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世界居然大和谐了然而只有我知道

　　最后一次月考结束，你换了座位。
　　这是五月份的最后一次考试。你破天荒的考到了班级二十来名。老师有些将信将疑。不过在一次班级内的数学测验之后，她还是大手一挥，把你从倒数第二张座，调到了第四张座。
　　在老师眼里，你大概算是飞跃吧。
　　你再没有走小路回家过。吃饭也都是自己回家吃。再没有课间饭后到操场散步。也再没有闲暇时刻出去逛街。
　　就像你曾经度过的那两年初中生活一样。
　　你再没跟方锐说过话。
　　他经常想来找你说些什么。但都被你带着不知道什么感情躲掉了。你的书桌里经常会莫名其妙出现零食，这你倒是没客气。该吃吃，该喝喝。
　　朋友们都说，你们两个应该是吵架了。
　　但你们心里都清楚。没有争吵，也没有争执。甚至连出现分歧的点都没有。
　　没有他们猜测的谁对不起谁，谁欺负了谁。只是你们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分别。
　　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起因是有一天方锐突然告诉你，高中他要去他爸妈那边念。
　　挺远的一个城市。你地理学得不好。只知道那里在巴掌大的地图上都离你老远。
　　这下他之前的压抑恍惚都有了解释。
　　其实，去爸妈工作的城市念书。是挺正常也挺普通的一件事。你们这十几岁，谁不想跟爸妈在一起。方锐寒假里，说起和爸妈一起过年还特高兴来着。
　　可你心里总觉得别扭难受。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六月底体育考试。你们这边体育也算成绩。统一在学校进行测验。
　　体育测试完放几天假，紧接着就是中考。
　　满打满算，你们也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好好说话。
　　八百米跑完你回班，正巧看见方锐他同桌扶着他回座位。
　　说是长跑时候被人绊倒了。
　　几个同学围在他身边，打趣他一绊一个跟头忒弱鸡。按照往常早炸毛了的，然而今天他居然嗯嗯啊啊敷衍着，没多大反应。
　　只是见你一直低着头漠不关心的样子，方锐突然就很烦躁地把东西噼里啪啦摔进书桌。挥手赶人。
　　“赶紧走赶紧走，都不关心我就算了。”
　　一句话，说得又恼怒，又委屈。
　　同学忙摆手。说怎么可能不关心。咱们这是最后一天在班级了，以后说不定都见不着了。
　　你忍着没回头。心里却一紧。
　　长大后再回忆起来，你经常感叹。小时候因为不好意思表达真实的感情，好面子又别扭。实在是伤害了不少对你好的人。比如父母，比如朋友。
　　虽然你自己也同样不好受。
　　中二时期的心理，就是那么奇葩。不过初三马上中考的那段时间，正巧踩在你中二期的尾巴上。
　　不知道是年纪增长渐渐懂事了，还是因为和方锐相处久了也被带得活泼。有一天你突然就发现，你和以往比起来，变了好多。
　　连刚开学曾经和你不对付的同班女生，都说韩美美你变好了。
　　体育考试结束，你们班热热闹闹开了个班会。最后一次班会，大家一起唱了首最近流行的离别歌。多愁善感的小姑娘还抱在一起哭。
　　到底有多舍不得。为什么要哭？
　　你心里毫无感觉。
　　放学，你依旧要走大道。
　　方锐也依旧从放学就在你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姥姥家在你常走的那条小路上。离学校比你近。
　　令你意想不到的是，他始终固执地跟着你。就算绕了一大圈才能到家，就算你不理睬他。
　　从一个月前一直跟到今天。
　　啧，这人怎么这么倔呢。
　　你脚下生风一样，走得飞快。不一会就走到了学校大门口。借着转弯，你回头看时，发现他迟迟没有跟上。
　　你犹豫了下，悄悄停顿脚步。
　　等了一会，还没看见他人出现。你心下稍急。转悠两圈，一咬牙，开始往回走。
　　结果没等走出几步，在校门口转角处，你差点就跟他撞上。
　　方锐本来低着脑袋，突然被你吓了一跳。抬眼看见是你，脸上瞬间铺满了惊讶。
　　除了惊讶，还有闪闪发光的惊喜。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然而被你略带局促地打断。
　　“你能别跟着我不？”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但是说完你就后悔了。
　　方锐微愣，拽了拽外套拉链。脸上有点讪讪。
　　你也愣了。
　　其实你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回头被他撞见，感觉有些莫名羞恼。
