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

作者: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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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十六岁了,我第一次离开父母,离开塞外,坐在回帝都的马车上,其实那里才有我家府邸。
      父亲是□□的将军,但边境战事频繁,我还在娘胎时父亲就被派去驻守边疆,母亲也随着去了,所以我打小在塞外长大。
      此次父亲说我已经到了出嫁年龄,但边塞根本无人能托付终身,帝都人杰地灵,要我自己回帝都觅得如意郎君,他没有传召是不得回京的。
      我在路上行了一月余,现下才到帝都郊外。
      入眼便是一片新绿,想来帝都正处于草长莺飞、春意盎然之际。
      刚到城门口,我掀开帘子就看见辰哥哥在那等着我,旁边是着一白色长衫上渲染着大片墨竹的男子,玉面薄唇,与辰哥哥差不多大。
      辰哥哥是当朝三皇子,也是太子,五年前被皇帝派到父亲那历练了四年,所以我与他熟识得紧,从来只唤他“辰哥哥”,他很是乐见。
      我跳下马车,跑向辰哥哥,到他面前甜甜地唤道:“辰哥哥。”
      他用手敲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一年不见,你还是这般莽莽撞撞。”
      我憋着嘴道:“我哪有嘛!”
      辰哥哥笑了,“是是是,给你介绍一下,我六弟元庭。”他指着旁边的男子说道。
      淡淡地笑,却不及眼底,似乎被什么覆盖着,隐隐约约的忧伤…
      其实他长得极好,温润如玉的,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整个过程他都是淡淡的笑着与我对视,既不恼怒,也不羞怯。
      辰哥哥出声制止了我有些无礼的举动,“阿清,你为何这样看着我六弟?”
      我回过神来,脱口而出:“他长得很好看啊!”
      辰哥哥又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你这丫头,你也没这样瞧过我呀,难道我就长得不好看?”
      “当然不是,我对辰哥哥的敬仰之情有如那巍峨的群山,连绵不绝。”我假装很认真地说。
      辰哥哥哭笑不得,这下他也真正地笑了,我看见他眼底的忧伤慢慢散去。
      “好啦,就不和你扯皮子了,我在潇湘馆给你准备了接风宴,我们过去吧。”
      我嘱咐随行的人把行李运到将军府就与他们一道去了,一路上,辰哥哥给我介绍了帝都的地理风情,还有一些人文佚事,有些令我笑得合不拢嘴,他却始终在我身边淡淡的笑着,沉默着。
      我想啊,什么事才能让他开心起来呢?
      我在家休息了两天,这日是我与辰哥哥约定去街上赏玩的日子,我在家翘首盼望着辰哥哥的到来,可是离约定的地点都过了半个时辰,辰哥哥还是没来,再过了一刻钟,管家说门口有辆马车在等我,我高兴极了。连忙跑到门口,跑到马车那去,边跑边说:“辰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我都快望穿秋水了。”
      说完,我掀开帘子,发现车里坐着的是他,还有……
      一个白白嫩嫩、滚圆滚圆的……小屁孩……
      我愣了一下,他微笑着看着我,不言不语,我在想着这马车里的两人是个什么关系,完全把辰哥哥为什么不来的这个问题给抛诸脑后了,他们不会是父子吧?
      他见我的眼神在他和小屁孩的身上移来移去,笑着说:“他是我的十一弟,叫他十一就是了。”他第一次与我说话,声音很好听,我有些受诱惑了。
      小十一睁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我,用稚嫩的声音说道:“你是阿清?没有楠溪姐姐好看,还没楠溪姐姐懂礼貌。”
      我蹭地上了马车,捏着小十一肉嘟嘟的脸蛋道:“你这小屁孩,不知道在别人面前说别人的不是也是没礼貌吗?”
      他眼睛挣得更大了,惊讶地看着我,他的脸不一会儿就被我捏得红得滴血,我赶紧放下,心想,这皇家的孩子果然细皮嫩肉的,还碰不得!
      见我放手,小十一兀自地揉了揉脸,不说话了。
      我这才想起我的问题来,“辰哥哥呢?”
      整个过程,他除了眼底有些惊讶外,其它一切如常,“他临时被父王叫去处理公务,来不了,让我来陪你逛逛。”
      “那我们去哪呢?”
