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一往情深

　　餐馆里顾客你来我往，这是一家中式快餐店，店里氛围很好，远处几盏彩色的小灯熠熠生辉。照在进来与出去的顾客身上，一道别样的鎏金溢彩呈现出。
　　墙壁上沿的壁画，吸引了大量眼球，一股西域色彩跃然纸上。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盯着近处桌上的一朵紫罗兰，负责这片区域的她，显得得心应手。手上的菜单上架着对讲机正在等候接待客人。当她刚要转身时，一个男士走来彬彬有礼道：“你好，二十六桌在哪里。”女服务员用头示意下跟前，然后弯了下腰，脸上挂着一个灿烂的笑：“先生，就是这个”。
　　他也有礼貌的点点头，脱下皮衣叠成一个习惯的形状，伸出摸向白衬衫的手松松衣领，然后安静的坐着，桌子正前方的茶杯飘出一股大麦茶的醇香。
　　发现紫罗兰花背后有一个茶杯，刚刚都没有留意。
　　“一可哥哥，”徐珊从后面走来，一可偏过头，有些倾斜的目光看到她脸颊上露出一个酒窝。
　　坐在一可正对面，幸好中间隔着一束花，才使尴尬没有太快的蔓延。
　　李一可看看茶杯有些难堪的看她，嗓音有些低道：“原来你早都到了，”伸手往她的茶里加水，水触到杯底发出咚咚的响声，茶杯是空的，一可微微抬头：“可我刚刚给你发消息你说也在路上，”一可眉角处淡淡的溢出一泽愧疚，像茶杯里的茶叶没入茶底：“还是你刚到一会。”
　　徐珊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嘴边滑下一小滴茶泽，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奥，没事啊，其实我要谢谢一可哥哥。”
　　“谢我。”李一可纳闷的仰起头，几乎是第一时间反应。
　　她用纸巾擦擦嘴角：“对啊，这家餐厅离我工作地方这么近，我一下班就到了，是不是要谢谢你呢，一可哥哥还蛮细心的。”
　　话毕，她小酒窝的脸上抿起一个甜甜的笑，不时也闪过几点红晕，一可看着手里的菜谱，抬起头，想问问她喜欢什么口味的锅底，正对着她浅浅的目光，她像上次医院时盯着一可。
　　······
　　“对了一可哥哥，你是不是跑了好远才过来的。”
　　一可愣了愣，停下手中翻动的菜单。
　　他的本意原是想谢谢徐珊上次照顾妈妈，下午打开手机发现这家店面，这家店美团上评价很高，不仅食材新鲜，环境优美，而且还有很大的优惠活动，······他并不是有意选择在她单位附近。
　　点了徐珊喜欢吃的几个菜，一可又点了几个特色烧烤。
　　很轻松的就餐，饭后，夜色下远处几点灯火，广场舞正如火如茶，近处淡黄色的小灯下青青杨柳微垂，灯下藤枝触角像无数的蜻蜓点水。
　　李一可眸子如同湖波冰冷不动紧紧盯着正前方，要说的话刚到嘴边却只吐出一个“谢谢”。
　　那本该是说了很多话，总之是绕一大堆客气话，最后道出一声谢谢才是的。
　　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熟悉又陌生。和上次医院的那个背影一样，是若想。
　　谢字飘进她耳郭，她眼睛盯着微垂的柳，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一可哥哥，谢谢你请我吃饭。”他像没听到似的，眸里盯着那道人影。忐忑的小声：“下次，我，我能请你吃饭吗？”她红红的腮帮一直红到耳郭，肆意漫漫，在漫上婉约的脸，微弱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听见。
　　李一可的眼角里充盈着风吹过湖水的颤抖，一波又一波，徐徐泛滥。徐珊呆呆的望着，眼睛顺着那道人影瞧去，愣怔后轻轻道：“一可哥哥，我到了，你有事先忙吧。”
　　没等李一可开口，她转过身，朝着一个小区走去，已经穿过了宽宽马路，“徐珊，”转过身的她，她脸上那个酒窝此刻也似盯着他，“我有点事，你小心点。”
