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的深渊

　　周忆楠哭丧着脸：“这也太吓人了，他俩……”周忆楠一想起刚才他俩那眼神和菲利普那恐怖的吻手礼就怵得慌。
　　“他俩有什么可怕的，两个小屁孩。”克里斯蒂娜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小屁孩……
　　“费恩和菲利普为什么要上军校呢？”周忆楠觉得克里斯蒂娜的家境也不错，把费恩送到军校着实没必要。
　　“你还是不明白，他俩只是顺应时代，现在这个时候，每个家庭的男孩子都要去军校表忠心。”
　　“女孩呢？”
　　“不知道啊，每个家庭都有不同的选择……”克里斯蒂娜撩了撩头发，神情迷茫，“比如说我，只有通过教书来体现自己的价值。”
　　周忆楠知道，现在的德国，男性大多去了军校，只有少部分可以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至于女性，好像还没有任何端倪。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是一个中年男性的独身照，他穿着军装，表情严峻。
　　克里斯蒂娜顺着周忆楠的目光看过去，她索性将照片拿了过来。
　　“这是我爸爸。”克里斯蒂娜用手指抚摸着照片。
　　周忆楠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死在了1918年的战争，那一年我不过一岁，费恩是遗腹子。”
　　1918年，那一场持续四年的大战。而德国，也在战后，受到了惩罚。
　　周忆楠不知道如何安慰别人，她只恨自己没事瞎看什么。周忆楠拍了拍克里斯蒂娜的背，小心翼翼地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强大了起来。”克里斯蒂娜的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战后的那段日子，无比的难熬。但凡尔赛条约对我们的压榨，却促使了我们的成长。”
　　克里斯蒂娜放回照片，似乎在回忆：“我们感谢元首，是他拯救了我们。元首出现后，我们才第一次感受到饱腹的滋味，他使德国摆脱了贫穷、饥饿。作为对元首的回报，德国人永远追随着他的脚步。”
　　元首……周忆楠对这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费恩在14岁的时候加入了青年团，每一次元首演讲，他总是冲在最前面，高呼希特勒。”克里斯蒂娜喃喃道，她突然举起了手，行了一个纳粹礼，她嘴角浮现一丝莫名的弧度，“像这样。”
　　周忆楠毛骨悚然。她晃了晃克里斯蒂娜：“你没事吧？”
　　这种感觉太不好了。
　　克里斯蒂娜怔了怔：“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她顿了顿，转向周忆楠，“你觉得我弟弟的做法是对的吗？”
　　这怎么了，刚才不是感觉挺赞同的。周忆楠觉得克里斯蒂娜的说辞自相矛盾，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这个，应该是对的吧。”周忆楠看着克里斯蒂娜，“你不是很赞成吗？你们的元首让你们获得了新生，男孩子去军校表忠心，没毛病。”
　　没毛病才怪呢。
　　克里斯蒂娜黯然低下了头，好半天幽幽地道：“嗯，说到底，我还是错误的。”
　　周忆楠一阵凌乱，她压根不明白克里斯蒂娜什么意思。
　　她打了个哈哈：“哎呀，什么错误不错误的，想这么多干什么。”
　　克里斯蒂娜没应声，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周忆楠如坐针毡。
　　房间里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正要坐不住的时候，楼下传来瓦格纳夫人的大嗓门：“你们两个快下来吃饭。”
　　克里斯蒂娜突然抬起了头，她拉住了周忆楠的手：“走，下去吃饭。”
　　她拽着周忆楠下楼梯，又恢复了聒噪：“我给你说啊，其实你不用害怕他俩的，他俩其实平时挺可爱的，以前小时候啊就特招人喜欢……”
　　周忆楠：“……”
　　你状态恢复这么快真的好吗？还有，那两个家伙哪里可爱了，哪里可爱了。
　　餐桌上摆满了餐点，餐点样式很精致，特别勾人食欲。
　　周忆楠畏畏缩缩的挨着克里斯蒂娜坐了下去，其实也不怨她害怕他们，周忆楠之前在街上见到青年团干的那些事儿，看到他们没立刻跑就不错了。
　　他们吃饭没有饭前祷告的习惯，周忆楠也乐得轻松。
　　餐厅里充斥着刀叉的声音。
　　“忆楠，你怎么会上德国来的？”瓦格纳夫人打破了沉默。
　　周忆楠放下刀叉：“这是家里的决定。”
　　“来这里也挺好的，我平时听广播也知道眼下中国的形势。你呢，就好好在德国待着，你也是 蒂娜的朋友，把这儿当做你的家就好。”
　　周忆楠还没回答，就听到面前传来一声嗤笑。她正前方的费恩正在那用刀叉切着羊排，嘴角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这家伙。
　　周忆楠看着瓦格纳夫人，笑意盈盈：“多谢夫人的好意。”
　　接着又是全程沉默的用餐。
　　很快就结束了，周忆楠帮着收拾了几个碗碟，眼角瞥见楼梯旁的钟表。
　　已经夜里十点了。
　　周忆楠急忙穿上大衣，拿着包告别：“夫人，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这太晚了吧，你一个女孩子会害怕的。”
　　“没事的，夫人。”
　　“让费恩送送你吧。”瓦格纳夫人将费恩拽了过来。
　　这还是算了吧，周忆楠怕自己死在路上。
　　当然她是不会这样说的，周忆楠勉强微笑：“费恩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不劳烦了。”
　　“别啊，姨母说的是对的，女孩子在晚上总归不太安全。”
　　费恩的脸很难看，就在那儿瞪着周忆楠，看那样，要是真答应了，恐怕真要死路上了。
　　菲利普又把脸凑到周忆楠面前：“要不，我送。”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周忆楠快崩溃了。
　　克里斯蒂娜挡在她面前：“既然你们都不放心，那不如让忆楠今晚住在咱们家，和我一起睡。”
　　瓦格纳夫人放开费恩，跑过来握住我的手：“这也不错，忆楠，你住下来吧。”
　　周忆楠看着那两个家伙，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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