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不在侧

　　第三十七章 色如春花

　　吃完饭，姜羽和宋一鸣送宋建华郭美云他们回酒店，走路只要十几分钟，一行人也没坐车，慢慢溜达。郭美云郭丽云手挽手走在前面，宋建华在中间，宋一鸣扶着姜羽慢吞吞落在后面。

　　快到酒店门口，宋建华接到一个电话，只听的他语气焦急地问：“小钧因为什么事跟人打架？伤的重吗？送医院了吗？”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皱眉说：“你先不要见对方父母，等我回去再说。”

　　郭美云郭丽云她们已经进去了。姜羽站在不远处打量他，和宋一鸣一样的高挑瘦削，长得却不太像，只有嘴巴，薄薄的往上翘，美好形状如出一辙，不得不感叹宋一鸣专挑父母优点继承。从晚上的表现看性子斯文沉默，不爱说话却比宋一鸣厉害多了，一旦开口句句切中要害。

　　宋建华挂了电话向他们走来，抱歉说：“家里出了点事，我得赶回去处理。”

　　姜羽有些吃惊，“现在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嗯，我等下就去火车站。”

　　那事情应该挺急，姜羽没有阻止。

　　宋一鸣却开口了：“明天再走，不可以吗？”吃完他们的喜酒再走，不可以吗！

　　姜羽诧异地看着他。

　　宋建华一颗心全飞到小儿子那里去了，没有注意到宋一鸣的反常，为难说：“小钧伤到头，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对方父母还在闹事，他妈跟人吵嘴都不会，哪应付的过来，我得立即赶回去——”

　　不等他解释完，宋一鸣掉头就走。

　　宋建华欲言又止，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最后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姜羽手里，低声说：“这是五万块钱，密码是一鸣生日。”

　　姜羽知道他一个中学老师，上有老下有小，小儿子眼看要上大学，能拿出这么多钱已经很不容易了，说不定是瞒着家里偷偷给的，推辞一番，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收下。

　　宋建华回酒店收拾东西退房，很快坐出租走了。

　　姜羽在酒店喷泉下找到宋一鸣，他正坐在木椅上望着夜空发呆。姜羽在他身边坐下，靠着他肩膀说：“不高兴啊？”

　　“他不要我。”宋一鸣看似冰冷的语气中充满浓浓的失望，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别人不要他。

　　宋建华能专门跑这一趟并拿出这么多的钱，对宋一鸣不能说不关心，只是比不上小儿子罢了。姜羽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下，顽皮地踢了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掌。姜羽柔声说：“看，他在叫你爸爸。”

　　宋一鸣静静感受着，眼泪突然流出来，抱着姜羽说：“阿羽，我要做一个好爸爸。”绝对绝对不会像宋建华那样，扔下自己孩子不管。

　　姜羽摸了摸他的头，“你一定可以。”他温柔耐心脾气好，一定会是个好爸爸。为了转移他注意力，问：“你喜欢男孩还女孩？”

　　这个问题难倒了他，男孩挺好，女孩好像也不错——

　　姜羽拉着他往回走，“你现在要开始想孩子名字了，要好听好写又有意义。”

　　“宋文？”

　　“不要，好简单。”

　　“宋文韬？”

　　“还窦文涛呢。”

　　“宋武略？”

　　“怎么都是男孩名字，女孩呢？”

　　女孩名字就越发难取了，想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好听好写又有意义的。

　　“不急，回去慢慢翻书。”

　　姜家在本地亲友众多，虽然只是简单宴请，也单独包了一个厅，席开二十桌。姜羽和宋一鸣小两口站在门口光是迎宾就累了个半死。吃完酒郭美云郭丽云当天下午就回去了，姜羽宋一鸣则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赶火车回去上班。

　　月中要交房租，姜羽从网上银行转账，查了下余额，发现卡上多了好多钱，大叫：“宋一鸣，宋一鸣，你快过来！”

　　宋一鸣刷着牙从卫生间出来，含糊不清问怎么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姜羽点着上面的数字，“你卡上多了十多万块钱。”凭空冒出这么多钱，不会是银行操作失误什么的吧？

　　宋一鸣跑到电脑前看了眼，又赶紧跑回卫生间漱口去了。

　　姜羽跟在后面，“这钱哪来的？”

　　“我妈给的吧。”

　　姜羽扶额，婆婆打钱之前能不能说一声啊，吓死她了，十五万说打就打。

　　“一鸣，办酒的礼金我妈全给我了，有六万多，这半年我工资没动，攒了快有五万，你爸妈二十万，加上我爸妈给的三十万，六十万差不多可以付个首付了。”

　　宋一鸣突然蹦出一句，“我还有十万。”

　　姜羽很吃惊，“你攒的？”

　　宋一鸣点头 ，“年终奖我都放在另一张卡里。”

　　“哎哟，不错哦。”姜羽没想到他还会攒钱，喜出望外，扑上去亲他：“那我们可以买房子啦！”

　　宋一鸣也很高兴，“宝宝有房子住了。”

　　看房的过程绝对称不上愉快。姜羽跟阿白大肆抱怨：“地铁都不到的鬼地方，还要近三万块钱一平，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林可怎么说？”

　　“林可说现在地方虽然偏了点儿，过几年地铁通了就好了，反正交房还要两年，实在不行就买辆车。”

　　阿白说：“你又不肯买二手房，只能住郊区了。”