　　连一句嗯还没说出口，李一可消失在朦胧的视线里，徐珊看着那道影子渐行渐远，没入旖旎从风，许久，缓缓离去······
　　黑色皮衣上修长的脖子在转过街角刹那被一朵湿润不堪的玫瑰花刺到。
　　可以听到玫瑰花摔落在地上刺折断的声音。
　　他看见她摇曳的像一个被雨湿透的纸糊灯笼，微微轻挑着浑身仅剩下一点孤零零的烛光。上半身白色的蕾丝处布满了红色的液体，像一道鲜血洒在她娇美的香肩，欺凌着白皙皮肤上的白色，污浊的红一直蔓延到袖口，有一些漫无目的流向了她楚楚迷人的脖颈，从两侧一道道滑下，有的凝滞，全没有疼惜这里的点点温柔。侵染的红把原本天蓝色腰领处的小企鹅呆萌图案好像一瞬吞噬掉。
　　红色液体滑至指尖，她轻轻地抖一抖手，滴在离她很近的他的鞋尖。手指尖的红像她细腻手缝渗出的血。一可向前，她的手越发不听使唤，从手指尖到肩膀。颤抖的手腕被他向前紧紧的锁住。若想恍惚的转过来，眸里闪烁着低垂的朦胧，模糊了半个瞳孔。打湿的长发湿淋淋的散落她胸口，原本清香的发不小心沾上倾泻泛滥的通红。
　　红里有着一股刺鼻刺骨的酒精味。若想嘴唇上沿瑟瑟的冷，打着颤，鼻孔呼出的气息经过时也乱了分寸，被冰冷吓住。松开锁住她的白皙小手，他一把把她搂入怀里，她一点也没反应过来，靠在他热热的暖胸口。她弱弱的像只落水猫咪，眼睫毛好几秒才动了下。凄冷的衣领传来一可暖暖的体温，窜入她浑身肌肤的每寸软弱。他把手攀上她冰冷的额头，期间不小心碰上散开的长发，冰冷，冷的一可尽然小拇指也不自觉的抖颤。他那只大手抚摸到若想眼角下敛，一只手捏着她的发：“谁，谁把你弄成这样。”
　　一可的眉眼里浮出一道清冷的寒气，盖过他湿润的眼眶。
　　若想瑟瑟的像只病怏怏的小树，不能言语。他紧紧的抱着，任由她蜷缩在里面。
　　忽然想到，她很怕黑，一怕黑，就会紧紧的抱着什么？
　　许久，若想把埋在他身上的头轻轻抬起，慢慢离开那温热，他的眼微微睁着，里面摇曳着轻飘飘的她。她望着他，一可浓浓的眉黯淡无光，没了皮衣的白衬衫像雨后的油纸伞。
　　听到她的声音。
　　“冷吗，”她低哑的音像从地缝发出，泛着湿润，“告诉我，”她取下他裹在自己两肩的皮衣朝向他。
　　呆涩的目光，一可冷冷的一个冷颤。李若想你到底怎么了······话到唇边，戛然而止。
　　一可嘴唇周围抹了层灰色的妆，正是刚刚从她衣领处抹下的红色液体。
　　轻轻地，她带着不堪的散发触到一可清秀的脸，他还没反应过来。然后，然后轻轻地吻在他手背。
　　手心都感觉到了湿润的两片柔软。
　　她的脸终于泛了层羞涩的颜色，白里透红：“这些天，我会想起你，我不想隐瞒自己，你会想到我吗？哪怕一点点，会吗？······”她大大的眼睛说着时眸子更加纯澈：“我有时工作时会眼前晃过你的脸和眉毛······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眼睫毛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跳跃频率，一可心口下了口气。
　　心口还被她刚刚说的话震撼，鸡皮疙瘩已经整整齐齐排列在手腕胳膊两侧······
　　心底深处大片大片的滚烫涌出，那是从没有过的温度。她尽会说出这样深情的告白。他闪烁的眸下勾勒了层深深的潮红，红的漫无边际，盖过所有染色的胭脂。垂下头，蔚蓝的眸子变得更加清澈，里面荡漾着她一晃一晃的身影。一肚子不敢说出口的情话快要如洪水倾泻，嘴唇上下嗫嚅，听到牙齿的尖锐碰撞。记忆匣子打开到六个月前的火车站，那次短短的初遇，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直到上次的相遇，可每一次一可都紧紧憋着，可每一次目光相视，一可总会闪烁不堪，几次冲动······此刻他忍不住想说出来：“李若想，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的这个男人，爱你很久了，六个月前第一次相遇就爱上你，这份爱到现在只增未减。”
