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的深渊

　　“他是谁啊？和你是邻居吗？”伊娜丝站在窗户旁向外看。
　　“你看他穿的衣服就明白是做什么的了。”至于是不是邻居，周忆楠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住在自己隔壁。
　　“他过来了！”伊娜丝有点激动，“他要来敲门了，上台阶了，上台阶了！”
　　“你别吓我！”周忆楠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敲门声响起。
　　伊娜丝指指门：“去吧。”
　　周忆楠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故作淡定的去开门。
　　埃里希一个人站在门口，周忆楠看了看他身后，说道：“约纳斯没有来吗？”
　　“他有事，你想见他？”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满意，周忆楠否认：“当然不是，我随口一问。”
　　她赶紧让埃里希进来。
　　伊娜丝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什么的，甚至觉得埃里希长得好看，但是近距离一接触她觉得有点窒息，说到底还是一个法国人对德国军人的抵触感。
　　周忆楠介绍道：“这是埃里希·冯·巴赫曼长官，这位是伊娜丝，我医院的同事。”
　　伊娜丝道：“长官，您好。”埃里希点了点头，没再理会。
　　他扫了一眼房间的布局，接着抬起手臂看了看表：“马上到晚饭的时间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就餐？”
　　他怎么会请自己吃饭？
　　伊娜丝晃了晃周忆楠的胳膊：“快回答他啊。”
　　周忆楠对埃里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是……”
　　“可是什么？去还是不去？”
　　有这样请人吃饭的吗？态度这么恶劣？
　　周忆楠想直接拒绝他，可又怕他会……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呢，敲门声又响起了。
　　埃里希神色不虞，周忆楠赔笑：“我先去开门，长官您稍等哈。”
　　这次是费恩，他在门外道：“你怎么还没准备好啊？”
　　周忆楠刚要解释，屋内传来埃里希的声音：“外面是谁？不请他进来吗？”
　　费恩压低声音：“长官怎么在这儿？”
　　“等会再说，你先进来吧。”
　　费恩进去后对埃里希行了个军礼，和伊娜丝简单介绍了两句。
　　“长官来这儿有什么事吗？我和忆楠约好今天一起吃晚饭，马上就要到时间了。”这句话非常委婉的请埃里希离开。
　　埃里希不为所动：“这么巧，我也要请她去吃饭。”
　　费恩一脸问号。
　　周忆楠插在两人中间：“是这样的，长官，我前几天和费恩约好今天请他吃饭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请我吃饭，我们改天再约。”
　　她看着埃里希的脸色：“怎么样？”
　　埃里希冷笑：“不怎么样，我把你从敦刻尔克带到这里来，你怎么不请我吃顿饭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我们改天……”
　　“不行，就今天。”
　　费恩看不下去了，他道：“不如这样吧，今天我们一起？”
　　周忆楠想想自己的钱包，再想想眼前的局面，真的是进退两难。
　　算了，只得舍弃钱包了。
　　她道：“我觉得可以，长官，您认为呢？”
　　“就按他说的办吧。”
　　三个人一起，她一个女的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周忆楠看了眼旁观的伊娜丝，她过去道：“伊娜丝，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我？忆楠你明白的，我……”
　　周忆楠知道她的意思：“我知道了，没关系，我去就好。”
　　“不。”伊娜丝突然改口，“我陪你去吧。”
　　“真的吗？太好了。”
　　埃里希听到周忆楠的低呼声，皱着眉问：“你在做什么？”
　　周忆楠谄媚道：“没什么，没什么……不过，长官，我想让伊娜丝和我们一起去。”
　　埃里希面色更黑了，一言不发，拉开门就走。
　　“……”
　　四人乘坐费恩的车。
　　路上征求了埃里希的意见，去了一家他喜欢的餐厅。
　　他们分列而坐，周忆楠旁边是伊娜丝，而对面是……埃里希。
　　感觉要消化不良。
　　服务员奇怪的看着他们，越看越觉得这四个人不在一个频道。
　　点好菜后，很快就上来了，他们默默地吃，没人说话。
　　费恩觉得这样冷场不好，他举起酒杯：“长官，祝贺你升职。”
　　升职了？周忆楠瞧了瞧他的领章，和今天早上看起来不一样了。
　　埃里希象征性的和他碰了一下杯：“谢谢。”

　　周忆楠觉得得说点什么，她道：“恭喜你，长官。”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埃里希帮了她不少，此刻升职，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埃里希别扭的“嗯”了声。
　　伊娜丝壮着胆子对费恩道：“你也升职了吗？”
　　费恩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升职……不过，我很荣幸接受了元首的授勋。”
　　伊娜丝神色有些黯淡，她垂头拨拉着盘子里的菜：“授勋背后有多少法国人的鲜血。”
　　周忆楠大惊失色，想也没想捂住了她的嘴，可是费恩和埃里希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尤其是埃里希，看伊娜丝的眼神简直和看死人一样。
　　费恩声音十分严肃：“这位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满？我想也许你可以重新组织一下你的措辞。”
　　周忆楠给她咬耳朵：“你怎么回事？怎么说这种话，不要命了？”
　　她放开伊娜丝，伊娜丝脸涨得通红，她又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经历了许多困难，的确有资格获得这个荣誉。”
　　对面两人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倒霉？
　　伊娜丝完全不敢说话了，低着头机械的切割面前的肉排。
　　局面又恢复了刚来的样子。
　　正吃着，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留着胡子的中年人。他注意到了这儿，径直向这边走来，埃里希和费恩急忙起来行军礼。
　　周忆楠和伊娜丝也放下刀叉，起身。
　　这人是埃里希的直属上司卡尔将军。
　　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卡尔注意到了周忆楠和伊娜丝：“这两位是？”
　　埃里希介绍：“这两位都是红十字医院的护士。”
　　“这位小姐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卡尔看着周忆楠，皱起眉。
　　埃里希道：“都不是，她是德籍华人，前几天随军队来的法国。”
　　随军队？周忆楠下意识看过去，埃里希却面不改色，周忆楠只好配合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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