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不在侧

　　第十六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姜羽部门要准备公司年会，最近忙得人仰马翻。都快下班了，会场的布置出了问题，得赶紧跟酒店那边沟通。刘姐婆婆生病要去医院，王斌借着采买的借口早就溜了，最后只能姜羽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姜羽匆匆收拾了一下出来，对等在门口的宋一鸣说：“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宋一鸣默默跟着她，小声嘀咕：“又有事！”他们已经好久没在一起吃晚饭了。

　　有同事跟他们打招呼，姜羽微笑回应，站在路边等出租，叮嘱宋一鸣：“回去把米饭蒸上，放多少米多少水教过你的，还记得吧？冰箱里剩的咖哩鸡块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别叫肯德基，有什么问题百度。对了，吃完没事你去沃尔玛帮我买瓶沐浴露，要资生堂的，等下我把要买的沐浴露图片微信你，明天上班带给我。”姜羽毫不客气支使他，省的他成天宅在家玩游戏，昨天她都是用香皂洗的澡。

　　宋一鸣像听老师布置作业那样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现在是下班时间，出租车很难打，接连两辆都被人抢走，姜羽准备到前面路口去拦，再不行只好坐地铁。

　　没走两步，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停在她身边。车窗滑下，戴着墨镜的李明光转头对她一笑。他缓缓摘下墨镜，“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

　　姜羽看着他做作的样子就想翻白眼，大冬天的戴什么墨镜！皮笑肉不笑说：“好巧，不过不用。”冷着脸继续往前。

　　宋一鸣见到他危机意识大增，立即抓住姜羽的手不放。

　　李明光开车慢慢跟着他们，叹气说：“姜羽，虽然我们分手了，可是还是同学，你别这么无情吗。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样，我会以为你还在记恨我，记得那时候——”

　　“你到底有什么事？”姜羽怕他扯出陈年旧事更说不清了，忙打断他。她可不相信他们是巧遇，李明光这人，做事目的性很强。

　　李明光根本不受她影响，依旧慢吞吞说：“记得那时候你比现在瘦点——”眼睛上下瞟了姜羽一眼，见她眼中翻腾着怒气，忙说：“大学四年，我们也曾朝夕相处你情我愿好过一场，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什么误会，大家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怎么样？”

　　姜羽心里冷笑，理也不理他。

　　他突然装模作样念了句诗：“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姜羽登时怒了，“李明光，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这是她年幼无知时对李明光念的情诗，现在再提起来简直是打脸神器，把她脸打的啪啪响。

　　李明光一脸无辜说：“这话说的，我能把你怎么样，我就是想找你叙叙旧，另外把你的东西送还你。虽然你不念旧情，我却不能不讲道义。喏，东西给你。”从座位上拿起一个纸袋递给她。
　　姜羽警惕地瞪着他。

　　他嗤笑一声，“难道我会在里面放炸弹？拿着吧，物归原主。”

　　姜羽接过来看了眼，脸立即黑了。

　　李明光欣赏般看着姜羽愤怒郁闷的说不出话的表情，在她发飙前踩下油门，“Bon appétit.”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驶了出去。

　　“去死！”姜羽对着汽车尾气大骂。缓了好半天才压下怒气，眼疾手快拦到一辆出租车。宋一鸣也跟了上来。“你干嘛？”口气很不好。

　　宋一鸣表情倔倔的，不说话。

　　姜羽也不理他，整个人沉浸在郁闷中。李明光这个混蛋，竟然专门跑来给她添堵！更可恨的是，他成功气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宋一鸣偷偷扒拉纸袋，一件女式运动外套和一顶帽子，应该是姜羽的。想到这些东西不知道在李明光手里多久，心情也跟着不好。

　　此后姜羽身上一直有一股低气压徘徊，宋一鸣都不敢和她说话。她去跟酒店负责人沟通时，宋一鸣就在大堂里等着。姜羽办完事回来，见一妙龄女子在跟他搭讪，半中文半英文地解释自己手机没电了，她有急事要找朋友，问他借手机打电话。姜羽火气噌噌往上冒，能不能整点新鲜的？都是她用剩下的！跑过去一把抱住宋一鸣胳膊，也不装客气了，狠狠瞪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受惊，讪讪退了一步。

　　姜羽不想太得罪外国友人，喊来酒店服务生：“这位小姐要打电话。”那服务生忙把她领到前台座机旁，熟练地用英文教她怎么用。那女子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

　　姜羽快步急走。宋一鸣小跑才能跟上，不明白她怎么了，“阿羽！”

　　他还敢叫屈，出个门就招蜂引蝶！姜羽刷的一下转过身来，怒气冲冲说：“以后有人问你借手机，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给，知道吗？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宋一鸣小声说：“我没给。”