      “今日是上巳节,带你去郊外。”
      “好。”我答道,一转头发现小十一偷偷地在一旁瞄着我,被我发现,仓促地转过头去,脸却心虚地红了起来,我乐了。
      到了郊外,不少文人骚客在曲水流觞,作诗对赋;一群群靓妆的女子在初开的杏花林中嬉戏,不时传来娇笑声。
      这时,附近传来一阵争吵,似乎是酒杯漂到了一男子那,要求他以杏花作诗词,男子作不出来,吵着重来。
      许久不说话的小十一说话了,“六哥,你去帮帮他。顺便让这些人知道何为人外有人。”小十一的眼中充满着对他的崇敬,想来他应该是才华横溢的。
      他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但当我们走过那人身边时,他用极低的声音有意无意地道:“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蘋生。”
      小十一没听见,但听力极好的我听见了,他,倒是不一般…
      那人听了立刻做出了新诗,赢得了众人的喝彩声…
      我们在一座亭子里歇息,小厮上了些茶点,我浅尝了一口,觉得不错便有多吃了几口,他笑着说:“你要是喜欢,我让我府上的厨子多做些送予你。”
      我不客气地答道:“送多了我吃不下,改天去你府上吃便是了。”
      他怔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着说:“好。”
      小十一在旁边嘀咕了,“六哥,我喜欢吃你怎么没送到我宫里。”
      “你平时吃的还少吗?皇宫里的东西不比我府上少,你要什么没有。”
      这下换我怔然了,他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说话,原来他不止云淡风轻的一面…
      待我将桌上的茶点吃得差不多时,有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嗯,美女来到庭外,施施然地行了个礼,“不想祈王殿下在此,楠溪来迟了。”
      原来,她就是楠溪。
      小十一见到她,眼睛都亮了,甜甜地叫了句:“楠溪姐姐。”我听着哆嗦了一下。
      他只是淡淡地说:“今日只是来游玩,不讲虚礼。”
      说完,把那美人晾在亭外,不再理睬,倒是给我添了杯水,还说:“吃了那么多,现下该渴了,喝点水吧。”
      那美人幽怨地看着我,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左右为难啊!这时,他看着我,眼神不同以往,带着蛊惑,我眨了眨眼,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嗯,比起美女我还是更喜欢美男一点!
      但小十一心里有点不平衡了,笑着对楠溪道:“楠溪姐姐,进来坐会吧!”
      楠溪楚楚可怜地看了看他,他还是在看我,我立刻低下头数着桌子上的纹路,眼睛的余光瞥见楠溪幽怨地说了句“多谢殿下,楠溪还有事,先走一步。”然后期期艾艾地走了。
      我放下松了口气,但是又有些担心,这美人不会怨上我了吧?
      抬起头,他还是看着我,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我无奈:“你的桃花我帮你挡走了,别再装着一副深情的样子看着我。”
      “谁说我是装的了?”他云淡风轻地答道。
      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脸有些烫,我在心里相当鄙夷自己,堂堂将门之后,焉能脸红!
      为了掩盖这一切,我若无其事地说:“嗯,今天太阳很大呀,有些热呢!”还一边用手扇了扇,刚说完,两名女子从亭下经过,说着:“今天还是有些冷。”
      “是啊,有点后悔没把斗篷拿过来。”
      ………
      当下,我的脸挂不住了,更红了,这下真的是尴尬的!
      他不语,只是挡着嘴笑,小十一鄙夷地大笑起来,我立刻掐着他的脸说:“不准笑!”
      最后我也没心情玩了,捂着脸逃回家。
      辰哥哥后来问我玩得如何,我只道:“好山好水好风景还有好美人。”
      过了两天,管家来报,说祈王殿下邀我去吃茶。
      我想了下,他家茶点都比我家的好吃得多,没准还有更好吃的,便去了。
      刚到门口,就有小厮直接过来引路,像是事先就在那准备一样。
      踏过一条条挂满紫藤花的走廊,我到了他府上的花园,这时的他在一片幽篁中闲敲着黑白棋子。
      修长的手指,让我觉得那棋子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能触碰他的手指。
      我还没走近,他便抬起头来,看着我,笑着说:“来了呀。”
      “嗯。”我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拿起一个质地细腻的白子,“这个,怎么玩?”
      “你想学?”
      “嗯,觉得还不错的样子,你可教?”
      “你要学我自然教。”
      “那现在开始吧!”
      就这样,我便开始跟着他学起棋来,三天两头往他家跑,这倒不是我对棋艺如何痴迷,只是每次与他下棋,都有好吃好喝的供着,不知道他家厨子哪里请的,与我家的简直是云泥之别!
