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不覆

　　多年以后，我还记得那天。
　　天空澄澈地没有一抹杂云，宫门肃穆地立着一排排皇家侍卫。威严的高墙，明丽的琉璃瓦，宫门小路千回婉转地蜿蜒至深处，路过的太监宫女皆气息凝止，低头而过，庄严森威，令人臣服。
　　听领路的嬷嬷说，我们这是要前往储秀宫。
　　储秀宫，字如其名，是皇帝待选秀女暂歇的去处。东门进，西门出。被留了牌子还好，若撂了，可得灰溜溜地由太监引了西侧门出去。
　　一时间，芳菲俏丽的秀女唏嘘一片。
　　我却有片刻苦笑，能撂牌子，这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再高的荣宠也怎么能敌得过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阴暗宫牢？碧蓝的高空，天空偶尔划过大雁，让我竟有些思念西疆的苍鹰。
　　储秀宫，绾心苑。
　　阳光温煦，六月初六的早时格外清爽。不一会儿，各路嬷嬷引来了莺莺燕燕的各种可人儿，绾心苑热闹极了，尽是些明眸玉齿嬉笑的声音。
　　辰时秀选，嬷嬷们嘱了又嘱面圣的规矩儿，可这会儿子，各家千金都是欣喜又害怕，哪会顾得细听。
　　大约么过了一盏茶功夫，喧闹的声音悄然而止，我随着错杂的人群望了两眼，原来，是一位公公与一位嬷嬷一道来了。公公穿着暗红的太监服，满脸白净，嬷嬷虽走在公公身后，但公公站定后，对这位嬷嬷可十分恭敬，仅多出半步。
　　“辰时已到，秀选开始，六人一列，六列一组，众小姐跟着咱家走，余下的且听静雾嬷嬷安排。”拂尘一甩，那位太监已高傲地转身抬步，三十六位秀女也敛衣肃容，步履轻盈，紧随那位太监而去。
　　我是余下的，依着吩咐，位于第二组第一列。
　　说来奇怪，父亲本官居三品，依着旧例，我第一组就可去了，这次却排在在了第二组。正当我迷惑不解时，旁边一绯衣姑娘歪头向我低语。
　　“这位姐姐，你站着不累么，我还以为第一组秀选就能走了，没想排在了二组。”
　　不知是否可以出言，我想了想，低声回到：“宫中分的，必有它道理，妹妹还得再辛苦些了。”
　　“听爹爹说，此次秀选为了深的民心，宫中将一品至七品人数每组都分了些，唉，这可苦了我这小胳膊细腿了。”
　　在场秀女本因静雾嬷嬷在，格外拘谨些，谁知绯衣姑娘一出言，尤其最后一句，竟惹的众姑娘低笑一片，静雾嬷嬷也闻声走了过来。
　　“几月不见，太后娘娘方才还念叨着文小姐贪玩，这选秀，可是得拘好一阵小姐性子了。”
　　原来，静雾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看似说这文小姐贪玩，可太后的宠溺十足十地显露出来，连这文小姐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嬷嬷莫与太后说，嫣儿知错了，也就太后娘娘知晓嫣儿这坐不住的急脾气，回头嫣儿亲自向太后娘娘赔罪去。”
　　此言一出，众秀女面面相觑。
　　这文嫣的父亲是易文伯，文采斐然，一代名圣，先帝惜才，破例封为易文公。那么，此次秀选，估计铁板钉钉的事了。
　　可令我不解是，易文伯一生痴学，太后怎会与易文伯有所交集，怎会对对文嫣有所偏爱。
　　静雾嬷嬷离去后，左右的姐妹就纷纷羞涩地与文嫣搭言几句，文嫣向我笑笑不语，往我身旁侧了几分。
　　半晌，一个小太监跑来回话，静雾嬷嬷带着第二组秀女浩浩荡荡地前往储秀宫正殿。
　　我的命运，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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