　　姜羽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他脸，“做得好。”随即又警告他：“你要是敢给，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忙摇头，“我不给！”

　　“嗯。”姜羽点头，拿出手机一看，都八点了，大声抱怨：“都快饿死了，也没加班费！”

　　两人在离小区还有一段距离时就让出租车停下。姜羽叫了份砂锅还有一大碗羊杂汤，打包带回去。匆匆蒸上米饭，浇上热气腾腾的咖哩鸡块，美味又营养的晚饭就做好了，好吃又省事。吃饱了，姜羽心情总算好了点儿，跑去泡热水澡。

　　出来宋一鸣已经把碗筷洗好，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姜羽走到电脑前，他神情慌张地关了页面。姜羽瞟了他一眼，“干什么坏事呢？”他低头不说话。

　　“起来。”

　　他忙让座。

　　姜羽打开淘宝，下订单买沐浴露，顺便又买了些别的日用品。

　　他见状松了口气，拿了衣服去洗澡。

　　姜羽有点好奇他刚才在干什么，吓成那样，难道在看岛国动作片？

　　查了下使用记录，百度上赫然有“蹦那北地”的搜索词条。姜羽又是惊讶又是感慨，没想到他这么在意！说起来他还真是聪明，不知所云的鸟语竟然听一遍就记住了。

　　宋一鸣湿着头发出来时，姜羽不但给他泡好了他喜欢的柠檬蜂蜜水，还拿毛巾给他擦头发。宋一鸣有点受宠若惊，刚才她还生气着呐，全程没理他，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偷看了她好几眼。

　　不等他发问，姜羽说话了：“Bon appétit，是法语祝你好胃口的意思，就是一句客套话。”宋一鸣脸立即红了，像被发现什么秘密一样，抢过毛巾背对她自己擦头发。

　　“大学毕业前几个同学一起去爬山，我把外套和帽子落在他朋友车上。没多久我们就分了，他去了法国。我以为早丢了，也没问他要。”姜羽慢慢解释。没想到他一直收着，竟然还用作武器对付她！她算看清了，李明光就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半点亏都不肯吃的小人！

　　宋一鸣默默听着。

　　“好了，以后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不必这样拐弯抹角。我现在跟他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你完全不用在意他。”

　　宋一鸣欲言又止，好半天转过身来，闷闷说：“你会法语。”他都不知道！

　　“哎哟喂，我哪称得上会法语啊。我就报了一个法语班，学了一个学期，会几句简单日常用语罢了。”

　　宋一鸣不说话。

　　姜羽偷觑他一眼，见他还是有点郁郁不乐的样子，抱住他说：“好啦好啦，虽然我学法语的初衷是为了他，不过多学一门语言也没有坏处啊。”

　　宋一鸣扭过头，学她的样子哼了一声。

　　姜羽头疼，小样儿，竟然跟她使起了性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今天在酒店里那女的是怎么回事？”

　　宋一鸣有些慌了，眼神左躲右闪，“我不认识她。”

　　姜羽见他那样儿有些想笑，“你平时不是不搭理人的吗？怎么跟她就那么能聊啊？你们都说什么了？”

　　宋一鸣急了，认真回忆着，一句一句交代，“她说hello，问我是不是酒店里的客人，说她叫Lily，日本人，来中国旅游的，问我叫什么。还说她手机没电了，借我手机用一下，就这些，没有了。”

　　靠，心机婊啊，比她还会来事儿！姜羽这会儿真有点生气了，“你连人家名字国籍都知道了！那你呢，怎么回答的？告诉她你名字了吗？”

　　宋一鸣忙摇头，“我就打了个招呼，什么都没说。”这还是英语课训练出来的，下意识回了句“hello”。

　　姜羽满意，“算你聪明，不然有你好看。以后要是有陌生人搭讪，尤其是美女，你就装哑巴，知道吗？”

　　宋一鸣用力点头，先前闹的那点别扭早吓到爪哇国去了。

　　过了会儿，姜羽又作死了，问：“你说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宋一鸣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说：“你漂亮！”

　　姜羽很怀疑，“真心的？”难道不是因为人家漂亮才搭理她的吗？没想到他也学会哄人了！

　　宋一鸣用力点头，“她难闻。”

　　姜羽刹那算是明白什么叫心花怒放，脸上笑容怎么都停不下来，攒了一天的火气像气泡一样烟消云散，抱住宋一鸣狠狠亲了一下。

　　“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你知道是谁吗？”姜羽问他。

　　宋一鸣摇头，有想到语文课本上学过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好在没说出来。

　　“是我家一鸣啊！”姜羽笑嘻嘻说，伸手挠他痒痒。

　　宋一鸣大笑起来，吓得到处乱躲。

　　姜羽一边发出怪笑一边伸出魔爪追上去。

　　笑靥如花堪缱绻，只羡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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