      辰哥哥去我家,总是扑了个空,后来直接去祈王府守株待我,总能等到我,对此,辰哥哥对我颇有些抱怨,不过抱怨的不止他,小十一每次见到我都是一脸埋怨,说他的六哥只陪我,不去宫里看他。
      对于以上抱怨,我只能笑嘻嘻地赔不是。
      又一日,辰哥哥邀我去骑马,他也带着小十一过来,到了现场我才知道这可不是单纯的骑马,是个比赛,不过我更加来劲了,比赛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但是天公不作美呀,下起了绵绵细雨,远处的杏花林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枝花了。
      帝都人似乎很好骑马呀,天下着雨也没磨灭他们的热情,一个两个都在磨刀霍霍地准备着。
      小厮给我牵来一匹白色的马,我摸了摸它算是打过招呼,待小厮说着准备时,我上马,说起时我开始跑了,障碍物特别多,但我愈战愈勇,我坐下的马似乎与我很是合拍,轻轻松松地跨过一个个障碍。
      我第一个穿过终点,高兴地朝他望去,他也在微笑着看着我,眼中满是惊喜。
      本想骑着马朝他而去,但想到一路颠簸,我的头发和衣衫想必乱了,而且绵绵细雨早已打潮了我的外衣,想着还是去辰哥哥那比较好。
      从他身边打马而过时,我瞥见了他眼底的忧伤,当下我的心疼了一下…
      但我还是笑着往辰哥哥的方向跑去,一下马,辰哥哥连忙给我打了把伞,笑着说:“今日你可是胜了帝都不少男子阿!你让他们情何以堪!”
      我还没说话,小十一就跑过来抱住我说:“阿清姐姐,你真厉害!”
      看着这个小家伙一改常态,我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说:“比你的楠溪姐姐如何?”
      “当然是阿清姐姐厉害了!”小十一眨巴着眼睛说。
      “就你嘴甜!”我刮了一下十一的鼻子。
      抬起头,发现他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淡淡地笑着…
      从那以后,我心里老觉得对不起他,可哪里对不起他又想不出来,但去他家越发勤了,仿佛这样能让我心里莫名的愧疚少一点…
      在他家,我俩通常都是下棋,要么下一上午要么下一下午,总之啊,大部分时间两人都是静默地对坐着,只有落子的声音在整个花园轻轻地响起,风在摇着叶子,草在结着种子,我们彼此不说话,但却十分美好…
      辰哥哥通常很忙,我便每日与他和小十一厮混,在帝都我也就认识他们几个人,不与人找点乐子我可能会被闷死。
      他也是对我极好的,家里厨子新做的糕点总叫我过来尝尝,我觉得好吃便每日送到我府上,我喜欢吃茶,他经常送与我一些好茶,听小十一说,有一次皇帝赏给他六两上好的白茶,他尝了一下,觉得很好便都给了我,那茶皇后娘娘也才得八两。
      他总是不遗余力,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知晓他对我的好,心中亦是很感动。
      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年前,我必须要回塞外与父母一起过年。
      这日,下着大雪,他来城门口给我送行,辰哥哥最近一直很忙,估计没时间过来送我。
      他给我打着伞,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给我,我问他是什么,他说上了车再看,然后久久地看着我,我在他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红扑扑的脸蛋,立刻低下头,说:“我走了。”
      良久,他回了一句话:“嗯,珍重。”
      说完,我欲上马车,就听见背后有人喊着:“阿清!阿清!”我转过身,看见辰哥哥在他的马车上朝我招手。
      辰哥哥跳下马车,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倦,眼周有些细微的淤青,想必最近经常熬夜。
      我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忙极了,所以你不来送我我亦不会怪你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命小厮抬了个箱子到我车上,然后说:“这是给薛将军和薛夫人的,我还给你挑了一匹好马,暂且在我府上养着,明年你回来再送予你。”
      “那谢谢辰哥哥啦!”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嗯,那好,时辰不早了,我得赶路了。”
      “好,路上小心。”
      我上车,掀开帘子,看着这两兄弟,他们一直笑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我才把帘子放下来。
      我打开手中的锦盒,里面是一小节丁香枝和豆蔻枝,我看着,心中阵阵暖意袭来。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一路上,我抱着那锦盒傻傻地笑着,这就是被人喜欢的感觉吗?真好,有人惦记我,思念着我…
      到达第一个驿站,我找驿长要来笔墨,心情有些激动,拿笔的手都有些抖,但还是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七个字:不负相思不负君!