　　扶着她，拦住一辆计程车。她眼眸低垂，疲惫已经写在脸上。
　　若想倚着他的肩膀轻轻靠着，直到车子停在李若想楼下，安静的气氛，藏在心底的话已经到舌尖。
　　她走在前面，后面的脚步停滞，她的步伐有意识减慢，“李若想，”转过身，面对面的眼神直泠泠的望着对方。
　　李一可？你想说什么？
　　一丝风穿过不远处橘色路灯下的斑驳，清凉漫上。一可干了干嗓子，有丝低低的声音“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上你，可，可我就是喜欢你。”
　　一可脸颊红红红的，红的像九月熟透的红苹果。
　　若想嘴唇动了动，盯着他的眼睛半闭住，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夜色下远处的灯光折射到他额边的短发，忽明忽暗，她眼眶婆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一可认认真真的听出了她一字一词的用心。
　　张爱玲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
　　一可和她肩并肩的距离，一步步送她到电梯口，不知为什么，那么近的距离，走了这么久。他的眼痴痴地望着若想，灌木丁香从走廊外传来一阵紫色的多情，微微倾斜的红色花瓣像若想嘴角上的潮红。
　　等一人随着时间静静流淌，多少个日夜轮回。等一个人心灵的小鹿乱撞，还好我们没有放弃。等待一个你深爱的人她也爱你的人，这便是世上最美好的期待。也是最幸福的事。
　　他等了二十二年。
　　楼下，李一可缓慢的步伐，记忆还停在刚刚的瞬间。一阵风越过凹凸徐徐临过，簌簌的叶子泠泠作响，掀起他衣领的一角。一可想起她刚的话。
　　她的父亲病了，送去医院检查后，医生严肃的告诉她：你爸爸患有严重脑梗，现在毛细血管膨胀已经相当严重，必须手术，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在拖下去非常危险了。
　　“拖下去，”她把眼泪困在眼眶。父亲这么多年尽然隐藏这么好，他？也难受了这么些年，他唯一的女儿尽然全然不知。
　　她慌不择路的跑到父亲那，爸爸朝女儿微微一笑，像小时候一样。他老人家的演技还这么好，若想尽然忍住了眼泪，可转身，泪就下来，窗外滂沱的雨灌进她瘦弱的衣襟，消散了她紫色的纱衣，一整晚，她彻夜未眠。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下班时刚刚八点。酒吧里，对面的中年人是朋友介绍的，昏黄的灯光洒在满桌子的酒瓶中间，一股漆黑里的乌烟瘴气弥漫。若想放眼瞧去，人影模糊，被灌下大半瓶红酒后，她绯红的脸正被中年人用舌尖龌龊的上下游走······
　　她的手不自觉的避开，眼泪哗的落下，望着桌上又高出一叠的金币，她的手瑟瑟缩了回去，那个人舔上她的眼泪，舔向她紫色的眸影，白皙的脖颈，嘴里叫嚣着：“大美女，味道真香。”蹂躏接下来骚动到她柔弱的耳垂，一股刺激酥软漫开，舌尖泛滥在她耳下，一丝纤细的红发被冷不丁的咬进嘴唇······红酒里被叫嚣着倒了白酒，她被灌下去一小口，不知什么时候另一个人出现，约莫四十出头，手伸向她的大腿，意识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大腿内侧频频发痒······
　　一可脑海浮现她最后的一句话：“我无法呼吸，但我知道我不能糟践自己，因为我还有美好，至少，那不是我父亲想看到的。”
　　话毕，风把她湿润的发吹起来，清晰的飘来，万紫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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