　　空气凝滞，你最先反应过来。
　　“你那，腿怎么样了？”
　　你咬了咬唇。想补救一下。
　　“没……”
　　方锐下意识回话，却突然半道转了个弯。
　　“疼！可疼了。磕破了都。嘶，真疼。不敢走路。”
　　真的假的……
　　你瞅他一脸真事儿似的，有些懵。傻呵呵问他，“有这么疼吗？”
　　方锐狂点头。一手扶着墙，一手摁着腿。皱眉直抽冷气。好像真疼得站不住一样。
　　你半信半疑。主要是他这人看起来一脸无辜样。其实一肚子坏水。有时候明明是逗你的话，都被他说得可真诚可真诚。
　　你一下子想起了好多之前的事。
　　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
　　捏了捏手指，你感觉心情突然平静下来。抬头看他一眼，伸手去拉他衣袖。
　　“那今天走小道吧。”
　　方锐收回夸张的表情，看着你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开心。缓缓站直身体。点点头。
　　你一手扶着他，他顺势拉住你的手。
　　你乜斜他一眼，方锐回你个讨好的笑。
　　两个人相携，慢慢往家走。
　　日头沉得很低。从天边火烧火燎铺过来一大片的火烧云。色相饱满的金红漫天炸开。绚烂的模样像你大娘家的金鱼池。
　　红彤彤，金灿灿。一朵一朵游在天上。
　　朝霞雨晚霞晴。明天又是好天气啊。
　　你正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他低声说了句话。
　　声音太小，你又在愣神，所以没听清。
　　你问他，说啥呢？
　　“我说，”方锐垂着脑袋。脸上没什么表情。
　　“能不能，别生气了。”
　　沉吟两秒，你抿了抿嘴。回答，“我没生气。”
　　方锐松开你的手，反倒有点恼怒。
　　“一个月不搭理我还说不生气呢。”
　　他居然不高兴了。
　　你忍不住咬着下唇笑。把他拽回来。头一次这么耐心没脾气。
　　“我生气又能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方锐有些急切，好像挺气愤。盯着你瞅了会。最后还是泄了气似的，任由你拽着走。
　　“你生气我也难受。”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顿住，停下脚步看向你。
　　你也是一怔。
　　这句话，似曾相识啊。
　　“我知道。这你说过……”
　　你们对视良久，不约而同地放松下来。笑了。
　　其实，具体情况，你早忘得差不多。但脑海内多次的回想，还是让你清楚记得。
　　那时也是在这条路上。也是你们两个人。也是正在闹矛盾。
　　他说你生气他也难受。
　　还说了些，别的什么。
　　然后就……
　　算是，比较开心的记忆？你有点纠结地想着。
　　又是一阵静默。你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子。寻思就这么站在道中间一声不吱怪傻的。于是清清嗓子，一边拽他继续走一边问他。
　　“你到那边学校都找好了吗？”
　　方锐空出来那只手挠了挠脑袋。回答你，“嗯。明天要过去看看。回来考完试，就搬走……”
　　“好快啊。那你姥姥呢？”
　　“也要接过去。”
　　“哦。”
　　这么快就走了啊。
　　你脑袋里空空的。低下头，瞅着脚底下被夕阳染红的水泥路。一步一步，被你踩到身后。
　　方锐之前纠结了那么久。应该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吧。
　　“对不起啊。”
　　你心里突然一阵难受。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后悔这一个月光顾着矫情。没有好好和他相处。
　　“我太别扭了。”
　　就像假期的最后一天，总会忍不住回想假期刚开始时候有多开心。
　　十几岁的你，太小。不懂珍惜。
　　还没明白，不论是和父母还是朋友。都不应该让那些珍贵的在一起的日子，浪费在赌气上。
　　因为再长的相处都会有分别的那天。越是快乐，越是短暂。
　　你初初体味到了点人生的哲理。正兀自吧嗒嘴伤感领悟呢。方锐突然握紧了你的手。睁圆了眼睛顶认真地瞅着你。
　　“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成天别别扭扭的劲儿。”
　　说你成天别别扭扭？
　　啪地一声，什么伤感领悟都消散了。就算是事实也不能直接说啊。
　　你瞪他。他居然还煞有介事冲你点着头。你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欣喜。气不过地回他一句，“我谢谢你呗。我也得意你这膈应人的样儿。”