      又歪歪扭扭写好信封,再三叮嘱驿长要送到祈王殿下手上。
      赶路的一个月里,我就是抱着这锦盒过的,吃饭也摸,睡觉也摸,行也摸,坐也摸,感觉这盒子菱角都被我摸平了。
      到了父母身边,我却时常一个人看着天空发呆,母亲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我说应该是,她又问我是不是辰哥哥,我很是郁闷,辰哥哥是我的哥哥呀,哪有妹妹喜欢哥哥呢?想归想,我只是答了句不是,母亲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陪父母过完元宵节,我就准备动身回来,但是塞外突然起了骚动,我的行程就耽搁了,我心急如焚地等了半个月。半个月后,我终于坐上了回帝都的马车。
      又是在路上行了一个月,即便我再怎么催促车夫,也快不了,边境打起仗来,很多人都往中原地带避难,一路上都有很多难民,直到到帝都,难民数量才少了许多。
      远远地,我看见了我久违的帝都城门,心情都好起来,尤其在城门口看见白色衣衫上渲染着大片墨竹的他,我都不自觉地笑了,他看见我也笑了。
      我跳下马车,朝他跑去,他也朝我走来。
      “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信?”我红着脸问道。
      “信?什么信?阿清,你给我回信了?”他的眼睛闪着光,有些激动地说着,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态。
      我有些疑惑了,“你没收到我的信?”
      “没有啊,阿清,你给我写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也没什么,就几个字而已。”我的脸更红了。
      他把我零碎的头发抚到耳后,温柔地说:“是什么?可以说吗?”
      “嗯,是…”
      我正要说时,听到辰哥哥的呼喊声,“阿清!阿清!”
      我回头一看,辰哥哥骑着马朝我而来,我笑着喊道:“辰哥哥!”
      “差点就没接到你呀!”辰哥哥下了马朝我走来,看见他在我旁边,眼中有些惊讶,但随即压了下去,与他有些生硬地打了声招呼,“原来六弟也在。”
      “我以为皇兄会很忙,没空来。”他淡淡地道。
      “再忙,阿清我还是得来接的!”辰哥哥的语气带着些火药味。
      我瞧着这两兄弟不知何故生了嫌隙,连忙出声打圆场,“你们有空在这闲话,不如回去帮我把这些行李整理整理,母亲这回给我好多塞外的特产,回去分你们些。”
      我说这句话过后,这两兄弟一路倒是和和气气的,就有有些太和气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把特产分给他们些,就把他们赶走了,自己兀自在家收拾东西。
      这时候院中的梨花开得很盛,雪白雪白的,树下饮茶定是十分惬意的。
      这时候管家拿来一个盒子,说是祈王殿下给我的,我打开看是一包茶叶,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刚才不直接给我呢?
      我收下茶叶,放到一边,继续收拾东西来。
      第二天上午,天气有些阴,还吹着风,不过这也不影响我的心情,我命人把桌椅搬到梨花树下,准备把他给我的那包茶叶泡了,看好不好喝。
      还没泡好,辰哥哥就来了,坐到我对面。
      “辰哥哥,今日怎么得空了?”
      “我有话与你说。”他直直地看着我,有些激动,还有些…怯懦…
      他还没说,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我还没说那茶还没泡好,他就一饮而尽。
      “阿清,我…”他还没说完,嘴角就流出一滴血,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了。
      我惊恐地看着他,“辰哥哥,你怎么了?”
      他忽然倒在地上,我连忙过去抱住他,惊恐地说着,“辰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阿清啊!”眼泪流下来,落到他的脸上。
      他伸手抹了抹我脸上的泪珠,虚弱地笑着说:“阿清,不要哭,我希望阿清快乐,我一直喜欢阿清的啊!”
      我更加难过了,紧紧地抱着他。
      “阿清,我一直想娶你,可是母后不同意,今日好不容易同意了,我却要走了…”
      “阿清,若有来世,你……做我的……妻子…可好?”
      我还没回答,他的摸着我脸的手垂了下来,这时候,风起了,梨花簌簌落下,落在我与他的身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天牢的,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周围是一声声“冤枉”的嚎叫。
      这时候对面出现一片昏黄的光,一道黑影出现在我面前,用着极其寒冷的声音说道:“提审罪女薛语清。”说完就把我拎了起来,直接拖到审讯的地方。
      桌案后坐着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说,为什么要谋杀太子殿下?”声音里满是威胁。
      我抬起头看着他,生硬地说道:“我从未想谋杀辰哥哥。”
      “还敢狡辩,太子殿下就是喝了你的茶中毒而死的!本官看你怎么解释!”他把我剩下的那包茶扔到我面前。
      茶,管家说是他送的,但是他不可能谋害辰哥哥呀,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一定是!
