他大半精力的,还是对明台与锦瑟的安排。
按照军校的规矩,学生们训练合格之后,要挑选自己的生死搭档,以完成最后的考核。尽管明台与锦瑟现在,都已经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明台还不知道搭档这回事,而锦瑟也对明台并不上心。
明台那边,王天风拿捏住他重情义的特点,已经有了对策,他决定先找锦瑟谈谈。
王天风没想到,这次与锦瑟谈话,竟让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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