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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穿红墙绿瓦,锦上添花,都只为他。
不太大的院子里停着辆中世纪末的小汽车,黑色外壳,颇有些甲壳虫的感觉。已烟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归生的小酒壶~到了长凳坐下,归生听见了响动,便也从车底钻了出来。
归生走到已烟身旁,接过她手里的酒壶,她柔柔的望着正前方,归生站在她身侧,往旁边挪了挪,想入了她的眼。
归生有些气喘:“怎么给你捂了这么多层,还是觉得单薄。”
已烟只是微笑,手摸索着归生,归生伸手搭上她的,让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已烟拿了手帕,轻抚到归生的脸颊。
已烟:“归生,怎么这么烫?”
归生有些慌乱,赶忙抓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掌中。
归生:“没事儿,可能这两天天气不大好吧!”
已烟:“这车能修好就修,修不好就别这么累了~”
归生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哼哈的应着。已烟依旧拿着帕子给她擦着脸
已烟:“什么时候又剪了发?现下怎么这么短了?”
已烟摸到了归生脸颊旁的碎发,归生也挠了挠脑袋,她心虚时总这么干。
已烟:“归生,姑娘家,不好总做男孩子打扮的,把头发留起来吧!”
归生傻呵呵的憨笑,什么也没说,已烟却低了眉眼。归生看已烟低了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得她生气了。
归生:“已烟,怎么了?”
已烟:“归生,别活得那么累。”
归生嗤笑,故作轻松:“啊?哪有?”
归生:“已烟,来,我扶你进车里坐坐。”
归生:“已烟,你等着,有朝一日啊!归生也定让你坐上这小汽车。”
归生笑眼瞧着坐在后座的已烟,笑意却渐渐淡了。只是默默看着已烟纤薄的身影。归生的话藏在心里没能付诸嘴上:可是已烟,青山要回来了…
青山回来…已烟就不再是归生的那个已烟了,归生懂…已烟的心意,向来不在自己这里…女子怎会喜欢女子?
清晨,归生向来嗜睡,日上三竿才起床。已烟静悄悄出屋,推了大门,拿着拐,独自上街。只是,归生的门也开了,归生知道青山回来她肯定惦记。归生又哪放心的下她自己出门呢?可归生若是说破,她定然不会去看,归生又怎么舍得她事与愿违。
已烟踉跄的走在前面,每次的颠簸都跟着归生的揪心。归生每每伸手,却迟迟未敢上前。
城墙上熙熙攘攘,都是来看着这新知县荣归故里!
已烟在墙边扶墙而立,虽看不见城楼之下,却依然踮脚张望,那城外来人的方向。
人群一阵骚乱,高头大马之上的人便入了众人的眼,四下纷纷起了各种各样的讨论声。
“哎,那前面像个官儿似的,骑着那高头大马的是不是青家那三小子?”
“可不咋的,这出去三年,回来俊了啊!”
马背之上的人硬朗的脸颊已不复三年前稚幼的模样,与离家之前的青山相比,现在的青山,更加消瘦,却也更加男人了。清浅的络腮胡,短短的留了一层胡茬,素金顶的官帽下笔挺的后背,随着那马匹的律动而上下摇摆。
“啧啧啧,就是可惜了了,这大小伙子一回来,家里人得多高兴,这青家一家啊 !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
已烟站在人群中,极力的想看他一眼。
已烟手里攥的紧紧的,只是心里感叹。
当年应你,时过半载,你归来之时,我定城楼之上相望泪眼。可如今我已盲,难见你凯旋。青山,你是否那日衣襟?我早不如初,怎可迎君还?
“哎,你看青家三少四处看什么呢?”
“像是找人。”
“也是,他还不知道他家没人能来接他呢!”