      我捡起那包茶,说道:“我说过我从未有谋害辰哥哥的心,但辰哥哥因我而死,我难辞其咎。”
      “既然你没有谋害太子殿下的心,那你告诉我这茶是谁给你的?”
      我闭着眼道:“没有谁,它不知何时就出现在我家中,那天我正好泡了这茶,辰哥哥正好喝了…”
      “你确定?你只要和本官说了这茶是谁给你的,本官可以求情留你个全尸!”
      “没有谁,我说了辰哥哥的死我难辞其咎,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抬起头冷冷地道。
      “哼,不说!来人,用刑!”桌案后的人露出凶相。
      随后就有人把我架起来,五花大绑,用浸着盐水的鞭子一鞭鞭打在我身上,顿时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胸前的衣服都快抽破了…
      我不知道我多久没有进食,此刻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虚弱,加上鞭子抽打,我几度昏厥,却被人泼醒…
      昏昏沉沉中,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他着急地呼喊着:“阿清!阿清!…”然后我落入他温暖的怀抱,我知道我安全了,便沉沉睡去…
      等我醒来,他已经不在,我身上却多了许多层纱布,而且牢里放着一盏灯,小矮桌上放着些吃食,都是我喜欢吃的茶点…
      我没有动那吃食,兀自喝了点牢里的冷粥…
      要不是我与他太过亲近,辰哥哥也不会这么着急要娶我,也不会这么快死去…我不是怪他,我是怪我自己,我与他多亲近一分辰哥哥临死前与我说的话就在我耳边回响,我就觉得万分愧疚…
      我相信他,但我已经没法与他亲近了……我们之间永远隔着辰哥哥…
      自此,他每天都来看我,与我说着话,而我却是对他不理不睬……他也没有恼怒,依旧好脾气地一个人说着,或者沉默着温柔地看着我……
      直至有一日,他说:“阿清,你与我说句话好不好,我这些日子太煎熬了!”
      煎熬,我何尝不是?只是有些事逼着我把自己的心变得坚硬……
      “你可知我是多么喜欢你!”
      “自小,我就没有母妃,你是唯一一个我放在心尖上的人,而我们却变成了这样。”他的语调透露着他的悲伤,我的心也随之疼了起来,但面上依旧没有表情。
      “阿清,等你出来我就娶你。”
      若在之前,我是定会答应的,可现在我只想出家为尼,给辰哥哥颂一辈子的经……
      “阿清,山无棱,天地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很慢,但每一个字却抽打着我的心,让我疼痛不已,我抬眼打断了他的话,决然地说出“我愿与君决!”
      这句话把他击得连连后退,他红着眼睛,很是伤心地说:“这是你想要的?”
      “……”
      “好,我知道了。”说完,他悲然地转过身,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倏然,我听见东西倒下的声音,随后就听见狱卒惊慌的声音:“殿下,您怎么了?殿下!”
      后来,他再也没有来看过我,心虽疼,可我还是一点点筑起心墙……
      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我不知度过了多少日夜,有一天一个狱卒打开我的牢门,毫无感情地说:“薛语清,你可以出狱了。”
      于此,我不悲不喜,心已然成了牢笼,到哪都是牢笼……
      我慢慢地站起来,缓缓地走出去,出了牢房,才发现已经到了五月,天气热了起来,府上的小厮来接的我。
      从他口中,我得知管家被邻国收买,下毒害死辰哥哥,想让皇子们兄弟阋墙,真是好大的阴谋,我很庆幸当初我选择相信他,没有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和小厮的谈话中,我知道是他这几个月来为我奔走,我被释放全然是他的功劳,其实在我释放那一刻,这个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我感激他,但心墙已筑,要打破可不是那么容易……
      我本打算修养几天回塞外的,帝都我应该不会回来了,可我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圣旨降下:薛幕之女薛语清于明年七月初七与祈王成婚,在此期间不得踏出京都一步。
      我苦笑了两声,接过圣旨,他,这是要永远囚着我啊……
      在帝都安然又孤独地度过了一年,他始终没来看我,也罢,我亦不希望他来。
      我刚开始不知他为什么选择七月初七成婚,并不是代表着我们的相逢胜却人间无数,是代表着我们每年只见一次面,十二年来都是如此,直到他人生的最后半年打破了这个已经默许的规矩。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看开了许多,放下了许多,重新打开心扉接纳了他,我庆幸我们最终走到一起,但有些惋惜时间很短,希望有来世,我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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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邪
    短篇,古言,看着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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