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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无声
剑为何物?
利器神物,德者居之。
我自诩剑痴,却从未见过这样清明磊落浩荡纯正的剑气,顿时情难自禁,手指竟控制不住有些颤抖。
我深深呼吸,平复心跳,向他作揖,移步到空地上来,握紧剑柄,拔剑。
他点头,亦抖剑出鞘。
我眼神一凛,骤然率先攻去,剑锋横甩,只听得一声清啸,恍若龙吟。
刹那间雪花扑簌,剑影婆娑,藏光暗里,片舞游龙,如见日出而林霏开,如望云归而岩穴暝。
少顷,忽见云霁雾散,长烟一空,皓月千里,天光上下。
万籁俱寂。
我的剑还未抵上他脖颈,他的剑尖已直至我的胸口。我听到了自己胸腔内剧烈的心跳,还未平复过来的激动和嘶嚎。
何其有幸,与君一战!
……
万物作焉而不为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前后相随。
故曰,道法自然。
“多谢前辈赐教。”我收剑,这声前辈喊得认真。
他不慌不忙地收剑,徐步向前,表情莫测,捻须一笑: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也。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人乎?此为之道。故,从事于道者得于道,失者,得于失。”
(翻译:万物更替,道法自然。顺应天地,方能持久。)
站定。
我抿唇思索,慢慢回道:“……朝夕不再,日月不改,虽不恒久,又岂以一变能论之?……江上清风,山间明月,此诚使天地不能为一瞬,亦可为万物之无尽藏……是吾虽以蜉蝣之天地,亦以须臾之吾生,天地立心,生灵立命。既不能制,何以议常?”
(翻译:朝夕不常在,日月不曾改,不是一个变字可以说得清的。天地虽然瞬息万变,却也同时无穷无尽,是自然之瑰宝。而且虽然生命比起天地来说很短暂,但和须臾相比又很长,因此才能立心天地,万物生长。如果一味顺应,不能控制,光口头上说,又怎么管用呢?【常:常规,常态。嗯这句我也翻不出来,虽然是编的……】)
是时明月东山,人影绰绰。原来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他捋须,神情莫明:“……可。”
我笑了笑:“前辈若是相信天地不久,大巧不为,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注:原为“大巧在所不为”】
他抬头挑眉:“此话何解?”
我正色:“适逢乱世,朝廷初定,南北未平,内忧尤惧。前辈既想顺应天道,就应意识到金兵入关局面已不可扭转,又为何要走出那活死人墓呢?”
这时远处又飘来一抹青影,是黄药师。
“既不能制,何以议常?”他冷哼一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
言语之间,不屑的神色似乎和师父重合了。
呵……尔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我忽得抬头,转瞬间他已来到我面前:“能教出这样的话……你父母是谁?”
我面不改色:“早已逝世。”
他皱眉:“那你可有师父?”
师父啊……
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师父一袭红装凤眼朱唇的样子,又回想起临走前海边浪花拍湿衣角时我们最后的对白。
天涯何处,今夕何夕,他的朋友已经逝世,他的徒弟也已离开,不知今年三月十四又有谁能陪他喝酒。
想到这里心头竟升起几分酸涩:“有……不过不曾告知姓名。”
他仍旧皱眉:“那他现在何处?”
我心有愁思,嘴上喃喃:“南海一座无名孤岛而已……只怕现在也是寻路无果了……”
他见我不搭不理,似是糊弄,挑起嘴角冷笑也是怒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我自有办法知道。”
我还未回过神,忽然听见他这么说,难免有点生气。
“我没有不愿意说,师父性情不定,我也不能保证他究竟在哪儿。我从小一直待在岛上,第一次出来也是误打误撞找的路线,根本不清楚该如何回去。而且……”
“你问这个做甚?”
黄药师又冷哼一声,话也不说就走了。
我看他这副孤高狂傲的样子,想倘若他再这个样子便什么也不说了。毕竟连师父那样博闻强识颖悟绝伦的人也不会高傲成这样。
……他不想说时大概只会笑眯眯地岔开话题,比如勾起嘴角,捏着酒盏,轻飘飘地说,一炷香时间,跑三圈回来再说。
然后等我回来了,又只剩下我和那本书,早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罢了,罢了。
当我还陷在回忆里时,忽闻啪叽几声从上方传来,只见洪七公一手一个大鸡腿儿翻身倒吊挂在了我们身旁的松树上,一边咀嚼一边说话,也不顾身上蹭的都是树上掉下来的雪渣:“小娃娃剑使得挺好看,脾气倒是不小,只怕以后会惹麻烦啊。”说罢他眉毛胡子全皱在一块儿,噘巴着嘴,脸上还蹭着未擦干净的油光。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率性的所谓“五绝”,倒也不反感,想了想,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哦。”
他突然好像噎到了似的,咳了几声,然后继续,嚼着嚼着他道:“不过,你师父是谁真的不能说?世上有这样的奇人存在,没能结识也是遗憾!黄老邪想必也是这么想的吧!”说罢,他用一种诡异的角度抬起头向身后喊去,声音洪亮,恍若雄狮,“你说是不是啊!”