已烟匆忙的撤回了脚步,她不知青山是否还记得那年约定,她不知青山在找的是否是自己,但她怕被他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匆匆撤出的脚步却绊到了他人身上,一个侧身,已烟失了重心,她不自觉的伸出手,准备摔在地上的支撑。很意外的,却有一双手却牢牢地接住了自己,已烟顺着那手摸到了衣袖。
“归生?...归生,带我回家。”
归生在自己每件衣服的胸膛与袖口之处都用麻线绣着“生”字,就是想让她触碰到时,知道是归生,让她不要认错人,也让她在归生身侧时倍感安心。
“已烟,见他一面吧!”
已烟只是摇头,却晃出了泪水。归生不由得心疼,伸出手拂了她的泪。
“好好好。我们回家。”
归生扶着已烟,慢悠悠的向家走去。
知州府内,聂平还坐于明镜高悬之下。青家的案子甚是棘手,这青家三少回来的过于巧合。之前还是生死不知,杳无音讯的!怎么忽然就回了广安,而且还是个正七品的知县。
青三少和昌爷的小姨太个中情事广安城内倒是无人不晓,可你若说情杀亲父,倒也未免太丧心病狂。
“哎。”
聂平不由得叹气,这案子算来算去,昌爷仇家未免太多,死法又透着诸多诡异,一时间当真无从下手。
刘守看着自家这个年轻的大人叹气,不禁也跟着挠头。他还以为自家大人是个神一般的人物呢!虽然刚刚二十出头,但上任两年,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呢!偏偏还长了张人面桃花的脸儿,迷住了多少广安少女啊!在刘守眼里,自家大人简直就是个神,但眼下这个案子,恐怕连神都拿着没办法了。
聂平一早提审了所有青府旁边的摊主,得到的统一答案都是,那天从清晨到傍晚除了青府自己下人出去过两趟,其余人都闲来无事过着平常日子,没有任何府外人出入过青府。甚至案发时,没有人听到院内有任何不寻常的响动。
那难道是他们纷纷站在院子里站排排,自杀的?
诡异,着实诡异。
“哎…刘守,再跟我去一趟青府。”
“都是废墟了,大人,而且尸体也都抬走了。”
“不,我们一定还错过了什么,一定是。”
聂平起身,忽然想起了刚刚进城的青山。“刘守,三少进城回府了没?”刘守:“啊,那新知县不知道家里出事了。听手下弟兄们说,刚一进城就打听了暮已烟的住处,直奔着过去了。”
聂平:“没人跟他说吗?”
刘守:“嗨!大人,这些百姓你还不知道。死这么一为虎作伥的大户,都解着恨呢!看热闹的多,哪有谁会去告诉他!”
归生看着已烟魂不守舍的在院中长凳上坐了大半个上午,却没有半点办法,他们间的事,归生无奈。
归生只能灌了一口酒,又窝到车底修车了。
“砰砰砰….”
“来了。”
归生应着,爬出车底,蹭了蹭有些脏腻的手,去了院门口,刚刚开门,归生看见的却是青山。归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的已烟,已烟依旧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空无一物,看得出神。
青山:“暮已烟在吗?”
归生像是闻到了什么,不由趴在青山衣服前嗅了嗅,皱起了眉。
暮已烟似是听到了青山的声音,无神的眼里闪烁更多的是迷茫和不知所措,已烟的眼眶红了起来。她第一个想法是逃,刚想起身躲起来,忽想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又能躲到哪里去?已烟苦笑摇头,收回了刚刚撑起身子的手,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凳上。
归生:“她今儿早上去看你来着。”
却是归生还未说完,青山就开始往院子里四处眺望了。终于在院子里看到了坐在长凳上的已烟,青山面上尽是喜色,拨开了归生,飞一般的奔过去抱住了已烟。那力道,撞得已烟一颤。归生腹诽,哎,轻点,我家已烟啊!
已烟被他撞得眼眶的泪一个没收住,尽数撒了下来。
青山:“小烟。”
两人抱得深情,已烟知道自己不该哭,可依然没能收住眼里的泪。
两人抱得良久,归生很尴尬,已烟张了张嘴,却发现很多话无从说起。只是轻声问了一句:“此去经年,你可还好?”