　　方锐瞬间炸毛。反应很大地冲你喊，“喂喂喂你夸我还是损我呢！”
　　“那谁知道。”你笑嗔他。
　　方锐扁着嘴装可怜。但是见你笑得开心，他也憋不住乐了。
　　笑闹间，你瞥见他染着金红色阳光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难过。
　　你看到在他脸颊边缘，有一圈熟悉的像是被阳光镀了金边似的，细小的绒毛。还有映照在他黑葡萄粒一样清澈的眼中，那璀璨的火烧云。
　　一朵一朵，像金鱼游在他的眼底。
　　和方锐本人一样，活泼，讨巧。
　　你忙撇过脸，鼻子发酸。眼前也开始模糊，不由自主瘪了嘴。
　　“美美？”
　　方锐好像发现你哪里不对，凑近拉你胳膊。
　　正好这时，他家到了。你使劲一甩，甩开他。狠狠吞咽了下。极力维持着正常的声音。
　　“你家到了。你，腿，你先进去吧。我走了。”
　　你走得又快又急。他被你甩开，停在原地。叫了你两声，没有再跟上。
　　“那再见了韩美美！回去小心点！”
　　远远的，你听见他的呼喊。
　　你咧着嘴，无声地抽泣。抬起胳膊狠狠抹了把眼泪。没有回头，也憋着股劲大声回应，“知道了！”
　　“以后常联系！”
　　“OK！”
　　“我手机号你别忘了！”
　　“放心吧！”
　　喊了几声后，再没有声音。你偷偷回头，看见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你转过身来，抬起头，大声啜泣两下。而后抬起胳膊，擦干净脸。
　　你想你大概清楚了，到底有多舍不得。
　　哭够之后，你平复好呼吸。心里也跟着平静下来。日头已经落了大半。抬头看了眼天边的云霞，你抿住唇瓣。重新一步一步，踏着夕阳余晖，无声地往家走。
　　人生的路啊，还是要记几走。
　　没人能一直陪你到最后。
　　快到家时，你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别的事了。正想到晚上会吃什么菜时，你听见身后由远及近，啪嗒啪嗒响起了脚步声。
　　你没回头，犹自思考晚饭。身后突然就扑上来个人。一把抱住你。胸膛嗙当磕在你脊梁骨上。扑得你一个趔趄，往前跨了几步才站住。
　　吓你这一大跳。
　　惊吓过后，你瞬间反应过来是谁。心里的滋味，跟冒泡泡似的形容不上来。本来平复好的心情一下子又全都涌了上来。
　　“干啥啊你。”你意思意思轻轻挣扎两下。
　　方锐从背后，熊抱住你。这还多亏了你不胖。他将脑袋埋在你肩窝。声音闷闷的。
　　“我就抱一下。”
　　说着，他又紧了紧胳膊。
　　你被他抱得有些不太舒服。但是依旧没有动弹。捏着他环抱你的手抹挲半晌，你就着被拥抱的姿势，转了个身。
　　想了想，觉得不对。你掐了把他的后背，打趣他。
　　“这会功夫你腿好啦？都能跑了。”
　　方锐拥着你。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你的颈窝。哼哼唧唧地撒娇。
　　“韩美美……”
　　他语气不稳地轻喘了下。似乎有些哽咽。
　　“我真的，真喜欢你。”
　　啊，又是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你沉默片刻。轻轻闭上眼睛，笑了。环抱住他。
　　“……我知道。这你也说过。”
　　原来别扭，是喜欢，是不舍。
　　你们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
　　这是你们之间第一个拥抱。
　　也是年少时期的最后一次接触。
　　上了高中之后，你没有再剪过头发。慢慢的，便留到能扎起来的长度了。有一天站在镜子前扎辫子的时候，你突然就觉得有点可惜。
　　因为你觉得你扎辫子比短发好看。
　　可惜当初，不是你最好看的样子。
　　起初，你们还时常有联系。他好像玩游戏很厉害，跟朋友组了个战队。之后听说他正忙于打什么挑战赛。
　　后来，你们联系越来越少。直到你忘了□□密码。也弄丢了他的手机号。
　　再后来，脱离中二期的你有了很多朋友。你爸你妈不再苛刻你碰电脑，你也开始玩游戏。高中生活，精彩，又忙碌。充实得你根本无暇回忆过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直到最后，你再也记不清和方锐在一起时候的每一件事。
　　但唯独那阳光，那脸颊边缘的光晕，还有他眼睛里的金鱼。始终烙印在你的脑海里。
　　偶尔想起来，你总会觉得很愉悦。总会觉得，你的初中也不全是黑历史嘛。
　　还有这么美好的初恋。
　　一段能让你回忆起来，只记得开心和快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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