这时忽闻一阵破空之声袭来,我刚想拔剑,洪七公伸手阻止,然后只听啪的一声,他用脚勾住的树枝被踏空飞来的石子齐面劈断,他哎呀一声翻卷袍身,借力踢着树枝落在地上,堪堪站定,树上积雪和断枝马上便落了他一头,把他埋在了白色里。
“多嘴!”
明明身在百米开外,声音却如同耳边传来的一样响亮。
我怔怔看着,心道他们的武功恐怕还不仅白日展现出来的那样,叹了口气,“师父他确实不曾告知姓名。”
而且,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与他再见了。
洪七公见等不到我的答案,从雪地里扒拉出来,抹抹嘴,一脸肉疼地看着两个鸡腿,喊着闹着黄老邪你赔我鸡腿,三两下就跳回了茅屋。
月落无声。
我抱剑眨眨眼睛,这才注意到五绝都不见了。
夜色墨蓝,雪色无瑕,彻骨的冷风渗过棉衣钻进衣领,真气环身流窜着些许暖意,耳边只有远处山谷里冷冽呼啸的风声,和两个人交替的呼吸声。
我抬头,看到阿飞仍站在不远处等我,身子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就似我第一次见他的那样。
神色冷冷,眼里含光,隐约能看见些许寂寥。
只是这回他手里拿着伞,身上也没有落雪,更没有融化的雪水流进他的衣领了。
我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忙不迭搓搓手向他跑去:“站多久了?你冷不冷?我们快去取取暖。”然后想接过他手里那把已经冻成冰垛子的伞,不料被他侧身躲过了。
他睫毛翕动,眼神慢慢褪去了冰冷,良久,张嘴轻轻发出了气声:“$@&$&……”
“什么?”
他敛眉,月光柔和了他的轮廓,朦胧了他的眼神,使他看上去奇异的温顺,像一条幼小无害的幼犬。
“宋离。”他低头,声音从耳畔响起,隐约带着几分温柔。
“人生在世,总会相见的。”
等到阴阳两隔时,想见不见才是真的遥远。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里是一条深黝沉静的暗河,清晨的薄雾里,在广袤的平原上从天际蜿蜒而下。流水潺潺,不徐不缓,带着初晨的凉意,和河水的温柔。
我怔怔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他,不知为何动也不能动。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泥石,逐渐陷进这冰冷的河水里,慢慢融化。
我细数他飞扬的眉毛,高挺的鼻梁。
呼吸不自觉紧凑起来,心跳如擂鼓,嘴唇干涩,闭耳塞听,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漆黑安静的眼睛里是细碎明亮的月光。
和一个睁大眼睛的我。
突然,啪的一声,积雪滑下树枝,落在地上。
融进了夜色。
……
翌日清晨,我们告别了几人下山。
虽然论剑还未结束,但也没有停留的必要了。
临走前几人出来送行,欧阳锋不见踪影,黄药师在小屋门口便不肯多走了,剩下几人则送至路口。
我抱剑作揖:“多谢前辈点拨,此去经年,天涯无期,望前辈一路珍重,也望前辈早日得偿所愿,天下太平。”
王重阳捋须笑道:“下次见你,我可能就不及你啦。”说罢,他转头看向阿飞,掂量了一下,“小小年纪,少言寡语倒比我还像个老人,这可不好。”
阿飞没什么反应,面色冷淡:“哪里不好?”
他笑:“灵魂的动荡,眼睛是掩盖不住的,也难为你年纪轻轻,便冷寂至斯了……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他又看向了我,“士生于世,使其中不自得,将何往而非病?”
我敛眉微笑,心道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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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名叫,都是月亮惹的祸。
李白和苏轼文学偶像不解释嘻嘻。
不要问我阿离的哲学功底怎么来的,你可以说是公子教导的,也可以说是悟剑悟出来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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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阿离的设定是有点叛逆,有点倔,有点孤单,的少年。
少年心性的少年【微笑】。
我怕写歪了所以提醒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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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朝代,有点混乱,这里想写的是明朝开朝的时候,结果上一章不小心发了条抗金……那就设定成平行世界吧,中原是刚吞并了前朝的明朝,北方有金人,东西南方有一系列小国,然后朝廷格局也内忧不定,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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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认可了王重阳,所以叫前辈。
结果两个人比剑(她输了)以后竟然又比起了辩论,顺便打开文言文装x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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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题是道。
嗯,论道。
请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即辩证的唯物主义或者唯物主义的辩证法)对上述题目进行论述,时间不限,字数不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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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多年的大学狗已经晕了【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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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对黄药师虽然敬佩却不甚了解,毕竟能说出世间礼法皆是狗屁的人肯定不是凡人。但我总觉得自己拿捏得不行,有些偏了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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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进入支线模式,您的一切行为都会导致不同结局,请谨慎选择!!【求留言!!根本不知道要写哪个支线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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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悄悄,又见悄悄》好好看啊!!!最喜欢这种零几年的穿越风格了,单纯,感伤,还带着点怀旧风淡淡的苏气……
个人口味,不服不辩。
而且能把古龙写出金庸式风范的人我也是很佩服的,那种措辞感觉我看三遍都模仿不来,模仿古大写的我只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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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有童鞋反映视角切换感觉不太适应,那我争取以后都用一个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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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谢谢各位的支持!!!
又来了几个野生的收藏在下临表涕零不知所言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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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斯,你们喜欢陆小鸡还是小飞飞?【请一定大声说出来!靴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