青山闭着眼,弯着腰额头抵在她的肩上,似是归了家的孩子般。
青山:“好。”
“不然你俩先抱抱,我先出去转一圈哈”
已烟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归生又开始内心悲叹了,已烟在我怀里的话,一定亲手替她拭了眼泪才好。她推开青山的胸膛,青山看着她,她却无神的看着前方。
已烟:“你…回家了吗?”
青山挑了唇,微笑,俊朗的面容很是倾人心。
青山:“还没,我满心满意想的都是你。得先来看你一眼才安心。我怕我走的太久,你甚至早已忘了誓言,不在广安。我怕我找不到你,在城楼之上找了你好久。”
归生:“哎,大兄弟,搭把手,咱边喝边聊。”
归生不知从哪里淘来几碟小菜,两坛酒,放在木桌上,自己正挪着那桌子往这边来。
青山对着归生并无好感,权当没看见。归生心叹,唉,你说这小伙,长得倒还好~但这心可不好,帮个忙都不干。身上血腥味还那么重,已烟怎么把心交付在这样一个人手上?
青山只顾着面前的已烟。
“小烟,这三年你过得还好吗?”
“不好,不好,我这有她日记的,你要不要看?”
归生何时拿了已烟的毛笔本站在那刚摆好的桌前的?
已烟一直没有说话,青山疑惑的看着已烟:“小烟?”
已烟:“我…你且回家看看吧!”
“就是,就是,你家都没了。”归生拿着碟里的花生塞在嘴里,含糊的说着。
青山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什么般:“小烟,这次你和我一起回府。虽然我还有些事未解决,但你信我,且在我身边,这次事办完,我带你一起走。”
“跟你回家?干什么?看死人啊?”归生又灌了一口酒。
青山忍不了了“闭嘴。”那气愤要杀人的样子,还得在已烟面前不那么放肆。
归生撇嘴点头,自己抓着花生吃。
已烟:“青山,两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我早已不是那个暮已烟。”
已烟:“青山,我嫁过人了。”
已烟抓过在身旁的归生。
已烟:“而且,现在也有归生了。”
归生刚刚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立马点头,笑意堆了一脸。用身上的粗布麻衣擦了擦手,伸出去,也不管青山是否想握,总归是攥住了他的。青山先是一愣,复又挣开了归生的手,扳着她的肩膀。
青山:“小烟,别闹了,好不好?那时我承诺半载而归,没能回来,是我的不对…”
已烟:“够了,你走吧!”
青山的话还未说完,已被已烟打断了。
青山:“小烟?”
已烟:“很多事过去了,你我早已云泥异路......往事你我都放过切不要再提了罢。”
归生听到已烟声音中的颤抖,收了脸上的笑意。
归生:“你走吧!”
已烟转了头,将无神的目光悉数从青山身上转到了院内。只听到了大门的“砰”的巨响,院外青山的下属还在大喊“大人,大人?”
已烟却是担心的面容,起了身。
已烟:“归生?怎么了?”
归生:“啊!啊~他…他出门被门口绊倒了。”
已烟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已烟:“他可能气了吧!他三年归来,我却做了他人嫁。”
归生看着已烟苦笑,哎呀,肉疼肉疼。
归生:“没生气,没生气,大门是我关的。”
已烟:“归生,把你酒借我饮吧!”
归生摇头,已烟喝不了多少酒的!自己的小壶她连一半都喝不到,就必倒。
归生:“不要。”
已烟:“归生,你把酒借我,我给你讲故事。”
归生:“你给说书人讲故事?还是算了吧!”
已烟:“你有好酒,我有满腹清愁,且我只你一个朋友,让我说给你听罢…”
归生犹豫了,只因她说,我只你一个朋友。归生不情愿的掏出了自己的酒壶,拧了盖子给她。撇着嘴,不甚高兴道:“惊堂木你要不要用?”
已烟摇头,接过酒壶,就灌了一大口。
已烟:“我家原籍旅顺,那时我六岁,暮府很大,下人却没有几个,战火纷乱,家家都有难,父亲就将他们遣回了家,照顾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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