　　“二手房多晦气啊，谁知道以前住了什么人，为什么把房子卖掉。郊区就郊区吧，地方大，空气好，亲近大自然。”

　　“那地方其实不远，就是偏了点儿，交通不发达，不然三万块钱一平可买不到。”

　　“林可也是这么说，她都看了半年的房了，重要的是，我们俩一起买可以便宜点。”

　　“住一个小区也好，有事有个照应。一个月贷款多少？”

　　“七千，要还十五年。”

　　阿白咋舌，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努力，奋斗。”

　　姜羽抚额大叫：“我这两年要穷死，要还贷款，要交房租，还要养孩子，我跟宋一鸣要勒紧裤带过日子啦。老天啊，什么时候能天降一笔横财啊？”

　　阿白笑她想钱想疯了，“那你也要早起捡的到。”

　　没想到，很快就有了天降横财的机会。

　　到了十二月，姜羽肚子已经很大了，准备请假回家待产。这天下班，宋一鸣一脸困惑跟她说：“王伟问我要不要跳槽。”

　　姜羽说：“你到公司工作还不到两年吧？又跳槽？”她对频繁跳槽不太赞同，问：“跳哪里啊？”

　　宋一鸣说了个名字。

　　姜羽吐了吐舌，公司死对头，“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宋一鸣看起来也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王伟拉你跳槽，有没有提待遇的事？”总要比现在好点吧？

　　“他说年薪二十万，还有年终奖。”

　　姜羽睁大眼睛，心里快速计算了下工资涨了一半还多，立即说：“那还犹豫什么，跳啊。”管他是不是挖公司墙角，做人厚不厚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可是我们不在一起上班了——”

　　姜羽摇他肩膀，“不在一起上班有什么关系，每天晚上你不要回家啊？重要的是你工资一下子涨好多啊，照这样涨下去，我们在宝宝上小学前就能还清银行贷款啦！”姜羽兴奋的差点没跳起来，突然想起一事，说：“怪不得王伟送两千块钱红包这么重的礼，那时候估计就在考虑拉拢你了，真是个厉害人物。他是只拉你一人跳槽还是要把整个部门都端走？”

　　“还有赵睿，就我们俩。”

　　姜羽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三个人跳槽，公司内部不至于引起太大风暴。“他还真是会挑人，赵睿可在公司干了七八年，真正的技术骨干。看来王伟很器重你嘛，你都混到跟赵睿一样的地位了，不错，前途无量。”

　　宋一鸣想到宝宝，决定努力适应每天挤地铁上下班的生活，“那我答应他了？”

　　“嗯，不过先别泄露出去，等拿到年终奖再说。”

　　十二月底的时候，宋一鸣请了年假送姜羽回家待产。一大早火车刚到站，姜妈妈就在外面敲窗户，摆手示意他们别急。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姜妈妈冲上来扶着姜羽，口里说：“我忧心了一个晚上，好在没出事，慢慢走，不急，行李让你爸提着。”一路上问长问短，回到家立即盛了碗鸡汤端给姜羽，“这是你舅妈送来的乡下土鸡，里面放了你爱吃的香菇。”

　　姜羽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妈，你多早起来炖的汤啊？”

　　姜爸爸说：“早上五点就在厨房咚咚咚剁东西。”

　　姜妈妈瞪了他一眼，“儿行千里母担忧，哪像你，睡的跟猪似的。”

　　姜羽忙把碗递过去，“那妈也多喝点鸡汤补一补。”

　　姜妈妈点了下她额头，“少卖乖，吃你的吧。”又端了碗鸡汤给宋一鸣。

　　姜羽喝了口鲜美热乎的鸡汤，声情并茂说：“世上只有妈妈好。”

　　姜妈妈才不会被她的迷魂汤灌晕了，“多喝几顿你就要说世上只有妈妈烦了。”

　　姜羽嘻嘻一笑。

　　因为是周末，下午姜寒回来了，见到宋一鸣，很自然地喊了声“姐夫”，进了趟房间又出来，“姐，你又动我电脑！”

　　姜羽用他电脑给宋一鸣买回程火车票，见他兴师问罪，懒洋洋说：“你电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不准人动。”

　　姜寒心虚，大叫：“我要设密码，我要设密码！”

　　姜羽勾勾手指，“你电脑里的东西——”

　　姜寒紧张地看了眼客厅里坐着的姜爸爸，压低声音：“不准跟爸妈说。”

　　姜羽才不知道他电脑里有什么，不外乎是些成人动作片，装模作样说：“不说也行，这几天你回学校住，房间让给宋一鸣。”

　　“哼，重色轻友，我睡沙发行了吧。”

　　姜羽拍了拍他头，“乖——”

　　姜寒挥开她的手，气哄哄说：“男人的头，不能碰。”

　　姜羽没站稳打了个晃，忙扶住墙。姜妈妈一个巴掌扇过来，“你姐大着肚子呢，手里也没个轻重。”

　　姜寒小声嘀咕：“女人！”跑到宋一鸣身边坐下，“姐夫，打游戏吧？”

　　没一会儿被宋一鸣虐的找不着北，又是大叫：“不玩了，不玩了！”抱着篮球跑走了。

　　晚上宋一鸣趴在姜羽肚子上听动静，突然说：“阿羽，我喜欢你家。”温馨又热闹，他做梦都向往这样的家庭氛围。

　　姜羽摸着他头说：“这也是你家啊。”

　　宋一鸣微微一笑，色如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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